卿君見自己騎虎難下,大勢所‘逼’,遂尋了個“準(zhǔn)備著裝”的理由,遁至后臺。皇帝允。
有了先前在渙月閣頂替綠綺的那次演出經(jīng)驗,卿君此番并沒有太大壓力。但想著此番是御前獻藝,之前那種表演給夜店恩客的熱舞便不是那么適合了。
其實大殿之上,各人心懷鬼胎,又有幾人是真心欣賞歌舞的?這樣的場合,只要不出重大的演出世故,便能穩(wěn)中求勝。順利完成任務(wù),然后回席位上開吃!
卿君在后臺忽而看見一身類似于樓蘭舞娘的服裝,穿這貨來段肚皮舞不是正合適嗎?果斷找來了宮廷首席樂師首席所掌握的樓蘭風(fēng)格的旋律及鼓點正適合這肚皮舞。卿君感慨,虧得她是健身房的VIP,否則她這么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琴棋書畫只湊活是個古箏八級的古代文盲該如何應(yīng)對這場面?
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卿君便出了麟德殿在一處類似于御‘花’園的地兒練習(xí)舞步。卿君的習(xí)舞方式一定同后臺那些古代專業(yè)的舞蹈演員不是同一個系統(tǒng)理論的,為免在旁人看來怪異,看出端倪,卿君決心找個無人‘私’隱處稍加練習(xí)。
正扭得酣暢之際,身后傳來一陣欣喜的叫喚:“卿君賢弟,你果然不是男的!”
卿君正思慮著:這貨說的是什么語法?轉(zhuǎn)身一看,傻眼了——慕由之——夜無忌!
完了,把這貨給忘了!今日筵席并未邀請公主無瑕,這幾日自己也被夜無儔這死變態(tài)折磨的心力‘交’瘁,壓根兒就忘了,這皇子們的宴會之上會遇上夜家另一個死變態(tài)——夜無忌!
一個變態(tài)已然乏力,這又多出來一個!
卿君勉力‘抽’了‘抽’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道:“委實抱歉的很,卿君恨此生不是男兒身,不能同慕大哥……斷袖了!”
“不妨,不妨,那本王不斷了便是!”夜無忌歡脫的走近,“只是,賢弟……卿君姑娘怎會在此練舞?莫非姑娘是舞姬?本王上回有幸在渙月閣目睹了一段姑娘的舞姿,至今不能忘懷。今日我道這宴會定是索然無味,故意姍姍來遲,想不到卻遇見故人!真是喜出望外!來來來,教本王看看,姑娘可是比前幾日消瘦憔悴了些許……不過,更憑添了一種風(fēng)流!”
餓得前‘胸’貼后背了,能不瘦嗎?
卿君想這貨既然都誤會成這樣了,解釋又得白白‘花’費氣力,不如點頭微笑來得低碳環(huán)保省時省力!讓他自說自話去吧!
夜無忌說得差不多時,卿君練得也差不多了。二人相伴,朝麟德殿行去。到了殿中二人才分別,夜無忌入席,卿君至后臺等待上場。
旋即,樓蘭風(fēng)格的絲竹聲響起,卿君閃亮登場! 旋轉(zhuǎn)、跳躍之際,卿君觀測了各位賓客的神‘色’。
夜無儔‘陰’沉著臉‘色’,夜無忌興奮狂喜,皇帝躲在冕旒冠后面卿君看不清,也不敢看。碧池皺眉探究,她身旁的墨淵,是個魁梧昂藏的異域漢子。鼻梁高‘挺’,皮膚白皙,倒是同夜無儔……有些相似的感覺。卿君又狐疑,這二人自從入席以來便是冷漠淡然。思及之前夜無儔同江浸月在青川的形容,這墨淵同夜無儔……
卿君自顧自疑慮著,不覺那墨淵望向自己的眸光之中竟然有絲……異樣,卿君不假思索,巧妙的躲避了。
轉(zhuǎn)至夜無忌席前,他很有默契的將席上芍‘藥’獻給了卿君,卿君欣然接受這來自故人的美意。由于雙手皆有舞蹈動作,她只得咬住芍‘藥’‘花’莖,如此一來,便更憑添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妃嬪們有的顧左右而言他,有的投來‘艷’羨目光。卿君謝幕的剎那,看見了皇帝煞白的臉‘色’,以及顫抖的雙手。他顫巍巍伸手指向卿君,反復(fù)念叨:“胡旋舞。”
一位宮中老人驚訝道:“喬妃娘娘曾于皇上座前表演胡旋舞,皇上甚是喜愛,從此喬妃便榮寵不衰。”
卿君抬眼望去,卻只看到喬妃面上衰敗的神態(tài),并不似回憶起了寵冠后宮的當(dāng)年。探究的目光始終在喬妃身上流連。
忽而身上被一件錦袍覆蓋,一陣熟悉的檀香讓卿君安怡。是夜無儔。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踱步至舞臺中央,將自己的錦袍脫下蓋住卿君美‘艷’的身體。
夜無儔黑著張臉向已然呆滯的皇帝行禮辭行:“七王妃稍有不適,兒臣這便將其帶回府中修養(yǎng)。”
說完,不待皇帝反應(yīng)過來,便擁著她徑直朝殿外走去。
二人自顧自的離席而去,留下殿內(nèi)所有賓客們面面相覷。碧池在一旁將進酒,杯莫停。皇帝悵然若失。夜無忌長大了嘴巴。喬妃則枯坐在座中,耳邊一遍一遍想起了久遠記憶中的塵封的聲音:“小憐,莫要妄想取代她,朕已然身不由己,許你寵愛三千,難道連朕的心,你也要掏空殆盡嗎?”那年,喬小憐剛剛?cè)雽m,是正德皇帝的寵妃。然而皇帝近旁的人皆知他心尖上的人早已用一曲胡旋舞強勢入主了他的心。喬小憐自是不服輸?shù)膫€‘性’。日夜旋轉(zhuǎn)練習(xí)胡旋舞,只為取而代之。獻寶似的表演給了皇帝,誰料得竟得來那一番言辭。這話記得這般清晰,連皇帝當(dāng)時的神態(tài)也事無巨細一概記了個實在。這么多年,喬妃常常反復(fù)溫習(xí)。麟德殿的喧囂漸行漸遠。卿君一手固定住那人給她披上的袍子,另一只手任夜無儔拽著,跟著他逃離了大殿。卻沒有遠離,而是出了中殿轉(zhuǎn)而上了左殿廊廡旁的一處亭中。此處地勢隱蔽、視野開闊,是個監(jiān)視偷窺的好所在!
隱約聽見有人輕悄尾隨其后,卿君疑‘惑’,正待查探,夜無儔道:“是金吾衛(wèi),不妨事。”
“由此處看這一場盛宴,豈不快哉?”夜無儔放下卿君的手,憑欄遠眺。
是啊,所有人的嘴臉凈收眼底。皇帝的,番外蠻夷的,妃嬪的,皇子的,還有,那個——始終愁眉深鎖的碧池的。
“喬妃她,同胡旋舞,有什么淵源么?”卿君問道,一語將夜無儔帶回了現(xiàn)實。
“唔,無甚,只是父皇偏愛,母妃便習(xí)之而邀寵。”夜無儔云淡風(fēng)清道,卿君直覺這里面定然暗藏‘波’譎云涌。
“方才喬妃的表情不若是遙想當(dāng)年受寵歲月的模樣。”
見夜無儔沒什么表示,卿君即又繼續(xù)道:“皇上偏愛,應(yīng)是已然先入為主,喬妃后習(xí)之而邀寵,恐怕只是效仿之舉。看喬妃的形容,這番效仿并未得皇上青睞反而可能被皇上辱沒了一番也不一定。可見,先前那位跳胡旋舞的‘女’子方才是皇上的心頭愛。”
“在本王面前道母妃的是非?阿卿是嫌這深宮歲月太過寂寥了罷?”夜無儔目光微斂。
“世人皆知王爺同喬妃母子情深,我又豈敢造次。雖則如此,我仍滿心羨慕那位跳胡旋舞的幸運‘女’子,帝王之愛從不純粹,而她卻牢牢占據(jù)了皇上的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除此,‘女’人還圖什么呢?”卿君道,“值此,也算酬了她的一片深情。”
暖風(fēng)陣陣,拂起了她的凌‘亂’的長發(fā),吹皺了她的衣角。夜無儔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孱弱‘女’子,仿佛要看穿他所不知曉的她的內(nèi)心。
“卿君,甚愛芍‘藥’么?”夜無儔毫無征兆的發(fā)問。
“啊?”餓的眼冒金星的卿君弱弱的問著。
“若是,本王在你院中辟出一處來,種上些許便是。只是不可,再如今日這般由著自己‘性’子胡來。”
卿君心下了然,原來,這廝是在說方才自己同夜無忌的互動。
“你戲過了吧?四下無人,頂多還有匿在暗處不方便現(xiàn)身的金吾衛(wèi),你還做這般拈酸吃醋模樣不累?夜無儔,放松,暫時放下你的面具罷!”卿君輕聲道。她已然沒什么氣力朝她霸氣側(cè)漏的吼叫了。
夜無儔一把扳過卿君身子,惡狠狠道:“你七王妃的名號便是這般得來的?你看看自己!衣不蔽體還同老六……這成何體統(tǒng)!還有,誰說本王拈酸吃醋是裝模作樣?本王這便教教你,七王妃該守的‘婦’道!”
席間,她不知從哪里習(xí)得這怪異舞蹈。“胡旋舞”?他最熟悉不過,她這舞不全然是。席上,夜無忌貪婪的目光讓他由始至終的不舒服。他二人因這芍‘藥’‘花’而起的一番互動,他凈收眼底。蕭卿君,這便是你的一心一意嗎?好,很好。
恍惚之中卿君并未聽得真切,她只是看著夜無儔發(fā)了一同三昧真火,然后,自己的嘴巴就被他莫名其妙啃了一通。卿君大腦雖然轉(zhuǎn)速降低,但是防御機制是出自本能。她咬住在她‘唇’邊輾轉(zhuǎn)的‘唇’,想給對方一個警告。可是對方仍然不以為意。于是,卿君狠狠咬下去!
終于,整個世界清靜了!
夜無儔冷冷睥睨被他一只手鉗制住的卿君,另一只手輕輕拭去自己紅腫的‘唇’邊的血痕。
終于,卿君闔上雙眼,從夜無儔身旁滑落了下去。在夜無儔倉皇之間將卿君穩(wěn)妥接住,那人昏‘迷’前似乎呢喃著一個字:“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