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路蜿蜒而崎嶇,地上滿是各種絆人的石頭和藤蔓。但出于謹(jǐn)慎之心,岳纖靈也不敢動用靈力,只一步一步用雙腳往上走。
音簾伸手擦了擦額角滲出的汗,有些不滿的看了岳纖靈一眼,卻見她也同樣臉上掛著些許汗水,眼神卻平淡而堅定,只一心看著前邊的路。
只這一件事情,音簾就覺得自己不能輸了,于是繼續(xù)咬緊牙關(guān)往上走。
通過了一片山林之后,前方卻忽然開朗,潺潺泉水從山上涓涓而下,隨著跌宕的山巖發(fā)出清脆的流水聲,叮叮咚咚,煞是好聽。
“這泉水真清澈。”浣浣最先往前走了一步,在泉邊彎下身掬起一捧清澈的泉水在手心仔細(xì)看著。
泉水在她手中微微蕩漾,在陽光照耀下泛著晶瑩的微光。
這泉水著實喜人,岳纖靈原也覺得喜歡,但見到浣浣魯莽的動作之后一步就走上去打開她的手,“都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就敢用手接觸,我看你是昏了頭了。”
眼看著一捧泉水全撒在地上,浣浣先是有些惋惜,但立刻就反應(yīng)過來,趕緊反復(fù)看了又看自己的雙手,確定無事才下意識將手背到身后,怯怯的聽著岳纖靈的說教。
戚銀屏也走上前來,俯下身盯著泉水細(xì)細(xì)打量一番,方才抬起眼挽了挽掉落在眼前的發(fā)絲,神情微微松緩,“這眼泉水應(yīng)該無事。”
岳纖靈對戚銀屏的斷言毫無懷疑,也跟著略略松了一口氣,自己也上前一步看著這眼泉水。
泉水清澈見底,能很清楚的看見水底一塊塊形狀各異卻同樣圓潤的松石,有些石頭上還布了一些細(xì)密的青苔。
岳纖靈忽然覺得心中一陣恍惚,不覺后退了一步,在手心又捏了一下才清醒過來,蹙著眉心沒有說話。
“怎么了,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戚銀屏見她神色不平常,便走到身邊輕聲關(guān)切的問。
既然剛才浣浣和戚銀屏都接近了泉水,卻沒有反應(yīng)就說明兩人并沒有自己剛才的遭遇,岳纖靈反應(yīng)很快,為免戚銀屏擔(dān)心就搖了頭,輕描淡寫的回答:“沒事。”
她的神情太過正常,曉是相知甚深的戚銀屏也不疑有他,想了想便也伸手在泉水里撥弄了幾下,微笑著說:“這泉水微涼,流動的感覺好像有一塊涼玉在手一般。”
岳纖靈并未來得及阻止她的動作屏住呼吸見她沒有任何異樣才放了心,又松懈下來,卻不愿再靠近泉水。她可不敢認(rèn)為剛才的感覺是錯覺,針對不同人的魘術(shù)也是有的。
因著這眼泉水的出現(xiàn),一行人暫時的停了下來不再往山上去,除了岳纖靈,只有音簾沒有碰泉水,也不知是不屑還是其他別的原因。
岳纖靈只覺得心緒有些不寧,就在泉邊的一塊巨大青石上坐下來,眼望著剛剛走過的山林發(fā)呆,精神有些恍惚。
浣浣和戚銀屏卻并肩在泉邊撥弄著泉水,一下下饒有興趣。
過了一會兒,戚銀屏感
覺到一股很熟悉的靈氣從山林中傳來,稍一思索便將手從泉水中拿出來,望著山林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對岳纖靈輕聲說:“纖靈,有故人來了。”
岳纖靈的感知力比她還強上一些,早就發(fā)覺了那個逐漸靠近過來的靈氣,卻也收回游離的神思,臉上浮蕩開如漣漪一般清淺悠長的笑容,宛如盛開在春日的花,煦暖又溫柔。
浣浣似乎也感覺到什么,帶著一些揶揄的看著岳纖靈,手卻還在泉水里慢慢的撥動著。
山林中傳來簌簌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然后眼前的樹枝也被人溫柔的撥開,一張精致俊麗的面容就出現(xiàn)在面前。
來人穿著一身看起來極干凈的青色衣裳,衣料考究上乘,更襯得整個人卓爾不群,一舉一動都透出高人一等的不凡氣度。
雙方相見,誰也不覺得意外似的。岳纖靈緩緩站起身,輕撣了一下衣裳上的浮灰,溫柔卻并不親近的微笑,“青夙,好久不見,想不到你會來這里。”
來人正是青夙,不過如今他卻連輪椅都不必依賴,便是到處走上一整日也是絲毫不覺得辛苦,身子是完完全全的好了。
青夙的目光極專注的看著岳纖靈,卻沒有一丁點兒越禮的地方,一切都平靜美好。聽了岳纖靈的話,他也附和著說:“的確好久,你我也有五年不曾見過。”
山林中時不時傳來一陣清涼帶著花草微香的風(fēng),吹動著衣袂翩躚。岳纖靈沒有接青夙的話,只是唇邊漸漸淡下來,眼也垂下來,似乎并不想再說其他的話。
“我這次來這里,是為了前幾日降臨的異樣。”青夙便繼續(xù)說著,言語間有些如霧似煙的感慨,“只覺得這異樣與我有緣,便想過來探一探,也沒有想到你會來。”
本來兩人之間,雖然岳纖靈平淡,甚至連話也不多說,但之間的氣氛依然靜好。誰也沒有想到,一直不屑于和岳纖靈等人有任何瓜葛的音簾會忽然開口。
本來音簾站在距離這邊不算近的地方,也不知什么時候就緩緩走過來。之前沒有注意過,她的腳步竟十分婀娜,腰肢纖柔,款款生姿,只能以暮春垂柳才足以形容。
“想不到會在此處見到島主。”音簾眼看著青夙,高傲慣了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歡喜笑容,一雙圓大的杏仁眼睛好像會發(fā)光一樣閃閃發(fā)亮。
青夙也見到音簾走過來,目光有些遲疑的浣浣從岳纖靈身上落到她身上,有瞬間的停頓,然后方才道:“是你,我們曾在宗門切磋時有幸見過一面,我竟不知你是纖靈的師妹。”
音簾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臉色也從漂亮的紅潤變得有些白,好似不經(jīng)意的看了一眼毫無反應(yīng)的岳纖靈,點頭輕聲的回答:“是,纖靈師姐與我?guī)煶鐾T。”
說了這樣久的話,戚銀屏和浣浣也不好不走過來。正好氣氛有些尷尬,戚銀屏便適時落落大方的開口,“青夙島主,難不成這一次是獨自前來的。”
青夙這一
次卻直接看向戚銀屏,很熟稔的點了頭,“我的確是獨自來的,左右只是一次異樣,也不會有太多變數(shù)。”
“你還是小心為上,這座山并不簡單。”半晌都沒有說話的岳纖靈終于又開口說了話,同時與她一直形影不離的似兔也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頭來,看著青夙很熟悉的動了動耳朵,似乎有些躍躍欲試。
在它真正撲向青夙之前,岳纖靈伸手輕輕按住它的頭阻止了它。
青夙始終微笑看著她,很認(rèn)真的點頭,“我知道,多謝你掛念。”
“既然如此,我們師姐妹幾人就先走一步,有緣再見。”岳纖靈感覺到似兔在悄悄的掙扎,于是手上也用了一些力氣,強自按住它不讓它亂動。
旁邊音簾聽見岳纖靈說這句話卻是露出一臉控制不住的氣怒,毫不猶豫的瞪了她一眼,自己直接對青夙說:“島主若是愿意,可與我們一路,也好互相照應(yīng)。”
青夙并沒有看她,只是緩緩搖一搖頭,看了一眼后面的泉水,“我想在泉邊歇息一會兒,便不耽誤各位了,后會有期。”
說罷,兩方便相互告辭。
目送著四個人繼續(xù)往上走,身影漸漸消失在山林之間,最后連腳步聲也聽不見,只能隱約感覺到微弱的靈氣,青夙臉上漸漸笑容消散,挪動幾步坐在剛才岳纖靈一直坐的大青石上,學(xué)著她剛才的樣子看著山林,仿佛這樣做就能離她更近一些。
與青夙的巧遇,本來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而且已經(jīng)各自告別,音簾卻不依不饒,走了一會兒就不滿的開口說:“剛才是不是太失禮了。青夙島主獨自一人,我們與仙遙島關(guān)系不薄,應(yīng)該邀他同行。”
“你不是已經(jīng)邀了?可惜被人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浣浣最看不慣她的樣子,冷冷開口譏諷。
音簾使勁蹬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只是一門心思執(zhí)拗的看著岳纖靈,也不知到底想做什么。
岳纖靈哪里有心思理會她,只決心心緒依然不寧,整個人都不能集中精神似的,只一心看著腳下的路往山上走。
“音簾,你只是曾與青夙島主有過一面之緣,不知內(nèi)情也不為過。”最后戚銀屏也不想她一直這么固執(zhí)下來,干脆直白的說,“青夙島主與宗門關(guān)系匪淺不假,但個中緣由卻是當(dāng)年纖靈妙手為他療傷治病,所以今日之事并沒有你想得那樣嚴(yán)重。”
腳下的路越發(fā)不好走,音簾險些被一根又粗又韌的藤蔓絆倒,穩(wěn)住身形之后便轉(zhuǎn)移了目光看著戚銀屏,“青夙島主曾經(jīng)受過傷,什么傷?”
“青夙島主的事情是仙遙島的事情,我們自然是不好說的,你就不必好奇多問了,只要知道沒事就行。”戚銀屏回答她,同時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她雖然不解情字,但看穿音簾浮淺的心事卻一點兒也不困難,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果然在她這樣說完之后,音簾紅著臉垂下了頭,只有簪在發(fā)髻上的細(xì)小流蘇還在輕輕的晃動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