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的一幕,在接下來的百千年里在場幾個人都無法忘記。因著朗煥下意識將夜明珠靠近,墨雨面頰周圍明亮,更是讓所有人都十分清楚的看見了蠱蟲是如何從她口鼻中爬出來的。
隨著沙沙的聲音,許多條寸長有如發絲般纖細的紅血色蟲子紛紛從墨雨口鼻中爬出來,爭先恐后的爬進岳纖靈手握的玉瓶中,密密麻麻宛如真的人發一般。
便是之前有所預見,真正看見這一幕之后岳纖靈還是忍不住手指微微一顫,玉瓶險些拿不住落到地上。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朗煥看見之后勃然變色,險些沖上來。
好在現在岳纖靈今非昔比,最后還是穩穩握住了玉瓶,強忍著反胃惡心的感覺讓蠱蟲們紛紛爬進玉瓶,耐心等到最后一只蠱蟲爬進去,然后干凈利落的將瓶塞塞緊。
“它們……它們不會再爬出來吧?”站得最遠的浣浣臉色雪白,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岳纖靈手里的玉瓶。
岳纖靈直接將玉瓶放進自己玉佩中,然后才騰出心思應對浣浣,“你放心,不會。”
聽到這句話,不止是浣浣,余下的三個人也都松了一口氣。浣浣卻是徹底忍不住,幾步跑到一旁扶著一棵樹干嘔起來,幾乎淚流滿面。
剛才見到的蠱蟲實在是太惡心了,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余下三人到底是有過一些閱歷的,雖然也覺得難受,但還抵抗得住。娥藍直接越過岳纖靈再一次開始探查墨雨的靈識,景寧更是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岳纖靈也知道這兩人擔心又自責,所以什么也沒有說,反而配合的后退了一步,讓出位置。
“你怎么樣,有沒有沾到蠱蟲?”朗煥卻不看任何人,反而仔仔細細的端詳著岳纖靈,剛才他看見的蠱蟲太多了,并不知道有沒有一只漏網之魚。
岳纖靈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回答:“多謝朗煥師兄關心,玉瓶里的丹藥對蠱蟲有著極強的吸引力,我并沒有觸到蠱蟲。”
朗煥感覺到岳纖靈的冷淡,也不好再說話,就默默的站在她身邊,手握著夜明珠。他身為天之驕子,鮮少有求而不得的東西,而現在卻時時顯得卑微,自己卻一點兒也不曾察覺。
過了一會兒,娥藍緩緩放開墨雨的另一只手站起身,臉色稍霽,對岳纖靈很欣慰的說:“看來真的是蠱蟲的關系,墨雨的靈識已經很清明了,想必用不了太久就能醒過來。”
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岳纖靈也不再到墨雨身邊確認,就讓禹景寧好生的陪著她。浣浣也終于平靜了走過來,心有余悸的拍撫著胸口,臉上猶自殘留著淚痕,恨不得馬上離開一樣,“師姐,我們什么時候才能走出去,這里我一刻鐘都不想待了。”
剛才那一幕對浣浣的沖擊實在太大,岳纖靈嘆息一聲,伸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臉頰,溫柔的說:“現在太晚了,誰也不知道還要什么危險,到底要等到天亮墨雨師姐醒來,我們才能再想辦法。
”
其實浣浣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想到那些蠱蟲就覺得遍體生寒才忍不住的問,現在聽了岳纖靈的話便乖巧的站在她旁邊,也不再催促。
墨雨是在第二日天剛剛發亮的時候醒來的,幾個人都圍在她周圍昏昏欲睡卻又不敢真的放松警惕,所以她剛一動手指就被一直握著她手的禹景寧發覺。
昏睡了兩日,墨雨剛一張開眼睛還沒有徹底清醒,就看見禹景寧驚喜的盯著自己,嘗試著說話,聲音卻十分低啞,“師兄,怎么了?”
“無事,你醒來就好了。”原本想了千言萬語,但真正看見墨雨醒來,禹景寧卻只是微微一笑,什么話也沒有說。
墨雨素來不是細致的性子,所以聽禹景寧這么一說也就沒有再追問,然后目光看見岳纖靈等人,“纖靈,你們怎么來了?”
昨日經歷了那么多,又兼之身上有傷,岳纖靈的狀態并不好,臉色有些蠟黃,但還是對墨雨微笑,“我們收到銘牌示警,所以就過來看一看。”
墨雨也慢慢坐起身,嘗試著舒展有些發僵發硬的身體四肢,然后又看見朗煥和浣浣,頗有些意外,“朗煥師兄也來了。”
朗煥是一眾人中面色最好的一個,也知道接下來自己便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所以即便心里沒有什么頭緒,卻還是表現很從容平靜,聽見墨雨招呼自己便對她點一點頭,“墨雨師妹。”
這樣詭異的森林,自然沒有人想繼續待續下去。但是如何離開,卻是一個誰也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
墨雨慢慢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經歷,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目光,只是看著地面,“我被一根妖藤卷走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你們說的蠱蟲我都沒有見到過。”
之前若是說還想從墨雨身上探知些訊息,現在聽她這樣一說也都可以歇了心思。
最后還是朗煥鎮定的說:“我們總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不動,我先探一探路,你們在這里等候。”
說完,朗煥又施出昨日用來找尋岳纖靈和浣浣的靈光,自己便要跟著靈光走。見狀,禹景寧雖然擔心墨雨,但還是走上去說:“我與朗煥師兄一起。”
“你得留下,幾位師妹不能單獨留在這里。”朗煥卻果斷的拒絕了他。
禹景寧別無他法,又覺得朗煥說得確實在理,于是退回到墨雨身邊。自墨雨醒來,他便一直不著痕跡的守在她身邊,不離半步。
“我與朗煥師兄一起。”岳纖靈這時往前了一步,臉色依然是淡淡的,仿佛例行公事一般。不過在場的人里,的確是她最合適和朗煥一起探路。
朗煥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再拒絕,反而緩了緩步伐,等著她走過來。
也不知是人多了心里有了安慰,還是不懼危險。目送兩人慢慢走遠之后,娥藍卻一邊佯作無意的整理自己的衣襟,一邊緩聲說:“看朗煥師兄的樣子,似乎對纖靈并不只有同門之意。”
她能看出來的,禹景寧和墨雨自然也看得出來,便是浣浣和這兩人在一起久了,也都看出來一些端倪。不過幾人又都知道岳纖靈對風暗胤的執念,所以誰也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若有所思又戒備的待在原地。
一路無言,朗煥和岳纖靈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跟隨著前方跳躍不停的流光一路往前走。到了這時候,岳纖靈是不愿說話,朗煥卻是覺得尷尬又不知如何開口。
不知走了多遠,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一大片草地,朗煥有些驚愕的張口,一時間以為走出了森林。
到底是岳纖靈更了解魘術,也顧不得避諱,只一把拽住朗煥的手臂阻止他走過去,同時淡淡的說:“這是魘術,我們還在森林里。”
目光垂下,看了一眼已經收回的岳纖靈的手,朗煥掩住情緒往后退了一步,到與她并肩而立的地方,看著眼前生機盎然的草地頗有些自嘲的說:“是我失察了,多虧師妹提醒。”
“既然有魘術,必然就會有生機。”岳纖靈卻沒有與他多言,只是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專注的看著碧翠的草地,不放過任何一絲異樣。
魘術到底是魘術,并不是真實的存在,所以只要修為足夠,就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同,只不過需要足夠的耐性和眼力。
朗煥立在岳纖靈身邊,他專修劍術,對魘術可謂一竅不通,所以也不費心去看,只是全神貫注的看著岳纖靈周圍,為她守護。
有《夏生雪》加持,岳纖靈以為一般的魘術都逃不過自己的眼,然而看了許久,竟還是看不出面前草地的異樣,不覺有些急躁,微微皺住眉心,眼底顯出一絲異色。
第一時間察覺到她氣息的紊亂,朗煥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想安撫她,但馬上又收回了手,只溫柔的開口,“不要著急,魘術只能依靠你。”
岳纖靈果然聽進了他的話,稍微閉目穩了穩神,然后重新張開眼專注的看著草地,不一會兒就有細密的汗珠從她額頭沁出來,然后沿著臉頰慢慢流淌下來。
朗煥看著那些汗珠,要很艱難才能克制住幫她擦去的欲望,只好轉移目光,轉而看向旁邊,然而這一看卻讓他看見了一株長勢很奇怪的藤草。
他下意識就想出聲讓岳纖靈來看,但還是忍住,只伸出手悄悄碰觸了一下岳纖靈的手,然后以眼神示意她看。
果然,有端倪的就是這株草。岳纖靈只看了一眼就確定下來,然后飛快捏訣,一道光如閃電般打向怪草。
頃刻間,眼前草地仿佛一個漩渦般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望無際的森林,與周圍別無二致。
“看來即使破了這個魘術也不堪大用。”岳纖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頗為嘲諷的說。
朗煥聽她妄自菲薄,正要出言安慰,卻感覺到一股陌生又強悍的靈力從前方傳來,登時握住劍戒備的看過去,果然看見一個人影緩緩走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