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日,便是早春,虞美人依晰能想象的出新柳吐芽,嫩黃點點萌發的模樣,偶爾還會有幾聲鳥兒的啼叫,而此間近乎能夠嗅得到空氣中屬于春的味道。
心中的酸楚一點點泅漫開,這一去,又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雖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偏偏在文武百官都在逼那條蚯蚓立后的時候,可是他等得及她嗎,等得及親手為她戴上鳳冠霞披的歸期嗎?
不是她不信他,只是她必須要快一點,那條蚯蚓現在是一個皇帝,文武百官的上諫,選后之日迫在眉睫。
可是南宮傅的武功深不可測,長期潛伏況且不能,那么她又如何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了他呢?
“想什么呢?”
男人的臂膀,堅強有力的圈住她,虞美人被那懷抱窩的一氧,掙脫開來。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矯情了?”
“我記得你以前可是喜歡矯情的,怎么現在不喜歡了?”
男人有些輕挑的話,讓虞美人不禁莞爾:“男人都是一個樣子,得不到的時候是寶,得到的時候反而不珍惜了,我可不能輕易陪你矯情了去?!?
“一口一個矯情,要我說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個心計十足的小婦人。”
北丘尹的目光,幽深的像是一潭湖水,將虞美人此刻的嬌俏全部吸入湖底,讓她的視線在望的見的一處幽深中,也緩慢的,抑制不住的蕩漾起來。
“那么你呢,還會喜歡這樣的我嗎?”
四目相對,柔情似水中生出的電光,頃刻間穿透彼此。
“我這個曾經一心只有天下的人你都喜歡的,不惜用盡心計的討好我,這樣的你,我為何會不喜歡?!?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當北丘尹的手握上她的手時,虞美人仿佛那日她向他所要的誓言有了承諾,心中難掩歡愉,回眸相對。
“你握了我的手,就要和我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虞美人的一句話,讓北丘尹的滿心歡喜,頓生苦澀了,不由得想起昨夜來鬧乾熙宮的那個女子,一雙輕靈的眸子,原是姐妹花,卻長得絲毫不一樣,就連性子也是不一樣的,世界上沒有一個女子,能像虞美人那般傲氣,就算是母儀天下,也學不出這種鳳儀,這樣的女子,夫復何求。
只是,他終究還是犯了一個錯誤,他最大的錯誤,就是沒能早一點遇見她,錯了一步,便是一生。
他唯一能夠挽回的,就是她永遠都不知道,他犯過這樣一個錯誤,那個叫虞姬的女子,不能留。
“蚯蚓,如果南宮傅。”
虞美人剛剛開口,驚覺到自己輕易就吐出了那個名字,立即改口:“我是說,我是說那個魔頭,他若是放棄與你為敵,你還會殺他嗎?”
虞美人的話,像穿透北丘尹心底的一根冰刺,瞬間融化,冰的整顆心都只剩下寒意。
難道他一直以來的擔心都是正確的,他昨夜還在想,是否放棄那個念頭,想盡一切辦法跟她大婚。
只是現在,當那個名字從她的口中輕而易舉的說出,仿佛再自然不過的時候,他突然間有了一種被背叛的感覺,那種感覺灼痛了他的心口,像一把刀子,一片片切割,宛若凌遲。
“你是不是不忍心殺他?”
虞美人一時間僵住,北丘尹的聲音尾音挑起,看著他的目光也帶了幾分質疑。
“你在說什么,我只不過是想問一下你的想法,畢竟……”
“他若不死,就是我亡?!?
畢竟他的武功高強,我未必能殺的死他,或許還會被他所擒。
后半句話虞美人還沒有說完,就被北丘尹打斷,他說南宮傅不死,就是他死,一句話讓虞美人啞口無言。
一句話,有些傷感,有些堅決,虞美人已經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尤其是后面那句話,近乎是替她做下了不得不的決定。
“你想我死嗎?”
太多次的溫婉相對,太多次安慰的話,這一次的北丘尹,不同于往日的清淡如水,太過于決絕的問句,似乎離她很近,卻又似乎,離她很遠。
北丘尹的話,一方面是想從虞美人的口中得到答案,另一方面是想要堅定她的決心,他不會心軟,她就不能夠心軟。
握了許久的手,已經滲出漢來,分不清究竟那一份溫.濕來自于誰。
良久,良久,她才開口,第一次涼薄的吐出那個字眼,沉重的撞擊在心坎:“好?!?
那一刻,他展笑顏開,眉飛色舞。
那一刻,她喜憂難分,眼前的臉還是那個風儀俊雅的輪廓,指尖還是那包裹一圈的暖意,只是有什么不同了,迅猛的在心底生根發芽,頃刻間長出了枝干,隔在二人之間,讓她心底驀地生出一抹痛來。
“皇上,早朝時間到了?!?
小太監正是時候的打斷這一室紛亂的溫馨,北丘尹向她道別的時候,她竟在心地松了一口氣。
什么時候,她竟會因為他的離去感覺到放松了,以往她總是怕見不到他,是他身上給她的那種壓迫感,像極了初遇南宮傅那魔頭時候的樣子,讓她根本不能發自內心的去滿足他。
北丘尹,什么時候他竟然變得和那魔頭一樣有了壓迫感,可是什么時候,她對那魔頭有了那么多的感懷,剛剛還生出一絲慈悲之心,連她都覺得奇怪,更別提北丘尹會有那樣異常的舉動了。
不行,她不能對那個人有絲毫的心軟,也是時候了斷了,如果她真的得手了,只能怪那魔頭總是想要阻撓那條蚯蚓。
天氣尚早,她卻不能夠等待,轉身從妝奩中選了一支較為堅硬細長的的銀簪子,伸手隨意別在發間,然后回轉過身,出了門。
等到女子的身影遠去,那一身明黃的男子才從一側的柱子后面走出來,身后跟著平素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太監。
“主子,你怎么知道郡主她會立即動身?”
小太監忍不住開口,立即低下了頭。
“因為我了解她?!?
似是嘆了口氣,那明黃華袍的男子轉過身,朝著一側的回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