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蹄豹尾,碧目獠牙,森白的牙齒,那每一顆看起來都好像是一柄解腕尖刀,尖刀間叼著一卷艷色卷軸。
眾人見狀,不禁凜然向后退去,卻見那怪獸頭猛地一揚,狀似鄙視狀似嫌棄的,將卷軸又向外頂了頂,眾人這才注意到那鮮艷無比的卷軸,好像是傳說中陌西國的上應神示的“圣壇神卷”。
神卷落下,即為神靈宣召,上至陌西皇帝,下至黎民百姓,當人人凜遵。
陌西皇宮宮來使的臉上,此刻露出了一絲冷笑——領兵來臨之前,陛下特意召自己進密室相談,指出歐陽芷若這廝遲早都會用上神召,以神靈的力量,去震懾眾人,使之退兵,而英明神武的陛下,他早就有所防備,也有所準備,神召一出,不必理會,既然事已至此,放手做便是。
他伸手入懷,摸了摸懷中那個硬硬的事物……
歐陽芷若,你終于玩這一招了,陛下有旨,你只要不出神卷,我們便不會動那天璽,畢竟,那意味著在天下人面前自認殺害上一任國師,說起來,終究不光彩。但是,一旦你不肯認輸、死命掙扎,咱們也沒什么好在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聲明,何足道哉?
“嗷!”那怪獸等得已然不耐煩,又是一聲震動山林群獸拜服的嘶吼。
陌西皇宮來使與落擎川對望一眼,兩人紛紛邁步上前,怪獸仰頭一甩,嘩啦啦的長卷展開,幾排紅底金子,灼灼亮于人前。
所有人讀完,又是怔住。
………………
“我就知道,你們不肯離開這里,”秦心顏一走出去,無奈的看著守在門外、寸步未移的那幾個人,低低道:“我絆住歐陽芷若的時間,你們趁圣壇人少、趕緊找到我要的東西該多好?省的我還要拿這勞什子巨花的內丹來換?!?
“你在說夢話,”上官安奇剛才看見她毫發無傷的出來,松了口氣,聽了她的話,卻又立即黑下臉,也不看她,道:“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你偏要逼我們做,你下次再這樣自作主張,我就……我就……”
“你就什么?”秦心顏笑吟吟的看著他。
上官安奇想了半天,也沒想得出來自己能怎么——
揍她?
罵她?
不理她?
還是算了吧……
半晌,上官安奇悻悻道:“就請你當皇帝!”
秦心顏聞言,撲哧一聲笑出來,眼光波動,嫣然道:“你這話說得,本國師說不定,哪天真的想當個皇帝玩玩了呢……”
“你喜歡,那我就幫你一統大陸,讓你做女皇。”上官安奇坦蕩蕩的看著她眼睛,“而且,如果拿一個帝位,就可以換到你,這對我來說,很值啊,為什么不換?”
秦心顏笑容一斂,神情肅了肅,抬眼仔細看他,半晌輕輕道:“別鬧……”
上官安奇一笑,也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道:“你為什么要把我們趕出來?”
“廢話,姚博瑋
兄弟不能呆在那里,”秦心顏注視著甚至一直沒清醒的姚博瑋,也注視著上官安奇一直渡氣給他、擱在他后心處的手,“那個迷亂心神的鬼陣法,他這體質,如何經受得?”
“那為什么不讓我陪你?”上官安奇皺眉感受著姚博瑋體內的狀況,神情有點不安。
藍心被上官安奇幾近凌遲的眼神給盯得全身發毛——
而秦心顏,卻靜默了一刻。
直到上官安奇等不到她回答、而愕然抬眼看她的時候,她才恍如突然醒神般的開口講道:“咱們關聯太近,有……咳咳,你懂,有情意牽扯,一旦陷陣,你我二人便如入泥漿,糾纏不清,甚至可能互相攻擊,所以我把所有和我有心靈相通的人都踢了出去。那樣,很麻煩。”
她輕輕嘆道:“而一旦陣法不能再控制我,歐陽芷若當時有需要時機調勻氣息,便不會立即對我動手,其實以他的糟糕狀態,地下的冷汗都積了一灘,咱們拼了命、倒也不是不能殺了他,只是我想著,留下他,制衡野心勃勃的落擎川和卿皇帝,陌西國的政局才會更亂、更好下手……”
秦心顏說著,有點自嘲一笑:“別瞪我啊,我是習慣性思維,行事喜歡向著最有利的方向考慮,而不是個人得失利益。”
“對的對的,我跟秦國師絕對沒有任何的感情牽扯?!彼{心慌忙立誓。
上官安奇無奈的搖頭,卻并沒有看藍心,而是伸手去撫秦心顏的長發,緩緩開口道:“心顏,你要明白,在我這里,沒有什么,比你的安危更重要?!?
他的話音未落,忽聽得遠處隱隱喧囂,碩大體型的歐陽芷若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手中端著一個黑色晶盒,淡淡道:“我圣壇畢生珍藏?!?
藍心等人喜動顏色的奔過來。
人影又是一閃,這會出現的是圣使,她如同鬼魅般、幽幽開口道:“神卷一啟,陌西皇宮來的那個家伙,立即就怔住了,我看見他手伸在懷里,準備掏那東西卻沒掏出來,然后便要去接神卷?!?
“落擎川沒動?”秦心顏問。
“沒有,”圣使瞟了秦心顏一眼,“但是,他帶的人,和前來助陣的一些江湖幫派人士卻不滿了,神卷上說圣壇的新主當于今日來人之中應命而生,圣壇的諸位圣使將由神靈來進行重新選擇,在場各位,自然人人都有希望,誰接?誰不接?這個自然要緊得很。”
“只是……”她疑惑的望著歐陽芷若,“國師大人,你真的不做了么?一旦他們打完了,真的推選出新的國師,那咱們怎么辦?”
歐陽芷若指了指燃起紅色妖火的玄壇,木然道:“你看,神卷還有一卷?!?
圣使走上前,徐徐展開金卷,匆匆一閱,先是愕然瞪大眼,隨即不由緩緩展開笑意,喃喃道:“妙啊……真是妙……”
“人一旦有了利欲之心,便極容易為人所控。”歐陽芷若道:“他們本來抱著殺死我、不理會任何神諭的心來這里的,但是,現如今,
神卷的內容出乎了他們意料之外。將圣壇的大位拱手相讓,他們如何舍得不接呢?一旦接下,便意味著接受神諭、尊奉圣壇,那么,這第二卷神卷,他們有什么理由不接受?”
“不管勝出的是誰,最后進入圣壇的只能是少數首領,而這些首領一旦走進來了,他們進入我們的勢力范圍……”圣使很慢的說著話,然后,很慢的笑了笑。
她和歐陽芷若,同時對秦心顏看了一眼。
秦心顏微微一笑,也不掩飾,直接道:“大圣使,現在你就出門左拐去看戲吧。歐陽國師走火入魔,快要死了,你作為他最忠心的屬下,你不出去悲憤一下,實在說不過去?!?
那圣使會意,詭秘的笑了笑,手一抬,身后出現一批信徒男女,女子跟著她出去,男子留下來守衛。
歐陽芷若注視者手中的墨色盒子,淡淡道:“你們知道,這東西的用法么?”
秦心顏皺了皺眉,搖頭,只是對這個東西有了解,至于用法,倒確實并不知道。雖然心里這樣想,她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坦然道:“嗯,自然是知道的?!?
歐陽芷若抬眼,瞅她一眼,枯黃干澀的臉上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道:“那么,那么,趁著那邊沒打完,本座還有點空,趁早把事情辦了。”
秦心顏心里有點蒙……
辦事?辦什么事兒?
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曖昧……
歐陽芷若已經指了指上官安奇等人,然后指著姚博瑋道:“他快不成了,你們浪費什么真氣?隨我進去吧。”
藍心等人齊齊一怔,秦心顏心念電轉,心道莫非這東西是要現取現用的?莫非只有歐陽芷若才懂這玩意兒的用法,所以他順理成章的叫他們留下來治療?可是,這東西如果只能用一次,給了姚博瑋,那爹要怎么辦——可是,姚博瑋會變成現在這樣,也多半跟自己脫不了關系,拒絕嗎?好像也不合適。
秦心顏猶豫,當下試探的問,“用這么多人?”
“除了你們女人不易靠近這玩意兒,男子越多越好,”歐陽芷若漠然道:“我受了傷,功力不夠?!?
秦心顏將袖子里的巨花內丹收了收,訕訕笑道:“歐陽國師,內丹在我們離開時一定會給你……”
ωwш¤ttKan¤co
歐陽芷若擺了擺手,傲然道:“不必再說。”他衣袖一拂,身后廊角,突然出現一方八角形的門戶,門上畫滿白色妖蛇,雙目湛碧,栩栩如生。
歐陽芷若看也不看眾人,當先進入。
赤心抱起一直不曾清醒的姚博瑋,二話不說跟了進去——
秦心顏看著幾個人魚貫而入,門戶深邃,內部黑暗不見微光,什么都看不見,然而正因為全然的黑暗,越發覺得神秘幽邃,前路難測。
上官安奇最后進入,即將跨入門檻時,忽然回身一笑,笑意溫暖,朗聲道:“放心,等我回來。”
秦心顏對著他明朗的微笑,亦回以信心十足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