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他算是個反應靈敏的,立即伸手入懷去掏懷中預備好的信號彈,讓旁邊的兄弟知曉他此刻危機四伏,需要救援。
“刺啦!”一聲,在暗夜之中,清脆且刺耳。
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掄了一圈,迅速而猛烈,不過就是一個雨點砸下的時間,那個動作已經結束。
水面靜了靜,隨即泛起大片的紅,那紅得濃烈而妖艷,即使在這暴雨之中,河水之上,依舊不能洗去。
灰衣人的上半身,“刷”的一下,倒在了河岸邊,睜大的死不瞑目的眼睛,蒼白茫然的望向沉沉夜空,來不及說出一個字。
下半身,就永遠的留在了水里,保持著一個穩固而又詭異的方式。
……
“你為什么不事先提醒我一下,你這劍這么快!”對上官安奇這一把利刃的驚人效果顯然不曾預料到,相反還擔心效果不到位而痛下了狠手的秦心顏,被人體橫刀兩段突然涌出來的臟器與腸子,以及四處的血腥模樣,硬生生的惡心到了,濕淋淋站在水里,止不住干嘔。
“小王我用的東西怎么會差?”上官安奇聲音很低,黑夜深濃,唯有他的那一雙眼睛,灼亮的很,宛如那暗夜星光。
“你沒事吧?說話的聲音這么低?”秦心顏抬手去觸他的額頭,想起他手上因為自己而受的傷,關切道:“你,不要緊吧?”
一偏頭躲過她觸摸,上官安奇道:“你好像越來越笨了,我們是在被追殺啊,喊著對話請人來捉?”
秦心顏挑了挑眉,無語的看著他,卻也沒有生氣,道:“是啊,跟你在一起久了,智商這種東西,是會被傳染的啊……”
“……”上官安奇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個伶牙俐齒的女人,笑了一笑,搖了搖頭。
兩人在暴雨下,身體相互之間貼的很近,宛若緊緊依偎在了一起。站在濕冷的參雜了血水的河水里,分成兩段的尸身旁,被追殺的緊急狀態中,看起來很不合時宜的,卻在跟小兩口一般的,拌嘴。
固然是因為兩人都心志強大,更多是因為,兩人都是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的人,有著共同的高武力與高智慧,以及那說不出的與生俱來的默契。
他們都最為清楚的明白,越是緊張的情勢,越對自己不利,越要學會放松自己。
過于繃緊的弦,第一個勒傷的,不是別的,而是你自己的手指。
惡劣的自然環境,本身就具有令人心慌意亂的可能,否則剛才那個灰衣人,又如何會亂了方寸,將人手散開搜尋,從而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聽見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的腳步聲,秦心顏笑的愈發敞亮了,拿手肘戳了一戳上官安奇:“來,繼續!”
……
河邊水草旁,一堆亂石后,在月光的映照之下,豁然露出一只手。
那是一只骨節分明,凄然蕭愴的手。
雨珠子“啪啪”的打在那一只手上,手卻一動不動,毫無生氣。
又一個灰衣人出現了,他搜尋
了好久,依舊一無所獲,此刻正自焦躁煩惱的緊呢,一眼看見那個手,眼前一亮。
這也是個謹慎的,立即想到了“陷阱”二字,陰笑一聲,“biu”的就射出一枚鐵鏢過去,試探一二。
鏢深深的插進肉里面,手依舊一動不動,半晌,流出一點點淺淡的鮮血來。
一看就知道,除了死人,沒有什么人會這樣流血。
黑衣人皺眉,咦,莫非真的是個死人?
先前那兩個人中有一個是受傷的,難道,就這么死了?
黑衣人想著,飛身過去,半空中飛雁般的身姿一低,也不落足那尸體附近,而是俯身一抄,懸空將那尸身抄起,便待飛起。
突覺不對。
阿嘞?怎么會這么輕?
半空中鄂然回首,卻見手中拖著的,只是半截人體,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同伴,現在正瞪著死魚般的眼睛冷冷的注視著他。
媽媽咪呀,宛若一個驚雷炸在了他的頭頂!
靠!這么惡!
那一雙死去的眼睛,此刻似乎突然轉了過來,在一線慘白的蛇般飛竄的電光中,譏嘲的覷向他!
我擦!鬼魅?!
也就是灰衣人那么一怔神的瞬間。
電光卻又一閃。
這一次的電光,不從天上起,卻從地下生,貼地盤旋而起,其迅捷閃亮,絲毫不遜色那來自于大自然的雷劈閃電。
華光如帶,那是奪命之光!
一劍自后心刺入,就手一挑,哧的一聲,生生剖開了他的脊梁骨!
“咚”的一聲巨響,灰衣人便如那死狗一般,重重地栽了下來,激起地上的泥漿四濺。
電光一閃即消,石堆之后,上官安奇面無表情的,冷冷地將這個尸體踢開,然后伸手,捂住了秦心顏的眼睛。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在重復上演著同樣的戲碼。
河的東岸、河的西岸、河的南岸,河的北角,那亂石堆后、草叢邊旁。
誘殺、埋伏、劍起、劍落。
全部都是一擊必殺,不給人以喘息之機。
拼的是速度,玩的是心智。
暴雨里,鮮血靜默的流進河中,連個浪花都不曾起來,便已經被無聲融入,雨夜潛伏,還真是個作案的好天氣,殺人如麻,唯獨大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兩個以空心草管在河中潛伏的人,配合得極其精妙,極其默契。
很快的,將散開在河岸搜尋的灰衣人給解決了個干凈,除了那個一直站在原處等候消息的頭領模樣的灰衣人。
“現在怎么辦?”上官安奇挑眉,問秦心顏,宛若身臨戰場,在問自己那機敏過人、運籌帷幄的軍師。
“嘿嘿,你說呢?”秦心顏笑的更加鬼魅,然后挑挑選選,似在菜市場買魚一般,從死尸之中,選了與自己身形相近的兩個人,扒下他們的衣服,在流淌的河水之中洗了一下,然后換穿上。
上官安奇一邊
穿衣服,一邊道:“還真是好久沒打架打得這么爽快了,飛鷹閣也安逸很久了,弟兄們都快要生銹了。”
“也沒見過幾個統領像你這樣倒霉的,殺人還要親自動手,你的廣大弟兄們呢?彩虹護衛呢?”秦心顏道。
“彩虹護衛?”上官安奇勾唇莞爾,也是,七大護衛的名字,第一個字連起來不就是赤橙黃綠青藍紫么,雖然并不完全吻合,但總歸是差不太多的,不過那七個聽見秦心顏這句話,估計得吐血……
“對啊,哦,藍心在我家,其他六個呢?”秦心顏問。
“小王特地給他們放假了。”上官安奇咳嗽了幾聲,其實是因為他本來就是打算跟秦心顏單獨出來約會的,這才給他們下了死命令,讓他們不必跟著的……
“哦,到沒看出來你是個這么善良的。”秦心顏面色平淡,而是低頭認真的觀察起死尸來了,“這劍眉鷹目的,像是武陟或者陌西那邊的人呢。”
上官安奇俯首看了看,也皺眉,“怎么回事?不科學啊……這事情,還真是復雜。”
談話之間,兩個人均已經換好衣服,上官安奇和秦心顏各拖了一具換上了他們衣服的尸首,像灰衣人的頭領走去。
灰衣人頭領負手立于暴雨中,微微仰首,似乎在思量什么,一眼看見兩個人走來,面罩下雙眸喜色一閃,迎上去道:“找到了?殺了嗎還是——”
他這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見走在前方的人突然橫掄起手中的尸首,不管不顧的朝著他砸過來!
帶著血水,風聲,因動作狂猛而有力激起的大片大片如山一般的雨水,也隨之一起狠狠地砸過來!
灰衣人頭領迎上前去的時候,原本是有幾分防備的,不論如何,他已年愈四十,也能算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殺手出身,諸般類似于潛伏暗殺、改裝殺人的手段都不算陌生,只是兩人走過來時,都雙手托著死尸,明顯的沒有帶武器,而先前上官安奇和秦心顏逃跑時,看得出來一個受了傷,另外一個不過是個女人,武功再好,能夠翻了天去對付他的那一群手下么,怎么想,也不可能啊……
可惜,灰衣人頭領他是沒看見上官安奇在柴房屋頂之上、對戰那中年人的彪悍武勇,不知道他宛若戰神一般的烈性殺氣,更不知道上官安奇其實就是那名動江湖的飛鷹閣閣主的身份,這些年,飛鷹閣雖然安靜了許多,但是,上官安奇雖然整日吃喝玩樂,看起來就是個閑散王爺放蕩不羈的模樣,練功卻是從無一日擱下。
而且,他可是鬼谷子的高徒,在飛鷹閣鍛煉出來的對敵經驗和狠毒殺人手段,再加上這場暴雨天氣,對對方的削弱,使得每個殺招,都是必死之招。
像是現在——
朝著灰衣人頭領過去的,一樣是殺招!
還是帶著圈套的殺招!
尸體如武器一般橫掃出去,灰衣人頭領卻應變奇疾,立即如鷹隼般掠起,飛身后退!
而在這一瞬間,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秦心顏看清楚了他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