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月國,邊境。
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男人的手始終緊緊握住他身邊那也和他一樣普通的婦人的手,沒有一刻放開。那中年婦人似乎對這樣牽手的方式已經習以為常,嘴角由始至終掛著一抹笑,目光無論移到什么地方,最終總會回到男人的身上,滿含愛意。
那男人見她的目光從那擺在地攤上的琳瑯滿目的物品中再次回到自己身上,溫暖如陽的視線也轉向他,兩兩相望,神情交纏。
“你們有完沒完,每天總這樣看著對方就不覺得厭!?這樣一張臉有什么好看的。”他們的身后串出一個仙女似的可人兒。
說出的話雖然是兇巴巴的,可配著她那張絕世無雙的臉,怎么也不會讓人覺得生厭。
這樣美的女孩子,讓這邊境的來來往往的人看得目不轉睛,移不開視線。
要知道,他們這些在邊境做生意的,每年見的從這里來去的人不知凡幾,什么帥男美女沒有見過,可這樣讓人只消看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眼睛的,還真是頭一回見。
對他們癡迷的眼光已經習以為常的小仙女,頭揚得高高的,如之前的每一天一樣,跑過去,從那中年男人的手里想要拉出那中年婦人的手。奈何,那男人抓得太緊,她就算是使勁了吃奶的力氣也不見得拉得出來。
哼!
她心中冷哼,這要什么稀奇的,她只需使用上八分的內力,必然就能輕易地將他們給分開。
那中年男人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做,手上微微一使力,將女人拉到了自己的懷里,不給她一絲分開他們的機會。
“好小子,你也太小看我了。”那小女孩面上冷笑,眼中卻閃過一抹寒光。
就在她蓄勢待發的,打算借助內力上前將兩人分開之際,遠遠地跑來一個身著一襲紫色碎花布衣棉襖的女人,看那年紀,與此事正被哪中年女人擁在懷里的女人一般。
那小女孩眼角的余光一看見她,立刻不滿地撇撇嘴,卻暗中收回了掌上的內力。
“紫悠,你又開始打著翩翩的主意是不是。”那女人,也就是琳兒一跑進,立刻一臉兇巴巴地等著她。
“要你多管閑事。”紫悠不屑地撇撇嘴。
也就只有這個有點笨的女人才會用那種對待小孩子的語氣和她說話。她那么笨,難怪董宣和姜娘一直很擔心讓她獨自一人行走江湖。
收了這么個資質欠又不聰明的徒弟,將來只怕是要污了這‘百變神通’的名聲。
“你以為我想管你啊!”琳兒冷哼。“我那是看不下去你這個小魔女為非作歹,欺負我師妹他們。”
這一個多月,他們快馬加鞭總算是到達了沁月國的邊境。而這一路上,帶著這個小魔女,大家心中有誰不憋屈。最過分的是,她越來越喜歡纏著翩翩,有時會看見夏傾城和翩翩兩人恩愛的在一起,她甚至還會經常搞破壞,或者是和夏傾城搶人,讓她每次都看不下去。
“連你爹娘都管不著我,你憑什么管我。”這丫頭就是不聰明,不過好在沒什么壞心眼。不然,以她這態度,她早就一掌將她劈成碎末了。
不過,不聰明歸不聰明,這一路上有她一天對自己喳喳呼呼的,也算是給她增加了不少樂趣。
“管你,你在說笑吧。他們要管也是管我們幾個,和你非親非故地,管你做什么?”想起姜娘說這一路上要低調,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所以就要求紫悠也易容,可這小屁孩怎么也不答應,還說她就喜歡自己這張顛倒眾生的臉。
既然想跟著他們,就應該合群,可她偏不,還得要大家什么事都將就她,哪有這樣的道理。
若不是她的那張臉和夏傾城長得那么像,她還真想鄙視一下。
“他們也沒那能耐管。”紫悠懶得和她說,無聊地看了一眼那些地攤上的東西,覺得沒一件事入得了自己的眼的。
全是一些次貨。看看她都覺得污了自己的眼。
也不知道這夏傾城和翩翩是不是有問題,怎么說也是那樣顯赫的身份,居然還有興致逛這些東西,真是低俗。
她岔開琳兒的身邊,自顧自地走回他們的馬車。
琳兒本想再繼續說下去,可一見她走開,就高興了。
這下總算是親近了。
“師妹,傾城,別理她,我們繼續逛。”琳兒瞬間從剛才的晚娘臉轉變成活潑的神情,讓她那張平凡的臉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染上了些許風情。
翩翩他們對她這種看見紫悠和沒有紫悠在旁的判若兩人的變臉快速的事已經習以為常。只見翩翩將沒有被夏傾城抓住的那只手伸出來,去牽琳兒的。
琳兒輕輕一笑,自然地抓住她的手。
“我們再逛逛吧,等爹娘配好了藥就上路。”雖然這些東西翩翩他們覺得也有趣,可是因為她的時間不多,所以大家是不愿意在這里耽誤的。
會在這里逗留,那是因為姜娘說,進了沁月國總會用上不少的藥材,就單說他們易容這一事,這么多人所要耗費的藥材就不下幾十種。姜娘認為進了沁月國以后才大量購買,怕會引起麻煩,所以就決定在這里先把一些可以購買的藥材事先買了,這才讓大家在此逗留一個時辰。
“師妹,你有看中什么東西沒?”琳兒一邊和他們閑逛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
“沒有。這些東西買了也是麻煩。”對翩翩來說,他們還真的只是逛,壓根就不準備買什么東西。
琳兒理解地點點頭,她也了解,他們也就那么兩個馬車,現在已經坐了這么多的人,哪還有多余的地方可以放東西。就算放得下,也怕累死了那兩匹馬啊!
“師姐,夜無痕呢?”翩翩問。
要知道,這兩人自從假扮夫婦后,能看見夜無痕的地方,必定能看見師姐。像現在這樣,師姐沒有陪伴在他身旁的情況還真少見。
“他啊!說是有事要辦,一個時辰之后回來,然后就把我給甩開了。”提起這事,琳兒的心中就很不暢快。
那家伙,根本就沒把她放在心上,這一個多月來,她都已經盡量放棄女孩子家該有的矜持,不著痕跡地靠近他,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好,可偏偏人家就沒把她的所做的一切當一回事。
“哦。”作為女人,翩翩敏感地發現了一些異樣,可在還沒有證實的情況下,她還不敢下定論。
“來人啊,有人搶劫啊!”
恰在這時,遠遠地聽見有女人竭斯底里的吶喊聲。
三人聞聲望去,只見是一個年齡四十開外的女人,由她那一身的裝扮,不難看出她也不是沁月國的人。
再看那搶了人家的錢袋就跑的是一個二十開外的年輕人,由裝扮可以看出此人也不是沁月國的。此時,被他搶了錢的那中年女人在他的身后遠遠地一邊追著,一邊大喊“搶劫”,隨著那女人的喊聲越大,他跑得越快,將他和那女人的距離拉得越來越遠。
“豈有此理。”琳兒看那年輕人跑的比兔子還快,身強體壯的,還做出這樣的事情,更為光火,大有想狠狠教訓對方一頓的沖動。
“師姐。”翩翩適時出手攔住她。
“師妹!”見她居然為了那人攔阻自己,琳兒大感意外。
“我去。”翩翩對她挑了挑眉頭,然后眨眨眼。
“你!”琳兒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是啊,我去。”翩翩肯定的道,然后轉向夏傾城,見他依然淺含墨笑地看著自己,并無異議。
她知道,他既然沒有阻止,那就是贊成的。再見他放開自己的手,她的臉上漾起一個明媚的笑,向前兩步,雙腳在地上一個著力,騰空而起。
“師妹!”琳兒不放心地喚著她。
“讓她去。”夏傾城攔住琳兒,目光卻始終追順著那抹在空中騰躍的身影。
“傾城哥哥。”琳兒不解,難道他就不擔心嗎?
翩翩的武功這段時間都是董宣在教,夏傾城輔導,偶爾的時候紫悠那小鬼還會再旁邊多一兩句嘴。她是知道,她經過這段日子,功夫精進不少。可她也擔憂,萬一那搶劫的男子也有一些武功底子,那翩翩未必會是對方的對手。
相交于她的擔憂,夏傾城則是一臉的深信。
“她學了這么久的功夫,能有個活動的東西給她練一下手腳也是好的。”這段時間的鍛煉,沒有人比他和董宣更清楚,因為她體內強大的內力的關系,她的武功精進得比誰都快。
最讓他們納悶的事是,她雖然之前不會武功,但身體里的任督二脈居然是打通的,所以學起功夫來比誰都快。
“一個多月的時間,學得再好,也不可能變成高手。”琳兒不懂他為什么就能納悶放心。
夏傾城只是笑笑,不語。移動著自己的腳步,往那搶劫的人的方向而去。
琳兒跟在他的身后,見他走得慢悠悠地,不由為翩翩捏了一把冷汗。
而這邊,翩翩通過幾個翻騰穩穩地落在那搶劫之人的前面。
那年輕人一見自己逃跑的路線被人阻擋,一臉的憤怒,沖口說道。“好狗不擋道。”
翩翩笑笑。“我是人擋了狗的道。”
搶了別人的東西還這么兇,也難怪他做打劫這一個行當。
“你說誰是狗?”那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也難怪他,自懂事以來,他每天想的就是怎么不勞而獲,除了搶劫逃跑的時候,其余的時間,他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青樓廝混,像這種需要轉動腦筋去思考的時刻人家話中的深意的事,他還真是很少做,所以一時沒反應過來也實屬正常。
“誰回答,我就說誰啊。”翩翩沒想到一個人可以笨成這樣,居然連別人罵他,他都聽不懂。
這下,對方可算是聽懂了。
也正因為聽懂了,所以勃然大怒,才一開口就開始罵人。“你他媽的,一個老女人,也敢來管小爺的事,怕你是不要命了。”
翩翩本來笑得很是明媚的臉瞬間黑成一塊。這家伙還真沒品,嘴巴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臭臭才會說話那么難聽。生命老女人,她現在的樣子也就不過四十多歲,他說話也太毒了。
“哼哼,我今天就讓你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死在我這個老女人的手里的。”這次,她是真的火了。
而惹火她的后果很嚴重。
說時遲那時快,猶不及防地,翩翩的右手如靈蛇一般纏上他的手,一個推,再一個拉,手掌狠狠地擊打在他的額頭上。
頓時,那人疼得呱呱亂叫。“哎喲,我的媽呀!”
那人在距離翩翩兩大步遠的地方站穩身子,伸出自己的手不停揉著自己被她打得生疼的額頭。一邊揉一邊說道。“原來你這臭娘們還會功夫的。哼,你別以為你會功夫多了不起,小爺我也會,看我怎么教訓你。”
翩翩不閃不必,想起夏傾城平日對自己說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看準了對方的招式,不緊不慢地接住他撲上來的一章。“你的嘴巴太臭了。”
“你這個女表子。”那人見自己使出全力的一章被她輕而易舉地接住,氣得破口大罵。
翩翩一聽,雙目一沉,左手一個使力緊緊抓住他的雙手,右手‘啪、啪、啪、啪、啪’的左右臉一起夾攻,給了他狠狠地幾巴掌。
“你這樣的男人,已經是垃圾。居然還像瘋狗一樣的罵人,簡直是罪無可赦。”這一刻,翩翩終于切身體會到,原來有武功是這么了不起的事,可以用它來對付那些不要臉得惡人。
當翩翩的手因為扇對方耳光停下來的時候,她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變得通紅如豬頭。而對方的那張臉更是產不忍賭,通紅得好像豬頭。鼻子下面還掛著兩條長長的紅面條。仔細一看,居然是血。
翩翩有些受驚地收回自己的手。她記得夏傾城給她說過,因為她的內力太強勁,所以他要她平時出手的時候學會控制自己的內力。而剛才,她因為氣憤過頭而忘記了控制自己的力道。好在,她沒有下狠招,就是想打她一頓,教訓教訓他而已。
“呃!”跟著夏傾城以‘散步’的姿勢慢慢走過來的琳兒看著這一幕,不敢置信地眨著自己的眼睛。
她這個師妹也太強了吧,才學武不過半個月,就將有功夫底子的一個強壯年輕人三兩下打成這樣。
要知道,她當初可是學了六七年都還沒達到她這樣的級別呢,而她卻只用了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
這也太可怕了!
夏傾城滿意地看著翩翩擒拿下那搶劫之人,心中暗暗記下,以后還得對娘子耳提面命,不許鋒芒太露。
翩翩將了人拿下,抬腳往對方的小腿上一提,對方立刻跪倒了地上。
“饒命啊,女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對方很識時務,眼見自己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立刻開口求饒,由原先的‘臭女人’、‘臭女表子’等稱呼轉變為‘女俠’。
翩翩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見之前被他搶劫的那婦人已經趕了過來,把手伸到他的勉強晃了晃。“錢袋呢?”
那人一刻不敢怠慢,離開從自己的袖子了拿出一個錢袋遞給她。
翩翩接過,接錢袋遞給了站一旁的女人。
那女人在她的示意下,連忙跑過來接過她手里的錢袋,感激涕零。“謝謝女俠!謝謝女俠!要不是遇見你,我這錢袋就沒了。”
想到要是沒了錢袋,她這一路的盤纏就沒了著落,自己不僅要露宿街頭,還沒錢買吃的,或許就此再也回不到家鄉。那婦人就哭得更兇了。
“謝謝女俠,謝謝女俠!”那婦人一邊說,一邊準備跪下。
翩翩看見她的舉動,連忙放開那搶劫的人就去扶她。
誰知她的手才放開,那搶劫的人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就想跑。
只可惜他的腳才要站起來,立刻又被人壓回了地上,這人的力道之大,差點捏碎他的肩骨。他一邊大聲的鬼叫,一邊抬起頭來,這才看清楚壓住自己的是一個年過四十的中年男人。肩膀上的疼痛讓他顧不上去看男人的長相,卻在那一晃眼中,感覺對方的氣勢駭人。
“夫君。”翩翩走到夏傾城的身邊安心地道。“還好有你,不然就讓他給跑了。”
“大俠,女俠,你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過于的疼痛讓他的面部開始扭曲,但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還是只能一個勁兒的求情。
“別相信他,他會改才怪。”琳兒走上來,對夏傾城和翩翩說道。“我剛才在那邊問了別人,說他在這里搶劫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也別人抓過,后來就是因為他苦苦愛情,對方就放了他。后來,也沒見他真的改邪歸正。”
這種人最可恨。
“那就將他教給官府吧。”夏傾城說道。
“可是,我們沒有那么多的事情去管這事。”翩翩也很苦惱。
姜娘他們就只給他們一個時辰,眼看這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哪還有工夫去處理這人啊。
“這我有辦法。”琳兒說完,就往看熱鬧的人群中跑去,沒一會兒就帶來兩個彪悍的青年人。“傾城哥哥,將人教給他們吧。他們是在這里擺地攤做生意的,以前在他們攤子上買東西的人也被這家伙搶劫過。他們會將他送到官府的。”
一聽自己將要被送到官府,那搶劫的人可嚇壞了。一個勁兒地磕頭求情。“求求你們了,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吧,就饒了我這一次,我保證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傾城看了看了那兩個年輕人,再看被自己壓住還不停磕頭的人,凝眉說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這里是沁月國,要怎么處理他,那是官府的事。
“這樣也好。”翩翩見夏傾城的目光轉向自己,點點頭,對這樣的做法深表贊同。
琳兒見他們兩人都很贊同自己的做法,很高興,離開招來了那兩人,讓他們將人綁聊送去官府。
周圍圍觀的人見了這樣的結果,也都很滿意,大家不由歡呼起來,都道:這也算是給他們出了一口氣,同時也是殺一儆百,這以后,看誰還敢不怕死地跑到這里來搶劫。
夏傾城對這一幕只是笑笑,伸出手緊緊握住翩翩的手,低聲道。“娘子,你做得很不錯。”
得到他的夸獎,翩翩的心里比吃了蜜糖還甜。同時也在心里想,這些日子,總算是沒有董宣和夏傾城的一片苦心。
而遠遠的,一個長的宛若落入凡塵的仙女似的小人兒站在馬車車頭上,將這事情由始至終看完,心中升起一個疑惑。
據她所知,這夏侯翩翩學武兩個月都不到,怎么能有這樣大的能耐。無論她是怎樣的武學奇葩,也不可能有這樣驚人的才能。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說,她的背后有著怎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