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打架一事后,葉扶蘇生辰剛過完,葉世安就逼著葉蓁開始跟葉扶蘇學習。葉蓁自然不想,但連葉扶蘇都說他脾氣太倔,又容易沖動,非讓葉蓁跟著他一起練字,以此修身養(yǎng)性。
葉蓁跟著練了幾天,就沒了耐心堅持下去,葉扶蘇被他磨的沒法,最后只能作罷。每日丟幾本書給他,讓他自生自滅,葉蓁也樂得輕松。見教不了他,最后葉扶蘇干脆收拾東西,回了蘇州。
葉扶蘇在四年前,便舍了葉世安的庇佑,一人去蘇州做生意,如今生意做的有模有樣,一年中他總有大半的時間呆在蘇州。
此后,葉蓁又恢復了以往的生活,每日吃喝玩樂,偶爾也會帶陳漪到葉府做客。
比如今日。
葉夫人并不待見陳漪,尤其是發(fā)生了那種事之后,她總是忍不住懷疑陳漪話里的真實性,覺得她并不是個單純的女孩子。不過,礙于葉蓁,她還是很有風度地接待了陳漪。晌午過后,葉夫人跟葉世安一起去了幾個店鋪查賬。
葉蓁領著陳漪在府中瞎轉(zhuǎn)。沒多久,他因吃壞肚子,去了茅房。
陳漪一人在花園閑逛,忽見守門的家奴匆匆往茅房方向去,陳漪叫住那人,問他做什么。
葉蓁雖然什么都沒說,但葉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陳漪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以后的少奶奶。
所以,陳漪一問起,家奴據(jù)實稟告,原來門外有個叫文卿的公子要見葉小少爺。
聽到這個名字,陳漪那雙原本烏亮的眼里,多了一抹不明的神色。“帶我去見他。”
文卿是揚州倚紅樓的琴師,其琴技舉世無匹,原是葉小公子的好友。見陳漪出來,他那雙冷冷淡淡的眸子里還是有了一絲驚訝和不解,不過轉(zhuǎn)瞬便消失了。
“不知文卿公子來葉府,有何事情?”
“我來找葉蓁。”
“公子應該知道,我跟葉蓁已經(jīng)定親了。他不再適合跟青樓的人有所牽扯,若是被老爺知道,也會給葉蓁帶來麻煩。還請公子以后都不要再來找他了。”
面對陳漪言語間的蔑視,文卿似乎一點都不動怒,只是一臉平靜地看了陳漪許久,才嘆道:“世事如夢,觸手可破。姑娘為什么要作繭自縛?不屬于你的,是強爭不來的。偷竊的,遲早也是要還回去的。”
像是受驚的兔子,陳漪頓時跳腳,“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文卿揚眉笑了起來:“我不過隨口一說,陳姑娘在緊張些什么?莫不是文卿戳中了姑娘的心事?”
陳漪臉色一變,冷哼道:“你胡說什么?”
“我有沒有胡說,姑娘心里最清楚。若是有一日,葉蓁想起以前的事,姑娘又該如何自處?”
“不勞你費心!”陳漪臉色發(fā)白,怒瞪他一眼,轉(zhuǎn)身進了門,又對守門人道,“關上大門!以后這個人再來,直接攆走!”
大門“哐當”一聲關上,把文卿隔在外面。
他看著嚴絲合縫的朱漆大門,苦笑道:“葉蓁,你這樣,我該怎么做……”
文卿低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過了幾日,陳漪的父母因事要回一趟老家鎮(zhèn)江,葉蓁就把陳漪接到葉府。著下人準備好別院,安置了她。
把陳漪接進府里,葉夫人不是沒有怨言,她本就不怎么喜歡陳漪,一直是愛屋及烏,才接受她的,自然跟陳漪約法三章,住在葉府的這段日子,要求陳漪不能做出任何一點出格的事,說白了,就是不能勾引葉蓁。
陳漪心中雖不舒服,奈何她是自己以后的婆婆,只有咬牙忍著。
每日能見到陳漪,葉蓁覺得這樣挺不錯。
相安無事地過了半個月后,葉夫人晚上起夜,卻發(fā)現(xiàn)陳漪鬼鬼祟祟地往后門走去,還盡量避開可能有人經(jīng)過的地方。葉夫人心中驚奇,就悄悄跟著她。到后門,陳漪左看右看,四下無人,才輕手輕腳地打開后門出去了。
葉夫人亦跟了過去。穿過一條巷子,陳漪走到一處偏僻的墻角,墻邊站著一人,似乎正等著她。葉夫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身,然后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兩人的談話。
陳漪頗為不悅道:“不是說了我最近不方便見你嗎?”
那男人□□著摟住陳漪的腰,“可是我很想你……”說著,一雙手就伸進陳漪的衣服里。
陳漪拍掉他的手,“說正事,你到底要干嘛?”
男人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要錢。”
“我已經(jīng)把葉家五千兩的聘金都給你了,你還想怎樣?”
男人奸笑道:“這幾日手氣不好,五千兩輸了個七七八八。你再給我一萬兩,咱倆就算兩清了,怎樣?你是找到如意郎君了,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可我沒錢連媳婦都找不到。看在咱倆同床共枕那么多次的份上……”
“住口!”陳漪臉色慘白如紙,她雙手抱胸,像是想到什么不堪的往事,渾身顫抖道:“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到哪里去弄這一萬兩?”
那男人眼里閃著貪婪的光,“據(jù)我所知,葉家的聘禮中,那些金銀珠玉怎么也有一萬多兩……半個月后子時,我在這里等你。”
葉夫人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事,她一怒之下沖出去,對著陳漪就是一耳光。陳漪被打蒙了,半天沒反應。倒是那個男人一把抓住葉夫人的手,喝道:“你是誰?干什么?”
陳漪看清來人,腦中一炸,哭道:“完了……什么都完了……”
那男人不解道:“什么完了?”
葉夫人怒道:“陳漪,沒想到你這么骯臟下賤!背著蓁兒做出這么不要臉的事,蓁兒是絕不會娶你的!”
陳漪像是被抽走了力氣,倒在地上抽泣起來。
“你是……你是葉蓁的娘?”那男人聲音里也有了一絲異樣。這事居然被葉蓁的娘撞破,那他的一萬兩豈不是要打水漂了?那男人突然惡從膽邊生,上前一步,捂住葉夫人的口鼻,暴睜著雙眼,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就別怪我心狠。”
葉夫人用力掰著鼻子上的手,無奈那手像長在了她的臉上似的,掰不動分毫。
陳漪見葉夫人一雙手揮來舞去,,雙腳不停的蹬著,她一時不知該怎么辦。若是葉夫人死了,這件事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會如愿嫁給葉蓁。想到這,她的眼里射出一抹狠意,別開頭不再看葉夫人。
不多久,葉夫人的手腳就不再動彈,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那男人有一絲驚慌,手足無措道:“這下怎么辦……這下怎么辦?”
陳漪扶著墻起身道:“慌什么?找個地方把人埋了,快,別等人看到。”
“埋……埋哪里?”
“葉家后院有一口井,你背著她,把她投進那井里。她現(xiàn)在應該只是暈了,以后被人發(fā)現(xiàn),肯定也會以為她是失足掉下去的。”
兩人就這樣扛著葉夫人,悄然回了葉家,把人投進了井里。
那男人殺了人,害怕被逮住,同意陳漪拿了錢就走人,再也不想見。
聽到“撲通”一聲,不多時,守夜的下人就過來查看,發(fā)現(xiàn)井里有人后,大叫起來:“有人掉井里去了!”
一時間整個葉府都驚醒了。每個人都慌慌張張地跑來。人打撈上來后,早就斷了氣。發(fā)現(xiàn)落井的是葉夫人,葉世安一口氣沒提上來,暈了過去。
葉蓁摸著早已冰涼的葉夫人,頓時淚如雨下。雖說沒什么血緣關系,可他真把葉夫人當成自己娘了。這么長時間以來,一直享受著她的寵愛跟呵護,如今面對著一具冰冷的尸體,除了感慨世事無常,更是悲痛難當。
他哽咽交代道:“快去請大夫!葉言,快去通知大哥!”
陳漪趁著人群混亂之際,悄悄來到葉蓁身后,站在一邊裝模作樣地抹淚。
葉世安清醒之后,老淚縱橫,涕不成聲。明明是要去解手的,怎么轉(zhuǎn)眼人就沒了?
……
這一夜,葉家注定無眠。
天還未亮,葉扶蘇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靈堂也已經(jīng)布置好了。
葉世安站在棺材前,一動不動,整個人像瞬間蒼老了十歲。
葉蓁和陳漪披麻戴孝,跪在蒲團上無聲地落淚。
整個靈堂安靜的讓人發(fā)毛。
葉扶蘇每一步都邁的無比沉重。看到葉夫人后,他再也忍不住了,像個孩子般,放聲大哭。
他這一哭,更惹得葉蓁和葉世安淚流不止。
許久,葉扶蘇抬頭問道:“娘怎么會失足掉進井里?”
葉蓁搖搖頭,抽泣道:“我也不知道。等人發(fā)現(xiàn)時,娘已經(jīng)……沒了。”
葉蓁也曾懷疑葉夫人的死另有蹊蹺,可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外傷。身上也曾讓陳漪脫衣服檢查過,沒有可疑的地方。他打算明日再仔細查一查全府。可惜兩人查了一整天,最后也沒查出任何蛛絲馬跡。茅房和水井在同一條路上,所以,所有人都接受了葉夫人從茅房回來,失足落水的說法。
可憐的葉夫人就這樣被含冤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