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妃屁話真多。
沐七只能在心里畫圈圈詛咒,當然不敢當面□□蕭妃娘娘。可是她后悔了,后悔沒有來請安之前就先喂飽肚子,她以為請個安,很簡單很迅速。本來是很簡單,可是蕭妃娘娘今日說得上了頭,越說越得勁兒。
沐七恨不能拿個封箱膠黏住她嘴巴。
肚子好餓。沐七趁蕭妃娘娘喝茶的功夫,偷拿了八角桌上的點心。不起眼的點心原以為只是擺設,這輩子也無出頭之日,今日可好,沐七臨幸了它們。
好吃。又是意外驚喜。
桂花糕的香在唇齒間徘徊,一下子就打開了她的味蕾。于是乎,沐七便懶得揣摩蕭妃娘娘的訓斥,對怡蘭殿的糕點展開了攻勢,且一發不可收拾。
“本宮知道,有些人仗著幾分姿色,對皇上……”
“咔嚓——”糟糕,棗泥酥在嘴里能發出聲音。
突如其來的動靜打斷了蕭妃娘娘的興致。她回頭張望,卻不見有人說話,只有沐七的腮幫子撐得凸起。
空氣瞬間凝固。
片刻后,蕭妃又開始對著幾位剛剛侍寢的女子不客氣地警告,她那是嫉妒心作祟。沐七想,皇上是個正常男人,掉花叢中不采鮮,那才是有生理問題,究其根本還是蕭妃娘娘傻,愛皇上也就算了,像惠貴人那樣,做個小忠粉,不干擾他的私生活。你愛你的,他玩他的,多和諧,整個后宮也會是和諧大家庭。
“咔嚓——”思及此,沐七一張嘴,又往嘴里扔了糕點。惠貴人聽到聲響,朝她使眼色,然而沐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不但看不到惠貴人的提醒,就連收斂二字也忘得干凈。
蕭妃板著臉,臉拉老長了。
沐七伸手,在半空中陡然一顫,那是來自班主任才有的一雙魔眼,盯得沐七頭皮發麻。她抬眸,倒吸一口涼氣,與之對視的蕭妃娘娘,得意中輕蔑,嫌棄中冷厲。
“咕嚕——”這個節骨眼上,肚子也來湊熱鬧。
“嘻嘻。”已經有忍不住的嬪妃,躲著偷笑,雖然惠貴人很擔心沐七,可是她憋的太難受,只好拿繡帕掩嘴。
“娘娘恕罪,怡蘭殿的點心太好吃,我沒忍住,所以才……偷吃。”沐七想,坦白從寬是唯一出路,這也應該不算什么大罪大惡。
可是她忘了蕭貴妃的身份,她在宮里太久,邏輯思維已經簡單不了,沐七如此無視她的警告,還肆無忌憚地偷吃,恐怕早已不將自己放在眼里,難怪進宮三日,也不來請安,囂張氣焰可見不一般。
兩人各懷鬼胎,按兵不動。
沐七不明白蕭貴妃的想法,她的腦回路太復雜,她甚至想到沐七的做法可能是向自己挑釁,說怡蘭殿的點心好吃,莫不是意有所指,怡蘭殿是皇上的常住寢宮,她肯定指皇上,她今日偷吃點心,改日還不是想偷走皇上。
一思量,五官都跟著扭曲了。沐七察覺不妙,氣場變幻莫測。
小七無心之過。這句肺腑之言尚未出口,卻聽蕭貴妃陰陽怪氣地說話。
“之前本宮還很疑惑,怎地三位皇后都是傾城之貌,又是風姿綽約,到了你沐家第七女,樣貌暫不說,只是這身板,怕是在沐家沒少餓著吧。”
“謝蕭貴妃關心,小七在沐家吃的好喝的好,可就是自己不爭氣。”
這個世界對瘦子充滿了惡意啊!
蕭妃不屑地白眼,轉身又道:“本宮知道你們沐家女子個個都是有點骨氣。”
“小七無心頂撞,只是就事論事。”
“好一個就事論事。七美人餓著肚子來請安,本宮真是過意不去。話說宮里有皇上欽點的一百零八道點心,各有千秋,本宮呢,今日就賞了你,免得傳出去,傳到太師耳中,還以為本宮這個姐姐,沒有好好地照顧你們沐家人。”
一揮手,辛芙上前聽令,蕭貴妃命人傳到御膳房,在有限的時間內做好一百零八道點心,由一百零八個太監捧著精致的瓷碟送來怡蘭殿。
只見眾太監,步履輕盈,快速行過蜿蜒回廊,朝著怡蘭殿靠近。一路無阻,紛至沓來。
惠貴人想求情,可是被蕭貴妃駁回,其他后妃更是不敢多嘴,害怕引火上身。在后宮的生存法則就是自保,為求自保,不擇手段也在所不惜,何況一個剛進宮的美人,哪怕她走了后門,或者是內定的皇后,這會兒當勢的人是蕭貴妃,沒人敢冒這個險。
“七小姐。”夏月叫天不應,慌忙地扶住沐七。
怡蘭殿頓時沸騰,既然救不了七美人,更多人帶著看戲的心態。
“‘逍遙哥哥’又打賞了‘茜茜公主’一個火箭。”
在規定時間里,吃掉三十個饅頭就有一個火箭。
這場面太熟悉了。沐七推開夏月的手,她往前,沖著桌上琳瑯滿目的點心,一聲冷笑。
那天,“茜茜公主”獲得五個火箭。這是穆茜的最高記錄,從此她“一炮而紅”。
或許是真的餓了,抑或是她身體里有原主沐兮的影子,正如蕭妃娘娘說的那樣,沐家的女子,骨子里有不服輸的傻氣。
太監們還在陸續送來點心,而沐七坐在椅子上毫不客氣地吞并秀色可餐的點心。夏月和惠貴人揪心地看著她,生怕她撐破了小肚腩。
“嗯,好吃,這個我知道,是鼎記的綠豆糕。”沐七很享受食物帶給她的幸福感,她不覺得這是蕭貴妃懲罰她,反而認為這是貴妃成全了她。
“哼。”蕭貴妃端坐一旁,監督沐七狼吞虎咽。
“小主,您喝點熱茶。”夏月憂心忡忡,在身邊伺候。
“不行,這個時候喝水,肚子才會發脹。”沐七很有經驗,什么時候吃,什么時候喝,拿捏有度,輕重緩急也有講究,不愧是吃播一姐。
太監來來回回幾撥人,眼看這一百零八道點心就要上齊了,看戲的后妃大多也肚餓,竟然默默羨慕。沐七心知撐不了多久,可是她不想低聲下氣地求蕭貴妃,何況在美食面前,她從未認輸,這是原則。
蕭貴妃和辛芙交換眼色,空碟越堆越高,她便坐不住了。
“崔公公,賞蜜餞。”
“貴妃娘娘。”惠貴人撲通跪下,憂色說道,“七美人剛進宮,又年幼,不懂規矩也是情理之中,倘若娘娘因此發難,怕是令后宮有意之人抓了把柄,再說了,這皇上欽點的食物,本應該應景品嘗,而不是用來糟蹋。”
“皇上的東西固然好吃,可是食用不當也會引起不適,本宮只是想讓七美人好好記住,斷不可亂了章法,如果下次餓了肚子,可以跟本宮明說,偷吃如同偷人,不會有好下場。”
“娘娘教訓的是,小主和奴婢謹記。”夏月扶著沐七跪下,誠惶誠恐地求饒。
折騰一上午,沐七總算撿回命來走出怡蘭殿。
怡蘭殿殿外,陽光明媚。
沐七左右有夏月和惠貴人攙扶,她挺著大肚子,蹣跚兩步,深吸一口氣。
“小七妹,不是姐姐說你,餓歸餓,偷吃要分場合,這蕭貴妃妒心難平,你撞著是你倒霉。”惠貴人語重心長。
夏月松了半口氣,“下次請安,奴婢自帶干糧。”
“哎喲……”沐七伸懶腰的時候,克制了動作幅度。她似乎有話發表,左右兩人眨巴雙眼,靜心等著。
“你們說,娘娘賞的蜜餞好不好吃?”
惠貴人頭頂黑線,甩開沐七的手臂,頭也不回地轉身走掉。
“誒,惠姐姐,別走這么急啊。”
“七美人,您別跑,當心肚子……”
“惠姐姐,我不吃了,不吃蜜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