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兩月,好不容易見到皇上,最終卻是不歡而散。想想心塞,而聞訊而來的惠貴人更是不停地分析,不停地教育沐七。
一個頭兩個大,沐七聽得心煩,心一煩,她的嘴就停不下來。
“要說皇上,一開始應該也不是生氣,你想啊,他來椒蘭殿,還想著和你用膳,如果是興師問罪,何必大費周章。”惠貴人自顧自地說。
倚著臥榻而坐的沐七,木訥般嚼著食物。她根本聽不進去,一心掛念三爺的安危,若是皇上把他趕出去,那她就是罪魁禍首。
“三爺,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本爺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見死不救非好漢。”
“你守諾言,本爺就救她。”
……
“七妹?”惠貴人起身,乾脆挨著沐七坐在臥榻的木階上。
“你說我是不是害了三爺?”
“你害了自個兒。”惠貴人握住沐七的手,語重心長說道,“你最後就不應該詢問三爺的事,皇上吃味兒。”
“他又不喜歡我,吃什麼味兒。”沐七噘著嘴。
“七妹,你是七美人,無論是不是受寵,也不管皇上喜不喜歡你,你只要進了皇宮,做了嬪妃,你的心裡就只能是一個男人。”惠貴人指了指沐七胸口,“聽惠姐姐一句勸,乖乖地負荊請罪,去無極宮見皇上,把事情說清楚,道個歉賠個禮,皇上也不是不近人情,否則昨晚也不會想著與你用膳。”
“他把事情複雜化,我能怎麼辦。”沐七賭氣說道,“再說了,我也不想騙人,我本就是擔心三爺,我擔心他,也是因爲事出有因,這個因,是我種下的,三爺……”
說著,沐七蹭地一下站起來,踱步說道:“三爺沒理由一個人承擔這個果,最好是把我也趕出宮。”
“呸呸呸,你說的什麼話。”惠貴人起身靠近沐七,“你和皇上賭氣,這不是自尋死路嗎?自古后妃沒有被趕出宮的,只有送去冷宮等死的。”
沐七緩下語氣,冷靜地說:“我知道了,我知道姐姐爲我好,所以你放心,我不會和皇上賭氣,我也儘量不把自己害得住冷宮。”
惠貴人勸說無果,沐七就是不肯去無極宮討好,她堅持自己的原則,她覺得皇上小肚雞腸了,把三爺失蹤歸咎於他,心裡有點不爽。
沐七認爲,皇上這毛病就是給慣的,想想整個紫薇城,乃至天下,誰不是順著他,就因爲事事順從,皇上也就理所當然的狂妄。他認定的事情,不容他人質疑,他不分青紅皁白地趕走三爺,更是自大。
沐七抓了抓後腦勺,後悔自己的膚淺,差點因爲皇上俊朗的外表就以貌取人,其實傳言三分假七分真。
無極宮上空陰雲密佈。下朝後,皇上在清涼閣接見大臣。皇上和大臣時常在此議政,剛纔他見過沐七的太師爹,幾度欲言又止。
覺出皇帝心思的沐忠廉暫時退出清涼閣,殿外候著的百里榮彎腰踏入,他端來茶點,聽候命令。
“皇上,蕭妃娘娘來請安,被奴才勸回了。”昨晚上,皇帝半道上改變主意,還是返回無極宮的紫宸殿。
“沐……”皇帝合上奏摺,肅目微蹙,嚴謹地問,“椒蘭殿有何動靜?”
“皇上,奴才安排了自己人暗中盯著,暫時未發現三爺的行蹤。”百里榮上前偷瞄皇帝的臉色,之後戰戰兢兢地又道,“七美人怕是誤會了皇上,其實三爺始終飄忽不定,皇上也拿他沒辦法。”
“哼,她還有理了,私會別的男子,無論是出於何種緣由,此等劣跡從未在後宮發生過。”
“七美人尚小,想的簡單,性子也比較隨和,怕是被人利用也不知。”
“想的再簡單,也不知道今天來無極宮跟朕說清楚賠不是?”皇帝也置氣,“朕以爲,她這是被沐家慣的,性子隨和?哼,朕看是性子刁蠻。”
“皇上,您之前不是說,這個七美人跟沐家其他女子不太一樣,因爲她吃垮怡蘭殿一事而大讚,這會兒……”
“這會兒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先是欺君,再然後當著朕的面關心別的男子。”皇帝似乎很介意三爺,他放下茶杯,慍怒地瞪著百里榮,“傳朕旨意,今兒開始,椒蘭殿的食物換成她六姐當初吃過的菜式,哼哈哈,朕就慢慢陪她玩,本來朕還想給她幾天安穩日子,這下是她自找。”
陰冷一笑的皇帝再也沒了憐香惜玉,聽到旨意的百里榮不免心憂,他多少也是拿了七美人的好處,本來是說盡了好聽的話,給皇上留下不錯的印象,這七美人自個兒不爭氣,也怪不得他拿錢不辦事了吧。
回到府上,沐忠廉首先就叫來慕容蓁。出宮後,一路上沐忠廉一直思前慮後,回想早上氣色不佳的皇帝,他覺得最不定因素就是在宮裡的沐七,所以他急需搞清楚狀況。
難揣聖意,身爲太師,這是很危險的徵兆。
“爹,小七妹可能並不想見我。”慕容蓁委屈巴巴,其實她每天都在想念沐七,更擔心沐七至今還在責怪。
“這個丫頭最不爭氣,她的姐姐們,一進宮就被冊封皇后,可是她倒好,進宮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沐忠廉毫不關心女兒的安危。
“爹,其實小七妹,她,她真的不願進宮。”
“身爲沐家的子女,她沒有資格思考願不願意進宮,只有竭盡所能協助爹光耀門楣。”沐忠廉無視慕容蓁的同情。
訓斥了幾句後,沐忠廉繼續交代他的計劃。在書房逗留一上午,慕容蓁灰頭灰臉地出來後,撞見在門外廊亭等候她的老夫人。
“娘?”
“是不是要進宮見小七?”老夫人手持佛珠,慈祥的目光中飽含著相思之情,醞釀的淚被老夫人硬生生往肚裡吞下,她的複雜情愫,刺痛慕容蓁的心,要知道,她曾也是幫兇啊。
照例去華延宮陪伴長公主,而今華延宮和椒蘭殿一樣,多了侍奉的奴才,殿外更是多了侍衛。
華延宮殿外有一侍衛,著衣華貴,明顯與其他小兵小將不一樣。此人英姿颯爽,體魄強壯,凜凜威風。
“皇上對長公主就是好很多。”沐七將園子裡的鮮花采摘後拿進來插入瓷瓶中,以供長公主欣賞。
“小七妹此話怎講?”
沐七擼了擼嘴,衝著殿外說:“安排的‘監視器’都是上乘貨色。”
長公主不明所以,沐七笑著解釋:“我的寢宮外面都是些歪瓜裂棗,華延宮殿外的侍衛長得可真俊。”
沐七多看一眼,回頭掃視長公主的時候,驚訝發現長公主就因爲自己一句玩笑話而羞紅了雙頰。
太奇妙了。沐七瞪大眼盯著公主,她是不敢多看一眼殿外,哪怕她根本看不到那俊俏的侍衛。
如若忍不住看一眼,恐怕那炙熱的目光,可以穿透紅牆,落在男人身上。
“公主。”公主發chun了嗎?還好沐七有點分寸,沒有直截了當地讓長公主難堪。
“他是皇上的近身侍衛,世襲將軍,官居三品。”長公主的聲音有點顫抖,但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他是屈侯家族的第十一子,很早就跟隨皇上左右了。”
沐七真是膽大妄爲,她明知道長公主害羞,卻不依不饒地問:“長公主對每個侍衛都這麼瞭解嗎?還是看人的?”
“我……”長公主別過臉,沐七追上去,硬是要盯著對方承認。
欺負長公主躲不開,沐七笑得得意。
“公主,不如我跟皇上說說,讓他下旨,把我兩個宮殿裡的侍衛調換一下。”沐七揶揄笑了笑,“哎呀,不行啊,皇帝老兒心眼小,倘若我這麼請求,他又要遷怒小侍衛了,說不定明兒就把他趕出宮。”
“不要。”長公主心急如焚,“小七妹,你別玩了,屈侯家族,世代忠良。”
沐七扁著嘴,雙手托起下巴,“他像根木頭,站崗倒是很專業,看樣子是很忠心,可是他是皇帝派來監視你的啊。”
“你還說,三爺住在華延宮一直相安無事,你把他請出宮,此事最令皇上忌憚。”
沐七見長公主一本正經地教訓自己,於是咋哇不依,“公主,那天您不是也同意了嗎,算起來,您還是小七的幫兇呢。”
長公主擦了擦額頭上的香汗,枉顧沐七的控訴,頻頻眨眼,擺明了裝糊塗,“啊,有嗎?我,我都沒有喝到你的那碗湯,我有答應他出華延宮嗎?”
“你……”沐七噎口氣,豎起拇指,緩了緩,“你是公主,你位分大,你狠你牛你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