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甯國乃四國之首,東甯先皇勇猛好戰,因此東甯國收服了不少異類族羣,而這些族羣每年進貢的珍禽野獸都被端上國君的餐桌。
自遠古而來,東甯國皆以豐滿爲美,緣起第一國母夙沙一族,此族羣不但力大無窮,並且所有女子都有一手好廚藝,能夠將千奇百怪的食物做成色香味俱全的佳餚,正因爲國母族羣的影響力太大,至今東甯國都是以女子豐滿肥胖爲美,倘若女子廚藝了得,那就更加完美,是衆多媒婆瘋搶的目標。
原主小七妹能吃會做,就是不長肉,恐怕名聲早就傳出門,纔會被媒婆怠慢,左等右盼也沒有媒婆搭救,只得被太師爹爹硬塞給皇上。
沐七進宮三天,見過的嬪妃,無一不是前凸後翹豐滿型,只有她自個兒,風吹兩邊倒,形如豆芽苗。
得知皇帝老兒還有蕭貴妃這樣的知己,沐七也算是有所欣慰,畢竟她不是皇帝心目中的白月光人選,就體型要求來說,還不如宮裡打雜的宮女。
進宮那晚,沐七失眠,拉著夏月一頓聊天,在威逼利誘下,夏月總算將壓箱底的八卦說與沐七。關係到皇室和沐家,這樣的八卦,分分鐘要了她的腦袋。
結合原主的記憶,沐七總算是搞清楚皇室和沐家的糾葛。當年,先皇在世,獨寵異族女子,可惜前半生未得一子,之後,夙沙族送來皇上的生母,她很快用廚藝俘獲了聖心,同時也招來殺身之禍。
先皇出兵征戰時,異族女子夥同紫薇城的族人想要害死皇上生母,彼時,有孕在身的母親爲了保全,只能悄然逃離皇宮,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
不久,先皇病逝,東甯國陷入內戰,是沐家聯手大將軍屈侯毅,從邶堯國尋到先皇妃子和先皇遺孤,然後將他們接回。
起初,皇上年幼,太后無權,朝野上下由沐家和屈侯家說了算,聽說後來,沐家和屈侯家不合,明爭暗鬥了好幾年,直到皇上成年,手握了兵權,有了實權的皇上,再也不是任人擺佈的木偶。
可能是有感沐家的當年之恩,皇上纔會將沐家的女人立爲皇后。沐家的榮耀,和這毫無實權的皇后之位息息相關。沐七的三位姐姐,因此成了權力的犧牲品,而她小七妹,似乎也沒能躲過紛爭。
道聽途說的前因多少有些不實,至於其中恩怨,原主也未能知曉,現在的沐七就更加不可能看透了。
“六姐姐真的是餓死嗎?”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沐七突然若有所思。
夏月正爲她梳頭,裝扮後,七美人今日給怡蘭殿的蕭妃娘娘請安。
“奴婢只是聽府上的下人們這麼傳,應該不可信。”
“六姐姐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說的那些話,現在想來,應該是……”
“府上都避諱這件事,宮裡就更不用多說。依奴婢之見,七美人現如今應當是努力爬上皇后位,好給老爺一個交代。”
沐七一激動,扭頭時扯亂了髮絲,夏月一晃神,嚇得趕緊跪下來。
“皇后的虛名只有太師爹喜歡,他怎麼不給我娘一個交代?死了三位姐姐,也就是死了三個女兒,難怪娘說,宮裡吃人,吃了她三個女兒。”自從昨天聽到惠貴人談起姐姐們在皇宮裡的遭遇,不知怎的,她跟著也傷心,恐怕是爲自己傷心,好像她也會重蹈覆轍,再無後路。
“七美人,說不得,說不得。”夏月起身,急忙在門口張望動靜,又走去關了窗戶。
再回到沐七身邊時,重新爲她梳頭。
“小主的擔憂,奴婢心裡明白。”夏月心事頗重,好在也算忠心,她進宮的第一天就已然洞察一切,她和沐七的身份不同,嚐到的人情冷暖更加觸目,因而感受更多。
“哪有給後宮嬪妃安排的宮女不是聾就是啞?這是皇上的下馬威。”夏月撇著嘴,沉聲道,“奴婢以爲,這是皇上警告小主,今後無論身份高低,只需要裝聾作啞。”
“我也看出來了,皇帝老兒不是省油的燈,他啊,可能早就厭煩我們沐家的女人,這回送進宮的我,還是個殘次品,他更加不樂意,有怨氣呢。”
“七美人當心蕭貴妃,她受寵,卻不得皇后位,怕就怕她的怨氣還不小。”
“誰稀罕誰拿去,這虛名是劊子手,殺了我三位好姐姐。”
“小主想得這麼透徹,奴婢就放心了。”
沐七搖頭,煞有其事地說:“還不能放心,我啊,吃遍天下美食,可不能在這皇宮裡被別人吃掉,說出去丟人。”
“之前奴婢還以爲七美人光顧著吃。”
沐七換好衣服,在鏡中端詳自己,她是很滿意這纖瘦的小身板,雖然不能達到東甯國的審美標準,可是人活著,不就是圖自己開心嗎?管他們喜歡不喜歡,反正自己喜歡。
在皇宮,吸引沐七的也就是御膳房,倘若今後膩了這地兒,她可不會像姐姐們那樣坐著等死,爹爹不仁,她不義,活命纔是硬道理。
到了約定的時間,盛裝打扮的沐七與一臉喜慶的惠貴人碰了頭,聽惠貴人叨叨,沐七全程陪著笑臉。
惠貴人是真的很喜歡皇上,她的嘴裡總是不經意間冒出這個男人。於沐七而言,這個男人是名義上的丈夫,可是他遙不可及。進宮數日,皇上不曾召見自己,他的漠視,從一開始便鎖住了沐七想要通向他的道路。
好在他給她食物,滿足了她的根本,她看在美食的面子,這才站在皇上的立場想了想,他極有可能恨沐家,自然不會善待姐姐們。
打定了主意,沐七告訴自己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她終將不會得寵,更不能愛上這個男人。
任憑惠貴人說得天花亂墜,甚至看到被皇上迷得神魂顛倒的她,可沐七的心,止於水,堅決不產生好奇,這人吶,有點賤命,越是好奇心裡越癢,不疼不癢就不會受傷,這關乎自己的小命,她不敢掉以輕心。
到了怡蘭殿,惠貴人不好再張揚,來請安的后妃踏破了怡蘭殿的正殿門檻,相比之下,椒蘭殿清涼得猶如冷宮。可不就是冷宮,在其他人眼中,沐七的存在感有點低,根本沒人發現她今天是第一次請安。
去過椒蘭殿的嬪妃,看到沐七也不敢隨意打招呼,在怡蘭殿刻意保持距離。也罷,反正沐七對她們也沒什麼印象,彼此有距離,互不傷害纔是最好的結果。
蕭貴妃果然是個美人,珠圓玉潤,膚色白皙吹彈可破。她身上沒有一處是多餘的肉,端的是豐盈有度,頗有氣場。
衆美人安靜地被她訓斥,皇后位缺,她如今掌管後宮,纔是真正的中宮之主。
“喲呵,今兒個算是明白,爲何我怡蘭殿的喜鵲叫不停。”沐七儘量將自己隱於人羣中,她應該不起眼,哪知蕭貴妃不但人美,記憶還好。
被蕭妃從人羣裡抓出來,沐七羞紅了臉。
“辛芙,給七美人賜座。”蕭妃娘娘倒是很客氣,她安排座位,還是挨著惠貴人,沐七小碎步移過去,惠貴人擠眉弄眼,示意她謝恩。
“沐七謝過貴妃娘娘。”
“自家姐妹,說什麼謝謝。”蕭貴妃給她足夠面子,也不提前兩天不來請安的事。
“七美人和他們不同,今後在怡蘭殿,別光站著。”蕭貴妃命人上茶,沐七突然有點疑惑,她今天第一次來,蕭貴妃好像一眼就認出了她。
像是能看穿別人心思的女人,她盡然看穿沐七的猶豫。
“我目睹了你三位姐姐進宮,當然不能缺席你進宮的場面。”蕭貴妃笑裡藏刀,像是看笑話一般盯著沐七,原來這位置不是那麼容易坐穩。
“進宮那天,娘娘就已經……”自己在明,她在暗處,這感覺很怪異。
“看來沐家已經沒有人,相較於你的姐姐們,七美人是不是倍感壓力?”
沐七不做聲,以不動應萬變。或許滿足了蕭妃凌駕於他人之上的虛榮,她就會放過自己,只要她能放過自己,這後宮的日子才能稍微平靜。
如是這般,沐七也就釋懷了,她的壓力就是儘可能平平安安地當宮裡的米蟲,前提是,一定要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