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和你說話很有趣。”在場的人都楞了楞,那男子搖晃著腦袋,用一種奇怪的語氣對還淚說。
“可是我並不這麼認爲。”還淚聳聳肩。生死已然不懼,那會再還怕什麼?
男子上前一步,捏住還淚的下巴,貼近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第一次遇到這麼有趣的小人兒,做我的女人,我會盡力給你所要的尊重和驕傲,”然而他註定要失望了,因爲他手上的人兒兩條秀眉越皺越緊,看向他的眼光就像看著華美宮殿裡的一坨狗屎。還淚甩掉那隻大手,覺得說話很累,坐著也很累,反正怎麼都累,打了個呵欠再把眼光對向那男子。她撇了撇嘴,“如果你再年輕十歲,眉毛再秀氣一點,皮膚再白再細嫩點,哦,還有髮型一定要好好改改,我就會考慮和你來段一夜情。”不知道她又想到什麼,拍了拍腦袋,“打住打住,可憐的小蕭蕭知道我這麼想一定會很傷心。再加個條件,這要在認識小蕭蕭之前纔有可能。現(xiàn)在你應該把剛剛放在我下巴的手再往下移幾寸,然後用力捏緊,我保證五分鐘之內(nèi)我會死魚眼一翻就死翹翹了。”還淚翻翻白眼,小舌頭吐出來,一副吊死鬼的欠扁樣。
“好的,那我試試。”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挑戰(zhàn)他的權威了,那張帶著壞笑的臉看上去如此讓人恨得牙癢癢,他很想看看在窒息死亡的威脅下這可愛的小臉蛋會不會花容失色。
“大哥,找到那傢伙了嗎?”男子正待再說什麼,外面?zhèn)鱽硪粋€清脆的女聲。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聲音聽在還淚耳裡說不出的耳熟,卻又想不起來是哪位,更想不出胡人中還有自己認識的。
男子剛毅的臉柔和下來,想來很喜歡說話的女子。
大帳的簾子才被打開,隨著吹來的寒風出現(xiàn)的是一雙可愛的羊皮靴子。與康人女子不同,她穿的是褲裝,兩條修長的腿格外有活力。馬尾輕鬆隨意,隨著主人奔跑而跳躍。 “參見公主。”除了男子以外的胡人都向奔進來的女孩行禮。
“憶諳?”這女孩不就是她在杭州認識的臭味相投的朋友嗎?
女孩和男子都奇怪的看著還淚,“思過,你怎麼在這裡?”憶諳看了一會眼前有點狼狽,有點驕傲的,比她還小一點的女孩許久才認出來,他們見面的時候都是穿男裝的,一時也沒看出來。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高興得跳起來。
“怎麼在這,還能怎麼來,自然是被抓來的。胡國公主,好威風啊,恕我以前不知道你這麼高貴的身份有所冒犯,還以朋友相稱,請原諒我這卑賤而又無知的人。”她是胡人,還是胡國的公主。怪不得第一次看到她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青草的味道。這世界上唯一的女性好友其實是敵人,還淚眼裡掩不住的傷感。她的諷刺,她的兇悍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咪,只是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傷口。
“思過,你以前並不是很仇視我們胡人。你說著世界不應該有康人胡人之分,你說胡人因爲生活困苦纔會燒殺搶掠,一旦生活好了誰也不願意這樣。你說你會幫我們生活得更好,你會讓我們學會對生命報以尊重,你說你會讓我們學會寬容得對待別人。你說你希望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能幸福。你說···”憶諳的聲音越來越大,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嘴角帶著譏諷的女孩。
“北謠被屠城,我的親人被殺,你認爲我還有那時的眼光和心境對待你們這些劊子手?你認爲我還能拿胡人的公主當朋友,再和她喝喝酒,聊聊天?哈哈哈,笑話,真是笑話。” 以前的還淚自然不會仇視胡人,沒有國籍之分一直是外來人口的通病。康人又怎麼樣,胡人又怎麼樣?除非你是中國人,否則就一視同仁。現(xiàn)在不同了,如果只是聽說北謠被屠,那她最多也就罵幾句混蛋、畜生。和電視上看到慘無人道的殺人犯一樣,對受害人報以深刻的同情就可以了,對兇手還生不出什麼仇恨。問題是白雲(yún)因爲救她而死,在這場屠殺中她是受害人。而且剛剛一個倒黴蛋還要□□她,如果對兇手還生不出恨的話她就不是君還淚,也對不起白雲(yún)在天之靈。
火爐啪啪作響,映得明朗少女的臉說不出情緒。吳憶諳,哦不,應該叫耶律憶諳轉(zhuǎn)頭看向她的大哥。耶律無畏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這件事。
“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嗎?”耶律憶諳非常在乎這個朋友,她從小就喜歡康國的文化,小時候還向她父皇要了個有學識的奴隸請教康國的文化。趁著開戰(zhàn)之前去杭州玩了一趟,認識了還淚。不去回味兩人的臭味相投了,總之憶諳回國後還是總想起這位身在康國的朋友。兩人也留下了通信地址,當然都是各自的聯(lián)絡人幫送的信。在都不瞭解對方身份的情況下,這段國籍友誼是經(jīng)營得越來越好。她真的不想失去這麼一個朋友。
“除非胡國和康國不再是敵人了,或者白雲(yún)死而復生。”說到白雲(yún),還淚的眼神又是一暗,這將會是她心中永遠的痛。這兩個條件完成的可能性幾乎都爲零,憶諳搖了搖頭苦笑。“哪天你願意再把我當成朋友記得寫封信來。”這一天不知道會不會來。
“寫信?笑話,下一刻我能不能活著都成問題,親愛的公主,您可愛的大哥剛剛還準備掐斷我可愛的脖子呢!”能活著就不會傻乎乎的選擇去死。耶律憶諳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但是她還是不願意求她。有些人你求也無用,白白踐踏了自己的尊嚴;有些人不用你開口自然會幫你。
“大哥,放了她,她是我朋友。”雖然是懇求,但憶諳的語氣強烈。大哥從小就很疼愛她,放一個康國的女孩子這種小要求一定會答應的。
“不,我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放了她我一定會後悔。但是這樣的人兒殺了又可惜。”耶律無畏搖了搖頭拒絕妹妹的要求。野獸天生對危險有敏銳的直覺,越看著眼前的女孩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對,就是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卻骨子裡透著一種冷漠的女孩,就是這個浪蕩不羈,還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女孩有一種危險的感覺。
“婆婆媽媽幹嘛,要麼殺,要麼放,沒必要囉嗦。給我速度,我等的花兒都凋謝了,草兒都枯黃了。”某位趕著投胎的小姑娘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