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妙歌還沒能反應過來,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她今天本來在靈虛寺享受這難得的安寧,娘突然急衝衝拉著自己趕回來,走之前還特意割傷了手腕,就是爲了防備上官馥雪。任她如何反覆地想,都想不透,這一起是如何演變成這樣的!她現在仍是懵然,現在上官馥雪說這番話,她明顯地感覺到別有深意,她下意識就脫口道:“三妹妹,你什麼意思?!”
上官馥雪臉上掛起微微的笑容,眼底卻是冰冷一片,“我的意思是,母親既然用盡一切手段,想要得到我娘所有的東西,就把我娘以前住的那所院子給母親養老吧。”
雲氏的院子,因爲上官捷對她的懷念,雖然在她死後就一直空置著,但也仍照她生前的習慣時常打掃和佈置,上官捷偶爾也過去看看或者住上一段時間。雲氏在上官捷的心裡是特別的,所以她的院子,跟涼慕華比起來,更加精緻許多。但上官馥雪讓涼慕華搬到雲氏的院子,顯然不是讓她享受雲氏生前的待遇,而是要時時刻刻提醒她對雲氏做過的事,增加她的負罪感。
上官馥雪的意思很明顯,涼慕華已經不可能再有正室夫人的體面了,說是養老,其實就是要她自生自滅的意思。
老夫人冷冷瞧了涼慕華一眼,便聲嚴厲色道:“既然這樣,就按雪兒的意思,讓她到雲兒的院裡去養老吧!誰也不許爲她求情!”
涼慕華一聽要讓她到雲氏以前的院裡去養老,她就顯得驚恐萬分,只是萬念俱灰地望著上官妙歌,強忍著並不表現出來。她冷冷自嘲一笑,雙眼便漸漸空洞起來,沒有一絲光彩,上官妙歌抱著她,擔心地看著她,喃喃哭道:“娘……”
涼慕華慘然一笑,抓住了上官妙歌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上官妙歌也明白那“養老”兩個字之間的深意,她再也沒有辦法看下去了,她哭著一把抱住了上官捷的腿,“父親,您千萬不要相信三妹妹的話,母親是冤枉的啊!”她恨恨望了上官馥雪一眼,眼中利芒如刀,咬牙道:“這一切,一定都是三妹妹的詭計!一定是三妹妹提前收買了這個狗奴才,讓他說這些話來冤枉母親的!是她故意用計來誣陷母親的!父親,您一定要相信母親啊!”
上官捷看著上官妙歌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心痛,有些遲疑,但目光一觸上涼慕華,立時又變得淡漠冰冷。上官捷很快變得無動於衷,將上官妙歌從地上扶了起來,“歌兒,你母親做了這麼多錯事,你無須再爲她求情了。”
上官妙歌呆怔,她沒想到上官捷會變得這樣涼薄,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難道他對自己的娘一點感情都沒有嗎?!這不可能!她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她連連搖頭,失魂落魄的樣子。對上上官馥雪雲淡風輕的臉,她的臉便變得猙獰起來,突然朝上官馥雪撲了上來,卻被上官馥雪輕巧一閃
,給避開了。
老夫人見她還要再撲上去,慌忙叫道:“這裡已經夠亂了!你們母女倆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快把她們拉下去!再這麼鬧下去,還要不要我這老骨頭活了?!”她叫著,連連捶著胸口,好像有些喘不上氣。
上官捷臉色也是一變,同樣喝道:“來人,快把她們拉下去!”慌忙繞到老夫人的身邊,替她捶了捶背,“娘,你怎麼樣?!要不要給你請個大夫來?”
老夫人氣得直掉眼淚,搖搖頭說:“別讓我再看到這倆母女了。她們再鬧下去,簡直就是要我的命啊!”
上官捷心裡跳個不停,擔心地看看老夫人,又用眼神催促家丁快把上官妙歌母女倆拉下去,連聲安撫道:“母親,您身子不好,別太生氣了。身體要緊!”
倆個小廝上來扭住上官妙歌,她仍然無法相信上官馥雪可以張狂到這種程度,輕飄飄幾句話,就可以左右兩位長輩的思想和決定。這太可怕了!想到這些,她簡直髮狂了!她一面急著掙脫那倆小廝的鉗制,一面目眥盡裂地瞪著上官馥雪,“上官馥雪,你太卑鄙太無恥了!居然用這種手段來陷害我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
上官馥雪脣邊冷笑,坦然自若地迎視著她的目光,無聲道:我等著!她一笑過後,便淡然道:“長姐,人在做,天在看。誰纔是那個卑鄙無恥的人,我想長姐比我更清楚!長姐無理取鬧,非要說不放過我,我也只好等著了。”
她一番話說得悠悠然,上官妙歌愕了一瞬,反應過來時,還要再罵,卻被涼慕華拉住了,衝她無聲地搖了搖頭。上官妙歌淚眼婆娑,僵了一瞬,倆個粗使婆子就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強拖了下去。
上官捷仍是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上官妙歌,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怎麼會對自己的親妹妹說出這種恬不知恥的話?!涼氏心狠手辣,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了,她就是再維護自己的母親,也不應該說出這種話啊!涼慕華這十幾年究竟是怎麼教女兒的?!
孟氏看著這一幕,只是微微得意地笑了笑,上來扶住上官馥雪道:“小姐,你畢竟是大小姐的親妹妹,大小姐受了驚嚇,纔會說出這種話。你別放在心上。”其實,孟氏這番話,是要提醒上官捷,你看吧,你的大女兒,是怎樣的德行?!大夫人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三小姐這樣對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沒想到大小姐還會對三小姐說出這種怨毒的話!太讓人失望了!
上官捷當即就對上官馥雪寬慰說:“雪兒,以前都是爲父忽略了家裡的事,纔會讓你母親對你們做出這麼多沒有人性的事。爲父以後不會這樣了。”
上官馥雪知道他說的都是實心話,便勉強笑了笑,“爹爹,現在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錯的不是爹爹,爹爹你別再內疚了。”
上
官捷怔怔地望著上官馥雪,喉間一哽。這一眼,就彷彿見到了死去的雲氏一般。那時候,她也時常掛著溫煦的笑容,對任何事情都抱著寬懷體諒,不曾與他鬧過紅臉。她一直是善良的,在面對老夫人迎娶新人進府的建議時,她也不曾抱怨過。比起涼慕華,她更懂得平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任何事情,都會先反省自己。涼慕華的心胸怎麼會狹窄到連這樣純良的人都容不下?!可就算她心懷嫉妒,也不至於要殺死雲兒啊!
上官捷越想越覺得痛如錐心,不覺就滑出兩滴淚來,慌忙抹了,在上官馥雪擔心的眼神中,苦澀一笑,“爲父沒事。”
這時候,衆人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些許,涼富便提心吊膽地對上官捷囁嚅道:“老爺,事情已經清楚了,奴才……”他一看到上官捷鐵青的臉色,便慌忙垂下了臉,不敢再說下去。
老夫人仍是一臉惱怒地看著他,“你個不要臉的奴才,爲虎作倀,做了這種天理難容的事,還奢望我們能原諒你嗎?!”
涼富心驚膽戰,慌忙道:“老夫人,那都是大夫人逼我們做的!奴才都是身不由己啊!”
老夫人自然知道身爲奴才有許多的不得已,但是像這種奴才留著也是禍害,饒了他對將軍府沒有半點好處。他也不過是涼家遠到不能再遠的遠房親戚,涼慕華都沒把他放在心上,涼相更是不會對他多看一眼。要處置他,自然是沒有任何後顧之憂的。
老夫人極不情願地挑眼看了他一眼,便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縱然有再多的不得已,也不該有害人之心!”
不待涼富多說,老夫人接著又慢慢道:“就賞你一百棍,打斷你的腿,給我爬出將軍府!”老夫人說到最後,語氣中已經透著一股不容置辯的威懾。
光是打一百棍,就已經要人命了,還要打斷他的腿!涼富已經嚇得臉無人色,慌忙對老夫人連連磕頭,“老夫人,奴才知錯了!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他的頭磕在地上,咚咚作響,沒兩下就已頭破血流,老夫人絲毫不爲所動,只是一臉厭煩地看著他,高聲道:“堵上他的嘴,給我拉下去!”
家丁不敢有一點怠慢,慌忙上來拿帕子塞住了他的嘴,將他架了出去。
孟氏見了涼慕華的下場,心裡安慰不少,但也免不了有些擔心,皺了皺頭道:“大夫人弄成今天這樣,涼相那邊恐怕……”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一個女人,既然已經嫁到了我們上官家,就是我們上官家的人,要處治她,還需要看他們的臉色嗎?”她沉著臉,很輕很慢地眨了眨眼睛,又道:“涼慕生在朝裡隻手遮天也就罷了,我們上官家的家事還要他來操心嗎?!”
孟氏遲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看上官捷,“可若是涼相知道了這件事,也會給上官家增加不必要的煩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