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長相倒還端正,只是皮膚黝黑了些,讓人覺得有幾分粗獷。他先是一愣,眉頭一皺,才反應(yīng)過來,慌忙行禮說:“回郡主,小的是太醫(yī)院的吏醫(yī)士,汪柏寒。方纔郡主遣人來找沈醫(yī)生,院判大人說,江小姐崴了腳,沈醫(yī)生不太擅長正骨,這才讓小的來了。”
沈氏一門,幾代都是宮中侍醫(yī)的醫(yī)官。所以,沈文現(xiàn)如今已是太醫(yī)院的院判,沈沐風(fēng)則只是太醫(yī)院中最小品級的醫(yī)生。說白了,就是個太醫(yī)裡面的實(shí)習(xí)生。實(shí)習(xí)幾年後,有了一定的經(jīng)驗(yàn),纔可升級成爲(wèi)吏醫(yī)士,接著再是御醫(yī)。
江若琳疼得腦子都不太靈光了,一臉茫然地問上官馥雪說:“馥雪姐姐,他說的什麼意思啊?”
上官馥雪撇撇嘴,顯得很失望、很抱歉的樣子,“我忘了,我?guī)熜稚瞄L的是內(nèi)科。不過,這種扭到腳的正骨,不需要太專業(yè)也能做到。幹嘛非得要找個正骨的專家來?”
汪柏寒愣了愣,答不上來,只是恭敬說:“郡主,江小姐現(xiàn)在這樣,不宜久站,還是先扶她到屋裡躺著,再讓小的看看扭傷的情況。”他說著,人卻站在那裡,半天沒有動。
上官馥雪便不高興道:“那你還不快來幫忙扶?”
汪柏寒誠惶誠恐地退了一步,拱手說:“回郡主,男女授受不親,小的實(shí)在不方便來扶江小姐。不如,郡主叫上府上的兩位丫鬟婆子來幫忙也可。”
“迂腐。”上官馥雪白了他一眼,便讓兩個丫鬟上來,架著江若琳往後院的客房走,見五姨娘臉上憋不住笑,上官馥雪幽幽說:“這可真是白瞎了。多好的機(jī)會啊,讓我?guī)煾档墓⒅鄙o毀了。”
她越想越不高興,越想越生氣,便回身對那汪柏寒說:“汪醫(yī)士,這正骨得用手,你的手不方便碰江小姐的腳,就不麻煩你了。還是讓本郡主親自來吧。”
汪柏寒一臉怔忡,“郡主,這……”
“汪醫(yī)士,讓你白跑一趟,真不好意思。請回吧!”上官馥雪打斷他,“如果回去還能見到沈醫(yī)生的話,煩請告訴他,他的大駕連本郡主都請不動,本郡主很生氣,後果會很嚴(yán)重。”
汪柏寒聽得一怔,半天沒緩過神來,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這沈醫(yī)生是郡主的師兄,郡主這番話,明顯是負(fù)氣的玩笑之舉,可聽著仍是彆彆扭扭的。半天,他才唯唯稱是,訕訕退了下去。
汪柏寒走得實(shí)在狼狽,五姨娘拿帕子掩住笑聲,說:“郡主,這汪醫(yī)士來都來了,你這麼讓人家回去,也不怕人家心裡對你生了誤會?”
“不就是一件小事,能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上官馥雪快步往客房走,“還是快去看看江小姐吧,剛纔以爲(wèi)師兄會過來,硬給人家耽擱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現(xiàn)在怎麼樣了。”
五姨娘笑嗔了她一眼,上官子睿在她懷裡,好奇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娘,三姐在幹什麼呀?”
五姨娘笑著推了推他的額頭,說:“小鬼頭,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五姨娘笑吟吟地,跟著上官馥雪進(jìn)了客房。那
兩個丫鬟已經(jīng)把江若琳妥善地安置到了牀上,江若琳躺也躺不住,就坐在牀上,連連揉著腳踝。見上官馥雪進(jìn)來,便哭道:“好姐姐,你是妙醫(yī)聖手,快用個法子,讓我這腳別再痛了吧。我可真是受不了了!”
上官馥雪見她也真是痛得連連直抽涼氣,便皺眉快步上來,順著她踝關(guān)節(jié)摸了摸,便有技巧地飛快一扭。就聽“嘎巴”一聲響,江若琳痛得大叫一聲,就皺著眉頭來感受,似乎真不像剛纔那般痛了。她又試著動了動,雖然那皮面上還有些拉傷的疼痛感,卻不像剛纔那樣,連動也不能動了。
江若琳眉間便是一喜,高興道:“誒,馥雪姐姐,你還真是‘妙醫(yī)聖手’啊!你就這麼一扭,我就好多了!”
上官馥雪笑著看她一眼,說:“你這是關(guān)節(jié)錯位,纔會這麼痛,只要退回去,那地方就不會有那麼痛了。剩下的,都是被扭到的皮肉在痛。擦點(diǎn)藥酒,休息個一兩天就好了。”
她又問:“對了,剛纔你說屁股痛,現(xiàn)在怎麼樣了?”
見有好多人在場,江若琳聽得窘紅了臉,小聲說:“還有點(diǎn)痛。”
“把褲子脫了。”
“什麼?”江若琳一臉錯愕,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
“把褲子脫了,我給你看看。”上官馥雪淡然重複,手已經(jīng)伸向了她的腰帶,正要動手去扯。
江若琳一把揪住了,急道:“馥雪姐姐!”
上官馥雪見她著急的樣子,好笑道:“我?guī)湍憧纯从袥]有受傷,要不要上藥。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江若琳撇嘴說:“你……你先讓她們出去!”
上官子睿這回卻像是聽明白了,笑呵呵地拍手,重複叫道:“看屁股!看屁股!”
江若琳臉?biāo)苹馃铧c(diǎn)順手將牀上的枕頭朝他扔去,可見他是個小孩子,只好恨恨瞪了他一眼,孩子氣道:“小娃娃,不害臊。”
上官子睿哈哈笑起來,“我要看!我要看!”然後,朝江若琳做了個鬼臉,一個勁地吐舌頭。
“你這孩子!”五姨娘被這孩子的童言無忌簡直給嚇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將上官子睿塞到奶孃的手裡,說:“這孩子太淘氣了,你先帶他回去吧。我留在這裡,看看江小姐。”
“娘,不要嘛!”上官子睿在奶孃的懷裡連連蹬腿,奶孃柔聲哄他說:“七少爺,我們?nèi)ジ÷逋鎯喊伞!?
上官子睿一聽見“小洛”,便很認(rèn)真地考慮了一下,說:“好啊!”重重一點(diǎn)頭,便高聲嚷著:“奶孃,快!我要去找小洛玩兒!”
奶孃這才連聲答應(yīng),將他抱了出去。
五姨娘訕訕地來向江若琳道歉,說:“這孩子還小,不懂事,說話口無遮攔的。江小姐,你別他一般見識。”
江若琳笑了笑,說:“七少爺挺可愛的,就是……”她撇撇嘴,斂了笑容,訕訕補(bǔ)充說:“有時候,說話不討人喜歡。”
上官馥雪哈哈一笑,“別管他了,讓我先看看你的傷。”上官馥雪一面說著,一面讓其他人先出去。
只留下了她和五姨娘在場。
上官馥雪仔細(xì)地檢查了一下,道:“屁股上青了一塊,有點(diǎn)擦傷。不過,不嚴(yán)重。擦點(diǎn)藥,過兩天就好了。”
江若琳鼓腮安靜了一會兒,才撇嘴道:“還以爲(wèi),沈公子會來……”
她鼓腮的樣子,實(shí)在可愛,上官馥雪忍不住連連失笑,“江小姐,要想見師兄,還有很多辦法,別泄氣。”
江若琳嘟囔道:“可剛纔我摔了,他也沒來看看我。”
上官馥雪愣了一下,卻問:“我忘了問你,你怎麼會突然從那裡竄出來呢?”
江若琳不好意思地垂了臉,“你讓我宴會結(jié)束後,去雪苑找你。我心裡就一直掛著,還一直注意你。剛纔看你抱著七少爺出去了,我就想偷偷去找你。我走到後花園的時候,聽見你們在說話,我不好意思過去,就藏在花叢後面等。我見七少爺要摔下來了,才從花叢後面跑出來的。”
上官馥雪哈哈笑起來,“江小姐,你不用這樣心急吧。”
江若琳被她笑得簡直掛不住臉,彆扭地嘟囔了一下,卻沒說話。
上官馥雪狡猾地笑了笑,說:“要不,趁這機(jī)會,你在我府裡住幾天吧?”
江若琳眼裡一亮,“當(dāng)真?”旋即,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又問:“能見到沈公子?”
“能!”上官馥雪萬分肯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
“你剛纔也說得很肯定的。”江若琳嘟嘟嘴。
上官馥雪也扁扁嘴,說:“剛纔那個絕對是意外!”她馬上又發(fā)誓說:“我敢保證,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上官馥雪認(rèn)真起來的樣子,也是滑稽又可愛的,逗得江若琳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嗤”一聲笑了,“馥雪姐姐,我逗你呢!”
上官馥雪重重“哼”了一聲,“古靈精怪!”又道:“不知道是誰剛纔又哭又叫的?這要是讓我?guī)熜忠娏恕彼室饫L了音調(diào),等著江若琳的反應(yīng)。
“馥雪姐姐!”江若琳果然驚叫了一聲,捂緊了已然通紅的兩頰,嬌嗔道:“你真討厭!”
“哎呀呀!”上官馥雪怪叫一聲,正要揶揄她,就聽門外有人叫道:“郡主,沈公子來了!”
上官馥雪一愣,就飛快地將江若琳按到牀上,扯過被子給她蓋上,低聲交代說:“等會兒,依計行事。能裝痛苦就裝痛苦,能裝難過就裝難過。”
江若琳一急,脫口道:“怎麼裝?”
上官馥雪拋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你好生回憶一下,剛纔你想哭想叫的那個痛苦樣兒,就行了。”江若琳還要再問,上官馥雪打斷她說:“你放心,我?guī)熜趾芎煤摹!?
“糊弄?”江若琳傻傻地重複著,還沒等咀嚼出箇中滋味,就聽上官馥雪揚(yáng)聲朝外面說:“讓他進(jìn)來吧。”
江若琳一慌,就在牀上痛苦地低泣起來,幾次想要起身去揉腳踝上的痛處。
沈沐風(fēng)進(jìn)來,就看見這一幕,眉頭一皺,便問上官馥雪說:“師……郡主,江小姐的傷還沒得到救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