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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吳邪被街坊喊到了公共電話那家鋪子前。（

他接起電話，話筒那邊的聲音淡道：「你的張生走了，你還成吧。」

吳邪的聲音也平靜，但他還是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之前就聽到張起靈去德國了。」他們同在一所學校，要聽到風聲實在不難。

吳邪沒說什么。

解雨臣于是繼續開口：「要等么。（

「小花，換了你也會跟我一樣的。」吳邪松了攥著聽筒的手指，不由又笑了，「反正我什么也沒有，就是時間多。」

「你好好照顧自己，」對面的人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有空我會回去抽查，到時別讓我摸到你瘦了，否則不許等了。」

吳邪點點頭，想起對方看不見，就道：「沒問題，我最近正打算趁冬天好好養養膘，你要是有空回來，帶你一起一天三頓煲湯喝。」

解雨臣聽完笑開了，埋汰他吃貨本質改不了。（

從店鋪里捎了袋鹽，吳邪出了門沿著巷子往回走。明明是幾十年如一日的青瓦白墻，四下里隨意掃幾眼，總覺檐角壓得有點低。青苔布滿墻角，看得他心里也濕漉漉的。其實這事再被提起來倒也沒什么，只是最后還是小花來知會自己，心里多少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回到豆花鋪子，胖子正閑，坐在長凳上喝茶。見吳邪回來，就問剛才出門嘛去了。

吳邪將鹽袋子丟在桌面上，向胖子說了下小花來電話的事。（

胖子看他神色，就道那小子肯定又跟你說什么了吧。

「小花說，小哥是去德國了。」吳邪想了想，道。

「德國？」胖子灌了口茶，「法西斯？」

吳小販無語以對。

「嘿，」胖子又看著吳邪臉色，撓了撓頭，「你也我知道得不多，就這個印象深。不過胖爺還知道一點，那就是德國的妞不怎么漂亮，所以小天真你就放心吧，你家小哥肯定跑不了。（

然而說完才想起來，尼瑪不對啊，德國要是帥哥多，這不正好壞事嗎？！

這下吳邪倒笑出來了，也坐到他身邊，拎起茶壺：「瞧你那腦子。」

胖子也跟著樂：「我這腦子就這樣了不打緊，你可得注意著補好，別再瘦了。這天見寒了，回頭給你弄只雙眼皮的大公雞燉燉吃，怎么樣？」

「小花也是這樣說。」吳邪信手滿上茶盅，呷一口，「你們倆沒心沒肺的就知道惦記著讓我吃。」

傍晚照舊收攤。院門前懸著的那盞小燈沒人亮起，他擱下推車，自己點上。

院里燈下收拾停當。洗去一身忙碌疲憊，在床榻一側安然躺下。

夢里自己在說，小哥就像筆下的竹子一樣。一邊胖子在說，小天真你就是蘭草。說文有語，蘭，香草。說著抖開一卷拓本。

張起靈聞言在庭院間回過眼，如出一轍的沁人心脾。

以他的心態，其實看不清兩人未來的方向。黑眼鏡斷言張起靈會回來，是在給他們定性。這顆定心丸他吃了，有效的。起碼眼下。

只是兩人之間，又究竟是有什么呢。

半夢半醒間，他緩慢闔上眼。

小時候，婆婆在一些事上遷就他。對張起靈，他自然也是遷就的。

想過給他打電話，追著他給他寫信，然而又能寫什么。難道抬頭就來一句「近來寒暑不常，希自珍慰」？無法可想。

因而也就安靜了。

又記得剛上初中，那時作業尚不多家事也不須他做，無聊了看些雜書。小鎮上書鋪里可看的新書并不多，等更新上架就更慢，他于是把堆積的那些全看掉了。一年時間，不長不短，毫無章法地看過了那么多聚散離合的故事，情節十之八九忘卻了，然而主人公相愛時的那份心情，清晰地刻在了心底。

不由閉著眼笑了笑，最近老想起初中時的事情。待時間流過，還能不能剩下什么，其實也不重要了。

當時抱著他，確信，就是那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