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言嘴角帶著笑,握著槍的手很穩,眼神也格外堅定,她扯唇輕聲道,“我這手還能握槍,還能打子彈……你大概不知道,你那杯媒體赫赫稱贊的有著著名外科醫生頭銜的妻子這輩子別說槍了,就連手術刀都拿不了了,我想這點你大概不知道吧?”
畢竟宋子初那只手還能夠扇人耳光,看起來倒是和平常無異。
從保鏢所站的位置看去,他絕對看不到兩人現在是這么針鋒相對的場面,加上傾城會所的房間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他們在外面只聽見了一聲悶響,跟就近聽到了槍聲還是有點區別。
溫北堂抬起的手指從保鏢揮了揮,淡淡道,“沒你們的事,出去。”
說完,他才開始重新審視安言,在見到她臉上無邊的嘲諷時,他唇線繃的有點緊,隨即說,“你剛才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ωωω _ttκд n _¢ O
安言緊了緊手指,“她的手早就被人毀了,你沒發現么?”
“那又如何?”
女人紅唇勾了勾,“不如何,我現在要離開了。”
話音剛落,安言在溫北堂的手快速地伸過來時已經將槍收回,短短半秒的時間,卻見她將槍口抵著自己的腦袋,整個人后退了幾步,冷冷地看著溫北堂,“論力氣跟身手,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更何況我還是個殘廢……”
“你可以阻止我對你下手,但你不能阻止我對我自己下手,要是我死在這里,你溫北堂包括你們溫家上下全部都沒了。”
因為安言清楚地知道蕭景這個男人的瘋狂程度,正是因為這點,她才敢將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聽到安言這么說,溫北堂原本極致冷凝的臉色倏然間緩和了,一張剛毅的臉上忍不住浮現出了絲絲縷縷的笑,“是我低估你了,沒想到你能這么狠。”
她依舊沒有松手,而且大有他隨時上前她就隨時開槍的準備,“所以永遠不要小看一個人,萬一他就是讓你跌落深淵的人呢?”
安言在出包間門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她手中的捏著的槍從頭到尾就沒有放下來過,她什么都算好了,但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在她跟溫北堂同時出門,有個人快速地從左邊走廊沖過來,速度很快,而安言他們剛剛從包間里出來,按照那人的速度他會筆直地撞上安言和溫北堂。
而安言站在溫北堂的左側,率先要被撞的人是她。
這種時候,突如其來的意外安言不能躲避,可是身體并沒有感受到被撞擊的疼痛,一秒之后,槍聲響起——
安言驚了驚,眼前一片昏暗,那人的確撞到了她,不止撞了她,還將她手里的槍奪走了。
走廊上瞬間涌出來更多的人,個個都是專業的保鏢。
空氣中有人在喊,“別讓他跑了——”
這種時候溫北堂比安言要先反應過來,畢竟是在刀尖上混的人,這種突發的狀況他自然遇到過。
槍聲一共響了兩次,混合著混亂的人聲。
等安言徹底清醒過來時,那個撞到了她的并且搶了她手中的槍開了槍的男人已經被保鏢快速地逮住了,安言驚魂未定,擰眉看著。
現在的情景很是復雜,安言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溫北堂在她耳邊淡淡出聲,“看來你這把槍不是給你自己準備的,也不是給我準備的,是給蕭景準備的。”
這話里的意思安言有些不明白,她咬著牙順著左邊的走廊看去,有人單膝跪在地上按著自己的腹部——
那一刻,安言狠狠驚了下,因為跪在地上的那人是喬特助。
喬洛緊緊捂住腹部,臉色刷白,微微抬頭看著安言的方向,可是目光絲毫沒有在她臉上停留,而是怔怔地看著她那邊,準確地說是看著那被人按在地上的男人身上——
腦子突然一片空白,眼前驀地出現了很多雪花。
耳旁是有人的聲音在喚著喬洛的名字,有人在打電話。
可是她的目光卻筆直地越過了喬洛,看著站在喬洛身后的男人,他目光極深極重,眸子里像是隱含著某種不可名狀的東西,安言看不懂。
溫北堂的人將那人按住之后,他的人直接上前接手捉住了他,然后他們將那人帶到了蕭景面前,那人不肯下跪,有保鏢就狠狠踢了他的腿,逼迫他跪下。
他不知道說了什么,保鏢將人帶下去了。
溫北堂揚起薄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在里面,“看來你還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了,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完。”
喬洛也被人扶下去了,整個走廊瞬間少了很多人,只剩下她跟幾名保鏢,有人試著上前跟蕭景說話,但是都被他一個手勢擋住,于是再沒人敢上前。
男人的目光依舊漠漠的,甚至都沒有什么情緒,里面除了冰就是無盡的寒。
安言攥緊了手指,閉了閉眼睛,腳步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指甲深深沒入掌心,過了半晌,她還是邁著腳步朝他走過去。
男人沒動,很明顯在等她走過去。
直到她在他面前站定,她看到了那支手槍就在他的手中,那是方才保鏢遞給他的,原本在她手中的槍。
她什么話都沒說,站在他面前。
空氣中隱隱彌漫開越來越濃厚的血腥味,她低著頭,以為是方才喬特助受傷了留下的味道。
過了會兒,頭頂傳來他淡淡的嗓音,隱隱有種沙啞感跟不可置信,“吃飯吃的怎樣?”
男人的嗓音極度平靜,平靜到安言認為他不應該這么平靜,不應該用這種嗓音問她這樣的話。
她在他面前低垂著頭,什么都沒說。
鼻息間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安言忍住了,抿緊了唇。
隨后,只聽見他說,“額頭上的傷口怎么弄的?”
那是玻璃碎片四處飛濺從她額角滑過留下的痕跡,落下了一條淡淡的劃痕,絲絲縷縷很是輕微的疼痛。
這句話再度落下,安言仍舊什么都不說,還是著頭,視線有片刻的模糊,目光中有什么液體一下下砸在暗色的地板上,濺開水花。
有些事情要是這么巧就好了,那樣兩個人之間的尷尬就會少很多。
可是人生處處都充滿著巧合。
差不多兩個小時前,他們在蕭山別墅主臥里溫溫存存,雖然她臉色不是很好,可至少看起來不抗拒,整個人也是柔和的。
那個時候,他將她吻醒,跟她說他要出門應酬了。
她應下,叫他趕緊去。
一個多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里,他們在這種情況下相遇,周身都圍繞著冷清跟血腥的味道。
他連著問了兩個問題安言都沒有回答,可是她逐漸清晰起來的視線中卻看到了暗紅色像血一樣的液體不停地低落到她眼前的地板上。
而鼻息間的味道也太過于濃郁,她微微擰緊眉頭,順著低落的血珠往上看去,驟然發現他左手臂膀處的位置濕濕的。
有一個小小的槍眼,血正是順著他那條手臂往下面滴落的。
安言眼神微閃,心里瞬間涌上很多滋味,她說不清楚,道不明,下意識抬頭看他,卻驟然觸及到他眼底的漠然跟冰涼,她咬牙,“我……”
找不到話說,“我”字卡在了喉嚨處。
他另外一只手拿著槍沒有辦法牽著她,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后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一邊對隨后跟上來的保鏢說叫司機在下面等著。
安言站在原地沒動,低著頭,看著那凝聚著血珠的位置。
男人的聲音穿過空氣慢慢傳來,“不走么?”
安言掐緊了手指,閉了閉眼,然后轉身跟在他身旁。
說不清楚自己身體里那股突如其來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從進了電梯開始,她明顯聽到男人的呼吸聲更加粗重了。
抬頭朝他肩膀處的傷口看去,視線稍微偏了下,眸子猝不及防地就對上了他的視線,他黑眸依舊幽深一片,臉色蒼白得很。
安言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身上沒有什么東西遮掩,目光從她隨身攜帶的小包上掠過,抬起手指直接將槍塞進了她那個包里,嗓音帶著濃重的嘲諷,“能告訴我為什么會在這里遇見你嗎?”
安言在說了那句對不起之后就沒再說話了,低頭看著地面。
他再度冷嘲,“安言,你打算什么都不說,是不是?”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臉色發白,聲線帶著輕微的顫抖,“你受傷了,先去醫院,其他事情等處理完你的傷再說吧。”
此刻,她手中的包倒像是有千斤重一樣,讓她不能忽視。
她在自己的書房看到了天花板上那幾個槍孔,在那之前她已經決定好了不去見溫北堂,但是在看到那幾個槍孔之后改變了主意。
她起身去了男人的書房。
他如今對她沒有什么好避諱的,書房自然也不會上鎖,她幾乎不用花什么心思跟力氣就找到了放在抽屜里的黑色手槍。
她對這類東西其實沒有研究,涉略也很少。
但少年時期,她喜歡嘗試,打靶的事情也做過,對槍不算特別陌生,但也沒能到達那種隨隨便便就能很帥氣地開槍的時候。
之所以會,是因為路輕絕。
當時在西泠市發聲的事情,那是她這么多年重新接觸到槍支,路輕絕還幫她重溫了怎么用槍,當遇到子彈出膛之后后坐力太大應該怎么辦。
要說剛才面對溫北堂她一點都不怕是騙人的,當時心里有七成把握,剩下三層不過是看溫北堂對宋子初的在乎程度。
她應該是成功地抹黑了宋子初在溫北堂腦海中的形象,但她也不過說的事實。
除了有真的愛護宋子初這點存稿,溫北堂大男子主義也十分明顯,他這個人很護短,更何況如今他還和宋子初結了婚。
電梯門口,鄭夕拾帶著傅朝陽站在門口。
傅朝陽的手挽著鄭夕拾的手臂,小鳥依人地站在鄭夕拾身邊,兩人應該是等電梯等的久了,朝陽在鄭夕拾耳邊說著些什么,眉眼間皆是明媚的顏色。
在電梯門開啟看到里面的人時,鄭夕拾的手臂不動聲色地從傅朝陽手中解脫出來。
而他們很明顯沒有想到電梯里面是安言跟蕭景,鄭夕拾眸光悠長,從安言跟蕭景的臉上掠過,過了會兒他視線筆直地落在蕭景那只受了槍傷的手臂上。
倒是傅朝陽沒那么多心思,也沒有注意到此時頗有些詭異的氣氛,她見到安言站在電梯里,瞬間就笑了起來,“安言姐,是你,好久不見。”
安言實在提不起心思來對她笑,只彎了彎唇,“好久不見。”
隨后又對鄭夕拾點了點頭,鄭夕拾目光落在安言身上,嗓音晦澀,“你們不會在會所做了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情吧?”
安言跟蕭景臉上到沒有什么情緒,只是身后的保鏢目光熠熠地盯著鄭夕拾。
傅朝陽聽到鄭夕拾這么說,不悅又忌諱地扯了扯鄭夕拾的衣袖,“鄭夕拾,你嘴里吃了槍子兒還是彈藥,講話能不能不要這么沖?我今天晚上可沒有惹到你。”
鄭夕拾只是冷哼了聲,“不知道誰吃了槍子兒。”
蕭景手臂上有傷,不能耽擱,安言心里裝著不少事情,也沒有了跟傅朝陽寒暄的心思,先從電梯里出來,但徒然想到了什么,又問,“朝陽,你的腳好了嗎?”
傅朝陽接著就當著所有人的面在原地很靈活地轉了一圈,隨后輕笑,“早就好啦,上次也沒有撞得特別嚴重,哦對了,我現在已經不想死了,我想好好活著。”
畢竟沒有人會整天尋死覓活的,尤其是傅朝陽這種從名字到臉蛋都寫著陽光活力幾個字人。
安言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原本站在她身側的男人,卻見他臉色白的可怕,而他什么話都沒說,率先跨了出來,看到沒有看他們一眼,甚至也沒有看安言,直接朝門口去了。
保鏢就跟在他身后。
想也沒想,安言也要跟上去。
傅朝陽卻驀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側臉對著安言,“怎么你的男朋友一次比一次可怕,上一次就已經夠可怕了,這次看著跟個吸……吸血鬼一樣,好嚇人。”
安言卻連回答傅朝陽的話都沒有時間,直接撇下她跟上前面的人。
因為安言明顯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腳步微微踉蹌了一下,高大筆挺的身軀差點就要往地上栽去——
幸好身側保鏢即使扶住了他,他手臂不停地在流血,剛才在上面他低垂著手臂沒管,所以血珠順著他的手臂往下流。
而從進了電梯開始,他的手臂就不再滴血,是他攥緊了受傷的那只手臂,加上冬季的緣故,是個人都要穿的厚一點,所以說沒有讓那觸目驚心的血再次落地。
傅朝陽見安言直接冷漠地丟下她離開,她怔怔地看著安言離開的方向,咬著牙齒,低聲說,“啊,是我太直白了嗎?啊,的確不應該當著人的面三番五次說人家的男朋友像個冷血動物。”
她還在站在電梯門口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著什么,等回過神來,卻發現鄭夕拾已經進了電梯而且電梯門馬上就要全部合上了。
傅朝陽臉色一急,兩步跨過去,想也沒想地就將手指朝著那一點點縫隙伸過去,下一秒她的驚叫聲響起,“啊,疼啊——夾到我手了!”
鄭夕拾雙手揣在褲袋里,無語地看著站在電梯門口的女人,她的手的確伸著,但是電梯門在碰到她手指的瞬間就朝兩邊縮去,基本上連她的手都沒有怎么碰到。
“傅朝陽,你是鄉巴佬還是土狍子,嗯?”
氣氛很是尷尬,傅朝陽先是慢慢睜開左眼,隨即在睜開右眼,發現沒什么異常,她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走進電梯,臉皮極厚,“我是鄭夕拾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