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一早, 余庭秋給余抒辦好出院手續。
“真不去我那邊住了?”
“不去了,”余抒掐了掐自己臉上的肉,嘆氣, “這幾天都胖了。”
余庭秋發動車子:“圓滾滾的胖菠蘿也挺可愛。”
余抒隨口說:“那不行, 耽誤了我找對象呢。”
余庭秋:“怎么, 終于想找對象了, 我幫你問問。”
余抒:“…不用不用!”
可別問到某些不該問的人。
回到學校, 安可就等在宿舍樓下,跑過來幫她拿行李,說話有點氣:“你還把不把我當朋友啊, 生病住院都不告訴我!”
余抒笑:“沒有,我就是看你復習得好辛苦。再說啦, 我就是想試試看一個人行不行而已。”
安可哼了聲:“就你厲害, 你最行。”
余抒挽著她手臂:“別生氣了可可, 晚點請你吃綿綿冰!”
安可白她一眼:“你能吃嗎?”
余抒:“我看著你吃!”
“去你的,又讓我一個人長胖!”
兩個女孩子說說笑笑, 走上樓,放好行李又下來。
安可:“選修課老師那邊幫你請好假了,下學期補考,不用擔心。”
余抒:“不擔心,我們可可全世界第一靠譜!”
安可神秘兮兮地說:“對了, 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余抒:“什么?”
“林瀟的處理結果出來了, 因為后續很多女生反應被他騷擾, 再加上他的學術不端行為, 學校把他給開了!”
“開除?”
“對啊!”安可忍不住笑, “你不知道那天他嚎得跟野豬一樣,就在校長辦公室外面, 說他被開除了會被他爸打死的。”
余抒笑了笑:“自作自受。”
“你講話還是這么客氣,”安可切了一聲,“他差點害慘你。對了,你的程老師知道這件事了嗎?”
“跟她簡單說了下,”余抒頓了頓,“還有,她…不是我的。”
安可愣住:“怎么啦?”
余抒:“…我們已經結束了。”
“什么時候的事?”安可難掩震驚,她先前還擔心余抒動了心,現在看來,余抒遠比她想象中更為理智。
余抒:“就前幾天,沒事啦,都過去了。”
她偏過頭笑了下,陽光落在她病后還殘余著幾分蒼白的臉頰上,像雨后初晴的天,清澈純粹。
安可怕她難過,沒再提這件事:“好了好了走吧。”
余抒伸出手,陽光落在她掌心,她抓了把躍動的陽光,心情也晴朗起來:“好,往前走啦!”
-
“程程啊,看了我給你發的資料沒?”
“還在看,沒看完。”
程傾輕輕推了下眼鏡,抱走趴在她鍵盤上的懶貓:“晚點看完再回復你。”
余庭秋:“好不急,對了看到我們小蘿搜集的資料包了嗎?”
程傾:“嗯。”
余庭秋:“你嗯是什么意思啊,她做的很不錯。”
程傾無聲莞爾:“還可以。”
電腦上正打開著一份圖紙,她標注出兩處需要改的地方,將文件多復制了一份,單獨放在了桌面上。
“什么叫還可以嘛,在你嘴里真是難聽到一句好話,”余庭秋不滿地說,“這孩子很踏實的,這幾天明明都沒空,還硬擠出時間找資料。”
程傾:“沒空?”
余庭秋:“是啊,她身體不太好了。我帶這糟心孩子出去吃飯了,免得她一個人又在學校糊弄。別忘了周末到學校西區咖啡廳談項目。我先掛了。”
“庭秋!”
程傾叫她的名字,但沒叫住她,只聽見一陣嘟嘟的忙音。
再打電話過去,只為了問她侄女的事情似乎并不合適。
程傾放下手機,看了眼臺歷,還沒到給阿白打貓疫苗的時間。
但阿白最近吃的很少,原先的貓糧它也忽然不愛吃了。程樂聽說了這事不太放心,她最近參加奧賽培訓一直留在永州,說要晚點過來看看。
處理完工作剛剛六點,程傾開車接了妹妹,跟她一起帶阿白做了檢查,但沒檢查出什么問題。
到了家,阿白從程樂懷里跳出來,回到自己的小窩里躺下,依舊懨懨的。
程樂過去逗逗它,忽然問:“好久沒見小余姐姐啦?”
程傾倒了杯水,沒理她。
程樂心里一沉:“姐,你跟小余姐姐,是不是分手了啊?”
程傾沒說話,算是默認。
程樂:“哎!”
她看了看手機,過了會又抬起頭看著她,再次重重嘆了一口氣,哎。
程傾:“有話就說,嘆什么氣。”
程樂一臉無奈:“除了嘆氣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姐,我的親姐,小余姐姐這么好的一個人,你怎么能跟她分手呢?”
見程傾不說話,她又豎起手指頭,一個一個地數:“你看啊,她年輕,溫柔,漂亮,學歷高,能力強,對人溫和。對你更不用說了,你什么時候聽到她對你說過一個‘不’字嗎?”
程傾抿了下唇。
她的指節輕輕扣了下桌面,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程樂見她這樣,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生日那次,也是我跟她說的。她過來家里給你做蛋糕,陪著你。她對你還不好嗎!你還不對她好一點?”
這么多年,難得見到自家姐姐身邊有人陪伴,她說不出來有多高興。結果現在好好的。人都跑了,真是氣壞她了,她真是操了一份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閑心,
程傾點頭:“我知道了。”
程樂:“你知道什么了?”
“你該去上晚上的舞蹈課了,”程傾站起來,給她把門推開,“走吧,快遲到了。”
“啊呀!差點忘了!”
“走了走了,”程樂跑出去沒幾步又折回來,“姐你真的要把小余姐姐追回來,知道嗎?”
沒等程傾回應,她又匆匆跑了。
家里算是安靜下來。
阿白過來蹭了蹭她,又有點失落地走了。
程傾關掉電腦已經是深夜,洗漱后坐在梳妝臺前,她輕輕撥弄了一下耳朵,耳垂有點發炎,不太舒服。
她對著鏡子看了一會,找不到合適的位置。
正好廚房里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動靜。
程傾下意識叫:“余抒,幫我換下耳釘。”
房間里依舊很安靜。
靜到只有她自己聲音的回音。
緊接著又傳來一聲‘喵’聲,原來客廳里是阿白在玩貓玩具。
余抒不在這里。
程傾笑了下,抬起手,摸上耳垂。
再下手她的動作就有點狠了,也根本不在意疼不疼,直接將耳釘摘了下來,果然出了血,確實有點疼。
對著鏡子,她有些出神。
想起有人指尖溫軟,在她耳邊呵著氣,幫她換耳釘的樣子。
想起有人說,以后耳朵疼的時候,都要想起我。
終于換好耳釘了。
她抬起手,習慣性的,又摸了一下耳尖。
-
如銀酒吧。
吧臺上坐著一個穿雪色襯衫的女人,襯衫扣子只扣到鎖骨處,修長指尖握著高腳杯,對著光看轉動的酒液。
“再來一杯?”
“謝了。”
寧姐是個單身不婚的中年女性,在永州有三家酒吧,最近來如銀來得很少,也更難得看見程傾:“怎么了?有什么事能煩到我們程大教授啊?”
程傾沉默數秒才開口:“你喜歡過,小你十歲的人嗎?”
寧姐:“有啊,前幾天我睡了個小鮮肉模特,才剛剛二十。”
程傾:“……”
寧姐一愣:“你是說動真感情啊?”
程傾沒說話,眼睫微微垂了垂。
“不是吧?你喜歡小年輕做什么啊,大多數都是圖你的錢,再說了,年紀輕又心思野,一見到花花世界,沒幾天就不喜歡你了。”
“她不是這樣的人。”
寧姐拉近凳子,湊得更近:“你琢磨這件事很久了吧?”
程傾失笑:“你胡說什么。”
“我還不了解你,”寧姐嘖嘖兩聲,“要不是想了很久,才不會問我呢。”
而且今晚還是喝了酒,要是沒喝酒,悶騷的某人估計半句話都不會說。
寧姐哎了一聲:“你要是真喜歡,也不是不可以。真被騙了就當買教訓了唄。”
“這不是問題。”
“那什么是問題?”
“算了,不好跟你說。”
“是誰啊?難不成是我之前給你介紹的姑娘?對了她不就是二十歲出頭嗎!”
“你不會想知道她是誰的。”
寧姐不解:“為什么啊!”
程傾只笑,并不說話。
如果被庭秋知道…她會把如銀酒吧攪個天翻地覆吧。
酒吧光芒流轉,落在她清冷側臉上,深邃五官在光影之間,半明半暗,優美且落寞。
耳釘細鉆折射出冷冽的光。
程傾仰著頭,眼眸微微瞇著,紅唇輕啟,抿了口酒。
無意識地,她又撥弄了下耳垂。
她給余庭秋發了兩條信息:
“周六的項目改到明天談。”
“我有事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