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緩緩逝去,初見連續在屋里練了三日的描紅,極為安分乖順,因為接近年關,家里事情也多,母親又要打理家里的事,又要過去繡房幫忙,自然,許多瑣碎的事情就到了陳姨娘那里去管理了。
初見自知陳姨娘對自己并不是十分順眼,也就能避開就盡量避開,不再給母親添麻煩。
聽說陳姨娘最近很勤快為玉雪苓找家世良好的夫家,初見對此陳姨娘如此急迫想要把玉雪苓嫁出去的舉動不抱太多信心,在私來說,她自然希望玉雪苓趕緊嫁出去,她便不必擔心總有一天會被玉雪苓看出她什么馬腳來,另一方面,她覺得玉雪苓雖早熟,但也只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且她心有所屬,若被陳姨娘強迫嫁了去,怕這輩子會是個遺憾。
嘆了口氣,初見整了整衣襟,將字帖收拾一下遞給靈玉,“馬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姑娘。”靈玉接過字帖,放到書案后面的架上,那里已有厚厚的一疊字帖了。
“走吧。”初見揉了揉眉心,今日她要去靜容齋上課,之前她以為是與眾多姑娘家一同上課,她能聽些關于這個社會的八卦,如今得知原來是秦甄單獨給她上課,她興趣馬上減了一百八十分,何況那秦甄還不知總是在她身上試探什么,感覺特別詭異。
“姑娘,您這大氅不帶去么?”靈玉指著軟榻上那疊得整整齊齊的黑色大氅,這半個月來,姑娘一有空就縫制那大氅,還向夫人請教了刺繡的手法,指尖被針扎了又扎,看得她都心疼不已,勸姑娘不如到裳樓選一個,或者讓她代為縫制,哪知姑娘竟執著發誓不信自己搞不定一件大氅,于是磕磕碰碰總算把一件大氅給做出來了,雖然手工算不上精致,但憑著姑娘這股熱誠專注,這件大氅卻比其他任何一件看起來都要好看。
初見咬住唇瓣,瞪著那大氅,那是要送給齊礡的,母親誤會她是因為心儀齊礡,才要親手縫制大氅給他,她卻堅決認為這是她為了表示誠意才會親手做,她以前是一名服裝設計師,縫制對她來說其實不是很難,只不過……好吧,那確實很難,因為在現代的時候她通常是用縫衣機而非用手一針一針縫衣服,不過,她對這件大氅還是很滿意的,她在領口處加了一層里棉,相當與一條圍巾,能預防脖子受冷,她本來還想加一些現代流行元素上去的,后來想想還是作罷,這封建的社會,她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下是不想去挑戰最低限度的。
“不帶了,等下去有機會再說吧。”初見想了想,搖頭,她突然感到窘迫。
靈玉聞言,訝異看著初見,隨即輕笑出聲,“姑娘這大氅是打算送給王爺的吧?”
初見俏臉一熱,瞪了靈玉一眼,“才……才不是送給他的,誰跟你說要送給齊礡的?”
靈玉掩嘴笑著,“奴婢錯了,不該說把姑娘的心事說出來。”
初見跺腳,“你這個死丫頭。”
靈玉忙討饒,“姑娘莫氣,這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靜容齋吧。”
初見看了那在軟榻上突然特別顯眼的大氅一眼,心里一時感覺怪異,加快腳步離開攢眉園,她的腳和臉頰的腫痛已經消了,痛雖消失了,但她卻覺得與玉老爺之間仍舊存在著隔閡,只是他們在母親面前會盡量避開那些尖銳的話題,那日在瀚院她對玉老爺說的話,她知道玉老爺是放進了心,她也不會忘記那日玉老爺看她的時候那種怨恨的眼神。
小玉初見與她父親之間的問題,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長年的累積,彼此都不愿退開一步,如今她成了玉初見,不知他們之間問題究竟在哪里,即使想改善父女關系,怕也不是易事。
嘆了一口氣,初見走出了攢眉園,穿過一個垂花拱門,再過一個花園便是后門了。
初見腳步緩了下來,看著那個站在花園白玉石砌成的臺階上抬頭看天的身影,那綽約身姿在清風中看起來竟有些孤寂。
“姐姐”前行的道路被擋住,初見只能給那站在臺階上的玉雪苓打招呼。
玉雪苓眉頭陡然一揚,笑意盎然地看著初見,“初見這是要去哪呢?”
“二姑娘要趕著去上課。”一旁的靈玉擔心初見遲了去靜容齋,心急著開口。
玉雪苓淡淡掃了靈玉一眼,“攢眉園的丫環都是這么沒大沒小么?”
靈玉語氣一滯,有怒卻不敢言。
初見笑了笑,“姐姐莫要見怪,靈玉不是有意頂撞,實在是時候不早,我們要趕著去靜容齋,姐姐可否給讓個道?”初見對玉雪苓已是一忍再忍,她知道那夜齊礡送她回來一事定是她與父親告密,事情雖已過去,但她相信玉雪苓不會就此罷休。
“能去靜容齋上課,確實令人羨慕。”玉雪苓笑容依舊,卻絲毫沒有打算讓道的意思。
“憑姐姐資質才華,即使不去靜容齋,也勝過許多人了。”初見語氣不見一絲不耐,仍是客客氣氣笑容溫和地與玉雪苓說著。
玉雪苓沉默片刻,目光看著遠處,似想起什么悲傷的事情,瞳孔收縮深幽,她低聲文,“你可知舉考已經結束了?”
初見聞言,驚訝叫了一聲,隨即綻開如薔薇般燦爛的笑容,“啊,已經結束了嗎?”
“你不知道?”玉雪苓嘴角為勾,挑開一個苦澀的笑容。
“呃”初見干笑幾聲,“最近忙著練字,也沒去注意外面發生的事情。”她確實不知這舉考究竟要幾天。
“你對他絲毫不上心,我對他卻是事事看重于自己,為何他心里只有你?”玉雪苓冷冷看著初見,眼底蘊滿嫉恨。
“你誤會了,我與崔子音之間只是友誼之情,并無其他。”初見溫聲解釋,不想玉雪苓誤會。
玉雪苓哼了一聲,側開身子,“即便他心中有你,我也斷不會放棄。”
初見嘆息,“姐姐請便。”話畢,初見下了臺階,頭也不回走出了后門,往靜容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