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忍不住去找王警官,問他知不知道這事,畢竟很少有人知曉血龍煙對身體危害程度有多大,可是王警官只告訴我,大隊長的事情不需要我瞎操心……”
“怎麼會是瞎操心?”林曼卿急道,“這可是傷身體的事!”
“我想也許王警官說的對,有時候偶爾的一、兩盒不會成癮,對麻醉神經(jīng),減輕身心痛苦倒是很有幫助,他還囑咐我對此一定要保密,所以我心裡一面希望大隊長是這樣,一面又實在放心不下……”
身心痛苦……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大隊長真的染上毒癮了嗎?
林曼卿決定要找王中民問個明白。
說來也巧,當(dāng)她剛剛走出辦公室的角門便見到了王中民,一見他林曼卿便愣住了,王中民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一支胳膊還打著繃帶掛在脖子上,走起路來一瘸一拐。
剛進(jìn)行動處就見到林曼卿,王中民高興地咧開了嘴,沒有什麼比他不用拖著這一身快要報廢的骨頭架子到處找她更叫他欣慰的事了。
“王警官!”林曼卿急急地叫了一聲。
“王警官,你這是怎麼了?胳膊怎麼了……臉上怎麼都是傷?你跟人打架了嗎?”
“噓——”王中民卻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將她拉到角落裡。
“林檢察官,什麼都別說了,也別問我爲(wèi)什麼,馬上跟我下樓,有人要見你。”
果然在高檢署外隱秘的林蔭中停著一輛黑色的攬勝。
林曼卿的心狂跳起來。
她認(rèn)出了那個坐在駕駛座位上的人是楚江威,他雙臂正搭在方向盤上,頭微微向後靠在椅背上。
“上去吧!”王中民拍了拍林曼卿的肩膀,“他在等你。”
說完,王中民用佈滿皺紋略微混濁的雙眼看著林曼卿,幾次想要開口卻都是欲言又止,最後,他只對她說了一句:“拜託了……”
拜託了?他爲(wèi)何要對我說這句話?林曼卿隱隱覺得王中民的這句話中隱含了很深的情緒,他似乎非常擔(dān)心,卻又無計可施,所以只能託付於她。
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
一種更加不好的預(yù)感涌上林曼卿心頭。
林曼卿緩緩走過去,站在車門外,透過打開的車窗玻璃打量著他。
果然……
他看起來,非常不好……
楚江威穿了深藍(lán)色的牛仔褲,黑色的t恤,還有他那件黑色羊皮夾克,他是如此無力地向後倚靠在車座上,臉色慘白,眉頭皺起,他的臉上幾乎是沒有肉了,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連臉頰都凹下去了一大塊,顯得鼻樑越發(fā)的高挺,整個人瘦骨嶙峋。
怎麼會這樣?她只不過是兩天沒有見他,他怎麼會一下子憔悴至此?
林曼卿的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念頭:難道真的是因爲(wèi)‘血龍煙’的緣故嗎?
她心中的猜想又確定了幾分。
他始終隱藏的秘密或許就是這樣:
由於長期接觸各類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高強度的工作和壓力,他染上了毒癮,成了一個癮君子,並且一日比一日更加嚴(yán)重,以他的脾氣,就算如此,旁人也定是無法干預(yù)的,所以王警官纔會那麼神思複雜地對她說‘拜託了’,所以她三番五次找他,他總是拒絕,並且說自己是個魔鬼,沒有人可以救得了他。
如果是這樣解釋,那麼他的古怪脾氣、暴躁性格,他的遊戲人生、空虛絕望,他的一切與衆(zhòng)不同與怪僻行徑,似乎全部都說得通了……
在他的身上真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嗎?
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存在,楚江威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光淡淡掃向她。
“上來。”
他低聲說道,原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加虛弱沙啞。
林曼卿打開車門,一上了車,一種清甜的味道便充盈於她的鼻尖。
清甜的薄荷味道?
突然間看到他,她心中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
“大隊長……”
“您看起來很不好,是發(fā)生了什麼事嗎?”
“沒事,”楚江威淡淡迴應(yīng)了一聲,“我有一件跟你說。”
他身子微微向前坐直了些,臉上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嚴(yán)肅神情,林曼卿看得出來他的動作有些不自然地遲緩,身體狀況一定是不好……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暗中揣測到底是什麼事竟值得要他專門跑一趟來親自告訴她。
楚江威從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拿給她,林曼卿低頭一看,瞪大了眼睛。
這居然是一份休假審批報告,上面領(lǐng)導(dǎo)意見一欄已簽好了他的名字。
“我批你半年假期,”他沉聲道,“從今天開始,你準(zhǔn)備一下,馬上休息。”
“休假?半年?”按照規(guī)定她的年假只有一個月,她還沒有仔細(xì)規(guī)劃好呢,杜青青曾邀她入冬後兩人一塊休假去北海道看雪景,現(xiàn)在她這麼倉促休假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呢?
“對。”
“可是……”
“沒什麼可是,馬上就走。”
林曼卿看著他的表情,知道沒有猶豫的餘地,只好點點頭,“我準(zhǔn)備一下,儘快出發(fā)。”
“不是儘快,是馬上,而且要離開澄海市區(qū)。”
“離開澄海?”林曼卿莫名其妙,“那我去哪裡?”
“回家。”
“家?”林曼卿一愣,突然苦笑一下,“我的家在哪裡?我就早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地方了。”
氣氛顯得有些沉重,楚江威轉(zhuǎn)過頭看了她一眼,靜默了片刻後說道。
“我送你,”接著補了一句,“回家。”
林曼卿望向他,似乎在突然間產(chǎn)生了某種錯覺,此刻這句話並不是這個男人對自己說的,而是一位溫柔的丈夫地講給他深愛的妻子的纏綿情話。
我送你回家……回我們的家……
林曼卿心中一暖,她好想假裝就著將這種錯覺當(dāng)成現(xiàn)實,就這樣一輩子都依靠著這個男人,從此再不孤單一人。
可是她知道這始終不過是自己的妄想罷了。
“是您……親自嗎?”
“嗯。”他點了點頭,腳下一踩油門,攬勝車飛馳而去,在高檢署公寓樓下,停了下來。
林曼卿好生詫異,他居然知道自己住在哪裡。
“上去吧,收拾一下東西。”他再次有些無力地把長胳膊搭在方向盤上,“我在這兒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