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上下的血液正像煮沸的開水一般沸騰著。
幾乎難以呼吸了,他踉踉蹌蹌地從柜子里取出一個黑色雨布包著的盒子,撕開包裝,從里邊取出一個透明的玻璃小瓶,又從旁邊的抽屜拿了一支注射針管,顫抖著將右臂的襯衫挽到關節以上,一支手將玻璃瓶里的液體抽出來,迅速扎進了胳膊。
隨著注射器中透明的液體緩緩推入他的血管,來自身體的劇痛逐漸減輕,楚江威長長吁一口氣,又推了一只后,替代那撕裂般劇痛的是另一種更加讓人難以忍受的折磨,他的身體忽而如烈火焚身般熾熱,忽而如寒冰蝕骨般冰冷,他整個人躺在地板上,任渾身劇烈地顫抖,汗水將他的白色襯衫打濕,他目光空地洞仰望著天花板。
近來它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
他痛苦地想著,宋英霆說的果然沒錯……
神情恍惚間,他想起了那晚在辦公室里注射時林曼卿突然闖進來的情景,那個女人溫柔地訊問他的身體情況,清冷的臉上寫滿擔心,在受到他的粗暴對待時,她顯然是嚇壞了,仿佛受驚了的小貓,蜷縮在他野獸一般的軀體之下,她雙頰緋紅,氣息喘喘,綢緞般柔順的發絲散落在頰邊,一雙細長的琉璃眸子恐懼地閃動著,長長的睫毛小扇子一般撲閃,驚惶失措之中還透著若隱若現的羞赧。
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被點燃了,他痛苦不堪的身體令理智崩潰,他暴戾的,不顧一切地吻了她。
對于一向意志堅強,冷靜內斂的他來說,這意亂情迷,情不自禁的吻,至今令他痛悔。
不……
楚江威……你真是瘋了……
他痛苦地翻了個身,蜷縮起來。
7月5日。
都說找人傾訴是治愈傷痛的良法,可對林曼卿這種悶葫蘆來說,能夠讓她暫時忘卻煩惱的方法似乎只有忙碌。她將自己埋頭在工作中,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郁結的心事,近來手頭的幾件案子都已圓滿結案,今天她的桌頭擺上了一份奇怪的報告。
是有關半個月前靈江區不明原因尸體案的結案報告,不起眼地夾在幾份其它文件中,打開一看只有寥寥數語,意思大致是說案件的情況已基本查明,幾名死者的死因定性為野獸撕咬致死。
野獸撕咬致死?從青蓮區回來時的廣播里分明說幾名死者身上無明顯傷痕而脖頸處卻有兩個3毫米左右的出血孔,根據這些情況來推斷,怎么可能是野獸撕咬呢?
難道是廣播里的情況與實際不符?
還是有新的調查進展?
從學校畢業之后,林曼卿在靈江區檢察署擔任實習檢察官近三年時間,對那里的情況頗為熟悉,平素里負責案件偵辦的刑警她還算了解,都是十分嚴謹細致的人,應該不會犯這樣嚴重的錯誤啊?
林曼卿想著,覺得口干舌燥,起身便去茶水間,正要推門時,恍惚聽到屋里幾個人正在議論著什么。
“你說這是真的嗎?”
“不管是真是假,總是無風不起浪吧!”
“你說特別案件行動處的林曼卿檢察官她的家人曾經是罪犯?真的假的?那她還從分區直接調任了直屬中央的正式檢察官?還進了行動處?要是真的是這樣,她根本就沒這個資格!”
“是啊!正式檢察官要求那么苛刻,除非有杰出的成績,哪里是人人都能當的,她連第一條標準親屬無犯罪歷史的條件都不滿足!”
“真是的!”
“那她是怎么當上正式檢察官的,還進了行動處?”
“你以為她那副好皮囊是白生的嗎?”
“你的意思是楚大隊長給她作主的?”
“沒有楚大隊長點頭,她能進得來嗎?”
“我還聽別人說她勾引楚大隊長呢!唉,不會連他那樣的男人都被迷惑了吧?”
“我看沒準,我看她長那樣,凡是男人都招架不住。”
“可那是楚大隊長啊!”
“那他也是男人啊!只要是男人都經不起那種女人的勾引。”
“我看她平時一副恃才傲物、冷冰冰的樣子,誰都不來往莫不是心里心虛了吧!”
幾個女人還算小聲的議論還是準確無誤地傳入了林曼卿的耳中,她握著空杯子的手慢慢握緊了。
果然……青青說得沒錯……像我這樣的人又有什么力量呢?
一個自顧不暇的人,一個總是被別人厭棄的人還有什么力量去溫暖別人?
林曼卿轉頭往回跑,跑過轉角的時候,一不小心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林曼卿趕忙抬頭,竟是莫震。
不像楚江威萬年不變的黑色西裝、風衣和夾克的組合,莫震今日穿著淺灰色的休閑西裝,里邊是天藍色襯衫和藏青色波點領帶,他似乎正準備出門,此刻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他環抱起她的身子,問道:“怎么了?跑得這么急?”
明明是普通的詢問,語氣卻透著十足的寵溺,宛若情人間的甜言蜜語。
林曼卿抬起頭看他一眼,他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那溫柔的目光讓她如芒刺在背,將身子從他的雙臂中抽出來,微微向他鞠了一躬,她轉身跑了進去。
厚重的灰云層層疊疊,小雨淅淅瀝瀝。
這是除了夜晚以外,伽羅斯最喜愛的天氣,血族畏懼陽光,夜晚是他們狂歡的天堂,可是令人不快的是這樣的習性多多少少限制了他們的行動自由,不過在澄海他們的擔心便可大大緩解,因為這是一個終年陰雨,鮮有陽光的陰暗之地。
在這樣的天氣里,即使是白天伽羅斯也可以出來活動筋骨,不必在躲在寂靜無人的墓地里睡大覺也不用擔心被刺眼的陽光灼傷。
這里真是天堂,他在心里贊嘆著。
至于他們為什么會來到澄海這塊偏僻陰森的土地。
一切皆是源于末世圣女的指引……
通靈儀式過后的三天,伊西斯終于蘇醒了過來,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當她緩緩地睜開眼睛的時候,伽羅斯的心緊緊地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