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珊,不要在裝了,雖然阿瑪打了你20大板,不過那也只是裝裝樣子,起來!”蕭揚一把掀開裹住盈珊的棉被,順手拍了下她的嬌臀。
“嗚嗚,不要再碰了啦。搞砸四哥哥婚禮的是十阿哥又不是我!”盈珊無比委屈,自己只要一遇到那個傢伙頂沒好事。
“得得得,你愛抱怨就抱怨,反正你哥哥我也早就習慣天天給你收拾爛攤子。行啦,快起來換衣服去跟四爺認錯!”揪起盈珊的小耳朵,蕭揚喝令道不容盈珊推脫。
連哄帶騙,連拖帶拉,連揪帶扛。
總算,蕭揚終於成功的把盈珊給搬到了胤禛的府上。
又是書房,盈珊耷拉著腦袋往裡面瞅了瞅,探出半個身子。
“進來吧,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我又不是妖怪不會吃了你!”看見她那縮頭縮腦的模樣,胤禛不由覺得好笑,本來繃著的臉一下笑開了。
這麼個人,叫自己拿她怎麼辦,真是又可氣又可愛。
“那我進來了,你不許發脾氣,不許打我板子,不許……”
“瞧瞧,你阿瑪那20板子算是白打了,真是愈發沒規矩了!”
“盈珊給四哥哥請安,四哥哥吉祥!”這個大概是盈珊這幾年來最規矩的行禮了。
胤禛頓了頓並沒有應允,彷彿她並不存在,盈珊也只能一直保持請安的姿勢。
腰很痛,腿很酸,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聽見他喚自己起身了。
哼哼,早知道他很小氣,就是不知道他這麼小氣!
“怎麼,你大鬧我的洞房,這樣責罰一下到跟我置氣了,你這性子倒也拗得很。”
胤禛還是心疼盈珊的,親自拉她起來,捏了捏她的小臉,一臉無奈。
他們又恢復到默然之中,胤禛繼續做自己的事,盈珊則好奇的走近書架,看著不多的書籍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書架上只是些普通的經史子集,並無特色。若想從讀書的偏好上看出胤禛的心意,恐怕很難。
盈珊我知道他極爲隱忍,但是沒想到現在的他就已經滴水不漏了。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
“哦?”
“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
“這是何人教授與你的!”
胤禛的音調有些拔高,拉回盈珊將她按坐在身邊的臥榻上,隨後又繼續伏案忙碌。
盈珊看著他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眼簾低垂,滿腹心事。
她在想,這個人心思極深,做任何事都有目的,那麼對自己如此寬厚是爲了什麼?自己只不過是個小官的女兒,眼下尚且年幼,姿色平平。而胤禛也不會是一個貪戀兒女之情的人。那麼是因爲哥哥嗎?蕭揚剛回京,對京中之事知之甚少,更沒參與其中。孝懿仁皇后去世後,胤禛恐怕成了孤路之人,雖然親身額娘仍在,但是十四阿哥已經出生了,只怕分撥到他身上的關心少之又少。世人皆知胤祥是他的左膀右臂,可是現在胤祥還是個5歲大的娃娃,還只會在額娘懷裡撒嬌。那麼胤禛怕是孤單的很。像蕭揚這般性情之人,稍加籠絡他定會誓死追隨,忠心耿耿。
最關鍵的是,蕭揚之前並未接觸過朝廷中人所以倒是顆極好的棋子。
這個時候的胤禛是需要幫手的,而蕭揚正是合適的人選。
看著逐漸模糊的背影,盈珊腦子開始變得一片空白。
心跳開始變得混亂,側首而仰望著窗外,天空是鮮紅般的赤紅,蒼白的雲朵迅速而寂靜的掠過。
看見這些,盈珊的心裡開始有了墜落的恐懼。
她並不知道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看到了她臉上的蒼白和內心的空洞。
“胤禛,你一定不要辜負蕭揚對你的信任,他是真心的追隨你的,他是我唯一的親哥哥。”再回首,盈珊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薄涼。
看著盈珊那如花朵般潔白的臉,胤禛點了點頭。
淚水終於溫暖滑落了下來,盈珊突然發現胤禛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冷酷,而自己也並沒有想象中的堅強。
唉,盈珊你爲何總會不自覺中流露這樣淡淡的憂傷,你不該是純真無邪的年紀嗎?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胤禛很多年,而他也一直未有找到答案。
?
清照有詞,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盈珊便數著水裡的揚花淚,後知後覺。人去雁杳,舞停歌榭,該虧欠的都將償還,該放下的也不再留戀。
次日,蕭揚便又要回軍營了,他現在大概正是朝氣蓬勃之時。盈珊只希望,胤禛待他多有幾分真心。
千金易得,真心難求。他是自己的兄長,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盈珊不忍心也不能忍受他受到傷害。
風塵漸消,人影早已無存,盈珊驀然轉身,跪在額娘面前。“額娘,柔晴去安親王府已有不少時日,雖然鈺格格甚是喜歡姐姐,但是寄人籬下總歸不好。女兒不孝,多次與姐姐作對,鬧得府中雞犬不寧,害額娘姐姐分離。近日深深懺悔過往魯莽之舉,往額娘成全盈珊前去紅螺寺修性!”
“罷了,你起來吧,這事,額娘做不了主!”西林雪畢竟還是很是思念柔晴的,每次看見盈珊都恍惚看見柔晴。
夜裡,盈珊和阿瑪單獨呆了很久。他說,大家還是疼自己的,雖然柔晴喜歡處處爭對她,但是並未存壞心。柔晴只是太愛爭風吃醋,而這個盈珊是明白的,給阿瑪磕了三個頭,柔晴是她的姐姐,她不該傷她。手心手背都是肉,阿瑪心裡恐怕也是十分難受。
“格格!你好好的幹嘛去廟裡住嘛!晴格格又不在府中,你怕什麼啊!”薔薇邊收拾邊叨咕,盈珊離開她自然是不樂意的!
莞爾一笑,盈珊默默的說,我只是太累,想要透透氣而已。
帶著容嬤嬤和芙蓉很順利的到達了紅螺寺,阿瑪怕是和這寺中主持熟絡,遞上阿瑪的書信,主持便明白我的來意安排自己住在上次的廂房裡。
不知不覺又來到第一次遇到胤誐的地方,抑齋還是叫抑齋!想起他罵咧咧的要改成逸齋就忍不住笑了出來。真是個單純的傢伙,順著上次走過的路線一路西去,踏著斜陽的腳步,走到珍珠泉邊,看見翻涌的泉水,竟有血紅之色。
“我找找看是不是真的有兩個大紅螺!”
“要不是爲了救你,這把寶刀也不會沾血,爺現在洗洗乾淨怎麼了!”
呵呵,輕輕笑了出來,再想想胤禛大婚之日胤誐被自己揍的狼狽不堪,盈珊就大笑出來,跌坐在泉邊。
手指放入泉水之中,任水流劃過指尖絲絲痛楚驚心霏。
伴著痛楚,在如血的泉水裡來回撥動!默默無語,直到變爲墨色,夜色襲來!
黑夜裡,她的已不是她,魂歸何處?
天空大地已經混沌不堪!
沒有光,縱然沒有了永恆!
所有的事情都沒什麼奇怪的,就像這天空和大地。
從這裡一直走到永恆,不過是一點悲哀和狂喜。
所有的事情都那麼簡單,就像孩子們玩的遊戲。
不需要爲什麼哭泣,她最終會感恩而去。
墨色如血,還君真心,非始而非終。
開始在結束的時候開始,結束在開始的時候就已結束。
一切只是一場時間遊戲,就像自己和胤禛不會有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