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顆棋子落定。
“耶耶耶?你居然在這擺顆棋子,真是老奸巨猾!”
“哈哈哈,你居然又上了一次當,真是無可救藥!”
“哼,下次別深更半夜的把我拖來陪你下棋!”
“那可不行,你不陪我,我找誰去?”
“你妃子那麼多,兒子那麼多,而且太子不是馬上也要添子嗣了麼!我雖然很閒,但是忙著的事情也是不少的!”
“哼哼,你少來,你那寶貝兒子與你年輕時一般模樣,荒唐的有過之無不及!”
“耶耶耶?讓你險勝一局,你還,還教訓起我來,我,我荒唐怎麼啦,我兒子自然像我,他荒唐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倒是,真是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沒錯,比如你老奸巨猾,你的那些個兒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唉,或許我還真希望他們一個個的像小鴨一樣荒唐,混蛋呢!”
“你少來,首先我那荒唐兒子是男娃,不是女娃,虧你想的出來,說是生了個女娃就給你養,結果是個男娃你氣的偏叫他‘小丫’,且不說這個,就是你那寶貝兒小鵝不是一樣的荒唐懶散麼,也沒見你寵他幾分呢!”
“你啊,我若寵他,他還是我喜歡的那個樣子麼?”
“所以,你就把那女娃娃留在宮裡然後又不待見她,故意裝作不知道她的存在?”
“看來你還沒老糊塗!”
“可是就這麼一直不明不白的?我那兒子第一眼看見她就跟太后說要給領回去,要不是我在太后面前打哈哈,暗地裡揍那混蛋兒子,恐怕太后早就滅了那女娃娃。”
“呵呵,小鴨那小子倒是第一次要人呢!若真喜歡,到時候你就給領回去做媳婦唄!”
“得得,我敢惹你我可不敢惹太后,你也知道太后是及不待見她額孃的,不然當年……”
“好了!”
“你不願意聽我也得說,你好端端的把永保一家子召回京城做什麼,這京城裡刀光劍影的是非多啊。”
“哼,你是說我保不住一個女娃娃麼?”
“我倒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太后那邊……”
“唉,太后當年也不過是遵從老祖宗的意思罷了。”
“所以你就在三年守孝一過就把永保給調回京?”
“哼,我只不過是見宜妃思兄心切罷了!”
“哎喲,你就得了吧,我只見你寵宜妃,到未見你寵她的兒子,你那點算盤珠子我還數不清楚?”
“噝,你個老滑頭,你明明什麼都懂,怎麼就偏偏懶在家裡不肯上朝來參合參合?你哥哥我待你不薄哇!”
“哈哈,方纔你不說過了麼,我是個荒唐混賬的王爺,我還有個荒唐混賬的兒子,我忙完自己的風流債還要忙著去給兒子擦屁股,實在是騰不開手哇!”
“哼,滾滾滾!”
“哼,滾就滾,誰愛呆這,我回家摟媳婦哄兒子去!”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掀動的門簾裡。
譁——
他一把掀翻了暖塌上的棋桌。
自己身邊的人不能信,自己信的人卻死都不肯留在自己身邊。
唯一一個肯留在自己身邊又能相信的人也被匆匆遠嫁。
只因爲老祖宗曾說,帝王皆是獨孤之人。
所以她就死於赫舍利家族的詛咒,難產。
哪怕自己接到密報她一切安好,哪怕她早已嫁做別人爲妻,生育子女。
窗外月影茫茫。屋內燈火撩綽。
看了看睡在一旁暖塌上的盈珊,他捏了捏她的小臉一臉慈愛。
“你到底長的像誰?一臉傻乎乎的模樣,眼中竟流露出那麼清澈卻又叫人捉摸不定的華彩!”
語末,他又摸了摸掛在盈珊脖子上的玉佩。
“唉,老四的性子太過隱忍,只怕他是極喜歡你這雙玲瓏剔透的童眸,可惜你想要的他給不了也不能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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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了口氣,他的原本剛硬的臉龐在柔和的燭火中顯得分外柔軟。
“幸好你和胤誐投緣,幸好你除了胤誐誰也不喜歡,那麼你就好好的只喜歡他一個,替我好好陪陪他,我倒是真的希望他與那小鴨一般沒出息,荒唐混蛋。”
末了,他輕輕替盈珊解下了那塊沉重的玉狻猊,悄悄換上了另一塊龍佩,兩塊神似,不仔細辨識是無法分清一二的。
“不過,再這之前,你得先幫我去陪一個人,她的日子不多了,念她懺悔了這麼多年,就讓她解了包袱,輕鬆灑脫的走完不多的日子吧。”
一聲長嘆,迴盪在空空的殿閣裡顯得分外蒼涼。
只是熟睡的盈珊並不知道,她有多麼幸運,因爲她喜歡的只有胤誐而已。
?
清冷的小花園裡,一位面容嬌羞的婦人挺著極大的肚子在一位老嬤嬤的攙扶下緩緩的移動。
“主子,天涼,咱們都走了一圈了還是快些回屋吧!”
“也好,那就回去吧!”
“主子,老奴瞧著你這怕是要生了,這幾日還是在屋歇著吧,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可怎麼辦!”
“唉,我……”
“唉,主子啊!恕老奴多嘴,您哪天肯定是看走眼了,她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宮中還是飄來飄去的!再說,您都快臨盆了,這麼多年總算要熬出頭了,也得爲肚子裡的小主子想想啊!這麼多天,您沒事老喜歡往這跑,真是的!”
她低頭不語,摸了摸肚子。自己進宮這麼年,皇上一直不寵愛自己。先是有姐姐,可是生下太子後就撒手人寰了,後來又有她,明明知道是姐姐把太子託付給她撫養皇上也只是因爲這個才……
唉!只可惜自己當時太年輕,善妒才落得如此下場,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幸好太后眷顧,皇上才又寵幸自己,纔有幸懷上了這個孩子。想起姐姐應難產而死,自己現在年紀也不小了,自然心裡擔心的很。太醫說要多走動走動好,所以沒事的時候就帶著嬤嬤出來走動。
那天看見的孩子,和她長得好像,雖然還小但是瞧那模樣就能感覺的到是她的孩子,可惜自己身子不方便追不上去,後來皇上來看了自己一次,不經意提了提才知道她已經死了,也是難產。心中的負擔好沉重,死了,都死了這麼多年了。自己到底還要去執著什麼呢?這後宮早就不是赫舍裡家的了,早已經易主。
“算了,回去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麼,走吧!”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心中的石頭老是放不下,聽說宜妃的侄女進宮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女兒呢。
“唉,主子啊,那都是過去的事啦,您看您都要生小阿哥了,那些事都忘了吧,至從你說瞧見小格格後一直就沒睡好過呢,這樣下去可怎麼是好,要不直接去問問皇上?”
“怎麼問?他都極少來,上次來我隱約提了提他就不做聲了,沉默了好久就走了。唉!算了算了,如果能見著那個丫頭確認一下就好了,我這心中的石頭也算落地了。”
……
“主子,主子您可算回來了,出……出大事了……”
“混賬,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驚了主子你擔的起嗎!~!”
“嬤……嬤嬤,不是啊,是……是……天上掉下來一個人……就在咱們院子裡!主子,您,您要不要去看看,好好的從天而降,把奴婢們嚇死了!”
什麼?從天而降一個人?在院子裡?平貴人和嬤嬤著實驚愕一番,呆呆幾秒後,趕緊往院子裡趕去,大白天的掉下來一個人?怎麼可能!
跑近一看,一個小丫頭趴在地上,可是怎麼穿著漢服?難道是從宮外飛來的?這宮中人多嘴雜的,還是趕緊把她弄到屋子裡比較好!
“主子主子,奴婢們搬不動,這位姑娘好沉啊!”
“這,那你們統統上,一起把她弄進屋去,快點,不行就把人都叫來!”
……
噝——
好痛!!鼻子好痛!!
難道斷了?盈珊摸了摸,“哇……痛死了啦!!”語末便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只是輕輕碰了碰就痛的厲害,她可愛的俏鼻頭到底怎麼了?
眼睛四下掃描一翻,這是哪裡?好小好破的房間。
“姑娘可是醒了?”
盈珊聞言,這才發現屋內還有一位女子。看著裝,應該是宮女了,而且還是下等宮女。
“姑娘爲何出現在此?莫非姑娘是宮外之人?”
“呵呵,你說笑了,我也想知道我爲何會在此,帶我去見你主子吧,她恐怕比你更想知道。”
“姑娘,到了,這是平貴人。”
“擡起頭來。”
她話語淡柔,無不透著一絲疲憊。可是待看到盈珊的臉後卻大驚失色。
“你,是你,真的是你!“
“我問你,你額娘是不是赫舍利昭雲,是不是,是不是!”
她一改剛纔的淡若,激動不已,疾步躍到盈珊面前,劇烈的搖晃她的身體。
“是,我額娘是,是赫舍利昭雲,可,可是她早就死了,生我的時候就死了!”
盈珊有些害怕的推了這個激動不已的平貴人一把。
可接下發現的一系列事情卻叫盈珊更加覺得恐懼。
因爲被她推到的平貴人居然要臨盆了,而且同時毓慶宮的李舒妍也要臨盆,這宮中的產婆都被皇上下旨全部候在毓慶宮,誰又願意這個時候跑來這冷宮中替不受寵的小小貴人接生呢?
唉,見不得這皇宮中的趨炎附勢,盈珊重重嘆了口氣。
“你們馬上去燒開水,找來乾淨的白棉布還有剪子,全部都放在水裡煮,聽見沒!另外在找一些黑棉線和縫被褥的針來。再找一大罈子酒來。要是你們主子有個好歹,你們統統都要殉葬!”
死,果然是最好的威脅籌碼,眼下掌事的嬤嬤去求產婆了,剩下的幾個婢女都是粗手粗腳,早就亂成一鍋粥。
盈珊嘆了口氣,走近看了看,她的意識可能有點模糊,但是手緊緊抓著被單,關節發白。
盈珊隔著被子摸了摸,大聲吼吼!
“喂,你快清醒點,難道不管你兒子了嗎,你想帶著你的兒子一起死嗎?”
聞言,幾近昏厥的平貴人有費力的睜開了眼,突然抓住了盈珊的手。
“你會原諒我在老祖宗面前污衊你嗎?你會原諒我買通太后身邊的嬤嬤栽贓你嗎?你會原諒我拆散你和太子嗎?你會原諒其實我什麼都懂卻騙自己你愛皇上故意拉攏太子而記恨你嗎?”
所有的瞬間不過也就短短三分鐘。
這就是盈珊長久以來想要的答案嗎?
她將手捂在了她的□□,那裡不斷有溫暖粘稠的血液噴涌而出。
她的眼神平淡而明亮,輕輕附低壓進掙扎在生死線賞的平貴人,靜靜的說。
“我不會原諒你,因爲你必須活著,繼續爲曾經犯下的罪孽而遭受懲罰。“
語末,她看見平貴人渙散的瞳孔中散過絕望的華彩,夾雜無比悽慘自責的情愫。
“是,我要活下去直到贖清所有的罪過。”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過長空,一個新活的生命就這樣誕生。
看著一鬨而散的人們,盈珊卻將沾滿鮮血的手捂在心口上,她可以感受到強勁有力的心跳聲,接著她感覺自己在緩緩下滑。
那種逐漸消失分量的感覺,如同在懸崖的烈風中行走一般令她驚恐不已,於是她選擇奪門落荒而逃。
這不是她的人生,所以她不要揹負所有的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