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
一口碧綠撒下早已寸草不生的泥土上,瑩白的結界被破,竹寒弦顧不得自身的傷勢,急速掠入,將被掌控著的人兒拉出瓏御清的懷抱,攬入自己懷中。卻因為過快的撞擊,兩人直直的后退,彈到筆直的竹枝間,再被反彈而回。
落地前一刻,竹寒弦翻轉身子,護著歐夜珩,自己重重的摔落地上,一口碧綠,噴在歐夜珩的臉上。
鮮艷與碧綠,形成鮮明的對比。那張被掩蓋的絕世容顏,卻依舊散發著傾國風情,眼中的疼痛,帶著柔風似的熨帖,撫慰著他驚急的心。
“竹寒弦?你怎樣了?”從他懷中爬起來,歐夜珩將人半攬入懷,急切的問道。
這邊兩人相互關切著,那頭瓏御清眼中卻帶著濃烈的煞氣,下一瞬,卻又淹沒不見。
他剛剛被破結界,慘遭反噬,現在心中如百蟻噬心的難受,見那兩人情意綿綿,更是急怒攻心,再次一口鮮血落地。本寸草不生的土地,在吸食了他高貴的鮮紅,剎那間刃尾草瘋狂生長,尾尖開出鮮艷的花瓣。如彼岸火焰似的曼珠沙華,帶著詭異的艷麗。
竹寒弦盯著漸漸走近的人,全身提氣戒備著。歐夜珩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沒事,便將人放下,迎上前去。
“還想打嗎?”
“你明知打不過朕的,為何不愿跟朕回去,難道你真的愿意這天下蒼……”
“嘔……”在瓏御清要說出最后的話時,竹寒弦逼自己血氣上涌,再次吐出一大口碧綠,歐夜珩心神被扯,沒有要聽下去的意思,回身查看竹寒弦的傷勢。
瓏御清若有所思的眼神與竹寒弦探過歐夜珩的肩的警告的眼神對視,突然莞爾一笑,轉了話頭,對歐夜珩道。
“今日我們怕是不能分出勝負了,既然你不愿殺朕,朕也不愿傷你,不如我們來一個賭局如何?”
話雖是對歐夜珩說的,眼神卻直視著竹寒弦,里頭的挑釁意味十足。
“賭什么?”歐夜珩知這是一個他下的局,無論賭什么,他與竹寒弦贏的幾率都很小,但若說如今天下蒼生生靈涂炭皆因他而起,他卻是不得不應這個賭的。如果這一切可以因他的決定而改變,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換。
竹寒弦抓著他的手勁加大,扯痛了他,他也只是蹙眉看著那雙帶著擔憂與不贊同的眼眸。但竹寒弦終究沒有出聲阻止他,他知道,竹寒弦是懂他的,明知不可,卻不得不選擇這條路。
“賭,誰能解決如今天下禍亂蔓延,洪荒回歸之狀況。”
話落,竹寒弦忍不住掙扎著要起身,冷冽的眼神瞇起,如果不是受傷太重,他定會將那帶著大義之氣行茍且小心的人置之死地。歐夜珩卻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對他搖搖頭。
優雅的一個轉身,伸手將臉上黏稠的液體抹去,嘴角卻也帶著一絲血跡,那是屬于他的血跡。即使瓏御清小心著不傷他,但因為他自己那零星法力還是來自于竹寒弦渡給他的,所以還是受了重傷。
“你……”瓏御清見那血絲擦凈后又汩汩流下,知是自己最終大意傷了他,心雖痛著,但最終還是抖著手,移開了視線。
“好,我應賭!”
“歐夜珩!!”
竹寒弦對歐夜珩爽快的應賭氣惱之極,咬牙切齒的喊著他的名字,眼中銜著一抹艷紅。如果不是如今傷勢過重,他一定會撲上去將人壓在身下,好好的教訓一頓,讓他知道,不是什么事,他都對會他縱容的。
“放心吧,因為要應賭的人不是我,是你。”
歐夜珩回頭,給他一個燦爛的笑容,那笑靨如五月珊瑚,光彩非凡,卻帶著說不出的惡意。
“朕并未說……”瓏御清見被對方反了一將,正要挽回,話卻被堵了回去。
“如果不是弦應這個賭局,我便不會與你賭。”歐夜珩說得堅決,看著竹寒弦的眼中,帶著濃濃的信任。
“我并未說要應賭,你別耍小脾氣,現在不是讓你任性的時候。”
竹寒弦不贊成的看著他,他心里清楚,歐夜珩是在拖延時間,如今他倆都受了傷,雖說瓏御清也被神器所傷,但畢竟對方是一界之主,萬物之靈皆為其所用,要殺他們輕而易舉,但只要有一點讓他失去珩的幾率,他都不愿去嘗試。
瓏御清若有所思的看看竹寒弦,再看看歐夜珩,沉思了一會,見兩人眼中雖都帶著相似的倔強,卻都是為對方著想,心里便不舒坦,有種要將這種心心相惜的心給狠狠的掐滅了去。尤其是珩,他從未見他有過這樣擔憂與信任的眼神。那種即使萬事萬物皆滅,唯你獨留我心尖的念想,讓他覺得刺心。
“如此更好。珩便先跟朕回去養傷,不得出手幫助我們兩人任何一方,以示公平。”
微微一笑,攤攤手,定論已下。所謂的公不公平,還是他說了算的,所以無論最終結局如何,珩的心終究還是有再選擇的機會,所以他選擇將人綁在身邊,以圖達到最終目的。
那兩人沉默對視許久,竹寒弦欲不愿,歐夜珩卻暗暗點頭,表示他答應了。竹寒弦氣悶著,扭頭不看他,自己生著悶氣。
瓏御清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生活。珩的心才漸漸向自己靠近著,他只要再努力一下,珩便會心甘情愿的一直留在看跌山,留在他身邊了。如果此次珩與瓏御清回去,說不定會有什么變故,到時……
想到那種變故,心中抽痛著,卻又突然一驚。剛剛珩遞給他的眼神里,有信任有鼓勵,他不應該不信任他的,他應該全力支持他的決定,并配合他,贏得這個無理的賭局。
自己梳理著一些頭緒,終究還是說服了自己。在歐夜珩伸手拉上自己的衣袍袖擺時,竹寒弦順勢拉住了那柔美秀雅的手腕,拉入懷中,纏蜷的廝磨著。
“記得守住自己的心,因為你的心裝的不再只有你自己了,還有我的,知道嗎?”伸出手,將那一縷微微凌亂的發,別于他的耳后,竹寒弦細心的叮嚀著。
歐夜珩無語,抬頭眼神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兩人對視許久,歐夜珩終究嘆了一口氣,拉下那人的脖子,在那冰冷的帶著濃濃青竹香氣的唇上,覆上自己的柔軟。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但那屬于歐夜珩的溫度,似乎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久久散不去。
兩人忘我的對望著,兩人都沒有去看看一旁瓏御清極其難看的臉色。他們無言的對視中,要表達的,已經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