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不愚道:“厲兄弟暫陪虞元帥說話,我去幫胡兄弟殺退敵人,再共他前來見你。”
厲之華道:“兄長不必,我已同胡兄弟把敵人料理得差不多了,胡玉稍刻便來。”
幾人聽了,更是大喜,邊談邊登上山頂,俯瞰山下,果見敵衆已無,大軍故若原樣又向山上行來。
日入初刻,大隊兵馬盡都越了出去。這時胡玉早奔來同厲之華相見,得知義兄便真的是名轟武林的“玉面武神”時,心中大喜大榮。想到三年前自去嶽西一趟,不料竟得遇到這等佳緣,若無厲之華和皮不愚二位,自己最少也死過五六次了。一時間悲喜感激並至,歡淚難抑。
厲之華見他二人均成了將軍,甚是訝異。胡玉則把怎樣結識皮不愚,又怎樣入考從軍等事說了一遍,聽得厲之華喜怒無常。厲之華也把那時初遇皮不愚一事向胡玉說了。胡玉大爲驚喜,連說我們兄弟三人確有前緣。
山下的地勢也極不平坦,四處茅草叢生,拳石遍地,顯然此處荒寂寞靜,人跡罕至。
虞允文點了點兵數,死者六百餘人,傷者四百,其中折將七員。俘虜敵衆纔不到二百人,心想若無厲之華前來助戰,此役實難如此而勝,不料這場廝殺,自己等衆竟成了累贅,若無皮不愚和胡玉,必會中途而沒,搞不好還不如人家耿京可兵近敵部。思至此,不由連聲悲嘆。於是下令在此安營紮寨,吩咐兩千兵士赴各山口樹林隱伏守探,若發現有可疑行跡,立時傳報。營帳需稀散安扎,不必聚緊。
不多時,衆兵平地之後,安營已畢,接又埋鍋造飯,那兩千兵士營飯過後,便奉令按部就位 ,至子時再有兩千兵士換班交替。虞允文見諸切已妥,遂請厲之華、皮不愚和胡玉以及其他將領進賬,共同參審敵俘。
進了帥帳,虞允文將他三人安置在上座席位,其他將士輒按此而座。虞允文先向衆位將士引見厲之華,雙方不免又謙禮一陣。
隨後虞允文命道:“將那位蒙面反賊押入帳來!”
少頃,賬外四名宋兵把那人推了進內。那人蒙面的頭巾已被除下,渾身用鐵鏈鎖住,衆兵知道此人武功高強,卻不知他穴道被封,恐用繩索縛綁不住,故此用鐵鏈纏鎖。
那人被厲之華點了穴道,被兵士一推,撲嗵一聲跌倒在地。若普通高手封其穴位,這近三四個時辰,穴道自會疏通,可厲之華身負奇功,指力專橫,若非他本人施解,穴道起碼亦需一兩年纔可疏通,或者去用公孫泰研製的“疏穴膏”。
帳間衆將見這人毛髮棕紅曲卷,盡皆詫異。幾兵將他拉起,但見這人坑眼聳鼻,竟是個西域狄夷人種。厲之華一見此人,登時認出,不禁脫口訝道:“竟然是你?”
衆人問他言此,均想這人可別是厲之華的故識。否則,甚難處置。
那人不由擡眼向他細瞧,見自己根本不認識此人,雖說此人近日來名響愈雷,但在此之前,從未與該人見過面。這見他對已大露驚訝之色,自己亦甚感驚奇。
虞允文問道:“怎麼厲少俠認識此人?”
厲之華道:“我認得他,他卻不認識我。”
衆人聞聽,登放心來。虞允文又問道:“難道他是夷教中的反寇?”
厲之華道:“虞元帥高見。此人是魔教中的首席長老,名叫班勃爾。三年前我曾去過懸天峰觀看新教主執教典禮,此人心狠手辣,以比武的方式對中原武人痛施毒手,後來被三大妖人的地鬼一掌擊傷,不料在此竟能見到他。”
班勃爾更是驚愣,心想此人三年前曾去過懸天峰,那時的武功或許沒有如今好,無怪認得我,此人不知原本來歷是哪條道的。
虞允文又問道:“厲少俠既如此說,那三大惡人也並非無惡不作之徒?”
厲之華道:“不是這回事。他們無惡不作,在下倒不曾深知。但那三個妖惡之徒本性極其殘忍暴戾,正邪不分,當初我險些命喪他們之手……”
衆人聞聽,皆“啊”地一聲驚呼,心想厲之華已是武功高神,敢莫那三人較他還更厲害?
胡玉驚問道:“厲大哥曾與他們三人交過手?”
厲之華點點頭道:“三年前我回崑崙時,也經過此處,聽說他們教的新教主換任,我當時感到新鮮,也隨被邀的羣豪前去懸天峰。不料魔教用心良苦,趁此機會暗施陰險鬼蜮的手段,在飯裡下了****,以致成千上萬羣雄深遭荼害,成了他們的掌物。”
諸將無不悚異,暗想這教衆果然陰狠狡詐,無怪近年傳聞此教勢廣力強,無者敢釁,中原武林受其蠶齧掌控甚深,敢情是此。
卻聽厲之華又道:“他們爲增固教勢,以比武的方式精遴長老、堂主和香主各幾名,只要十招之內不敗給這班勃爾,可任教中香主一職,三十招不敗,可獲堂主一職,五十招不敗,便能榮任教中長老。這人熱嘲冷諷中原武林,打傷數名武林人士,我見他們三人正邪不分,勢起危衆,纔出身去鬥。我同人妖戰了數百回合,那廝武功著實精奇怪異,我險些被他逼墮深淵,後來我有幾位朋友助戰,可她們的武功較這三人甚差,我連遭天神、地鬼各人一掌,受了天神的隔空腐骨掌毒,被擊落了山澗。天可憐見,幸被兩課恩樹架住,不致當場死亡,昏死了十幾日,當性命不絕一縷時,才被一位好心人救走。否則,怎有今日能與衆位相見。”說罷,悲憤激然,盡顯於色。
衆將聽了,大爲驚恐愴然。胡玉流淚道:“不料厲大哥三年未音,竟遭了妖賊之毒手。”皮不愚毅然憤道:“不知那三個妖孽賊子此在何處,我等三人去擺平他們!”
厲之華感激道:“多謝皮兄。小弟恩仇若干,屆時自當同邀你倆爲我助陣。”
虞允文一拍牘案,向班勃爾怒問道:“大膽反寇,何人向你們傳送官兵西進的秘報?欲擒本帥的那兩名蒙面者是誰?從實與我道來!”
班勃爾看了一眼虞允文,哼地一聲,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話道:“你是傻子?明知還故什麼問?若非他來助你,(說著,臉朝著厲之華)你早被大法王和四法王活捉了。”
皮不愚心下大驚,暗想:“好傢伙,那二人武功高強,原來是教中的兩位法王,怪不得,怪不得。”
虞允文大怒,喝一聲:“將這個外邦賊寇重責一百軍棍,狠狠地與我打!”
衆小校聞令,將班勃爾掀翻在地,揚起軍棍,一陣狠打,只聽“啪啪啪啪”地悶響,打得他血濺三尺,叫竭遂昏。
厲之華在側瞧得突一陣哆嗦,乍然想起自己在碧水山莊時,被惡柳兒等人用金鞭抽打的情景來,不過此時班勃爾與自己的當時大是區異。想至此,一股怒火油然升起。
衆兵把班勃爾潑醒,復以續打。如此昏三潑三,才堪堪將一百軍棍打完。再看班勃爾,渾身的血水,雙股肉花綻放,青紫黑紅。班勃爾粗聲吭氣道:“你們中……中原人惡壞,狡……狡詐,都是小子輩,有……有本事把我殺了,我……我受不了……”
虞允文一陣冷笑,說道:“外賊倒會栽誣,竟說我們中原人狡詐不光明,中原乃禮教仁義之邦,從不先侵別境,均是和睦處鄰。我們中原人如若狡詐不光明,那也是分時候的,對待狡詐之徒,我們才更狡詐,對待不光明之徒,我們才更不光明。我們中原有句俗話,叫做‘人敬吾尺,吾還人丈’,無論別人給的是好是壞,我們均要加倍的奉還。剛纔對待爾等外寇反賊,沒斬盡殺絕,已足盡仁義!別以爲整個中原是團棉花,嘿嘿。其內還隱著針哩。番狗,你能不能聽懂本帥所言?”說完,哈哈大笑。
班勃爾忍痛道:“你……你罵人。”
虞允文恨道:“罵你了麼?我把你等比作狗,已大加客氣了。”
班勃爾道:“不客氣的比作呢?”
虞允文冷笑道:“對爾等不客氣的比作便是禽獸不如!”
班勃爾冷笑道:“我說你傻,你倒不承認。前次你們來大軍侵擾我教,被我教擊潰,你們難道就不再來報復麼?何需有什麼秘報,我等在此前後數百里早已巡探等候。早知你們從這裡路過,我們若在山上山下各伏兵將,你們哪還有現在這樣的神氣?若問我們神教教衆多少,哼哼,光總部內不有十萬,亦有八萬,而且目前武林各幫各派,十有八、九均是我聖教之徒,金國和西夏等邦,也有數萬,他們個個武藝高強,俱可以一勝十,也就等於你們宋兵的百多萬衆。聖教此來微衆小隊,盡覆亦不足惜懼,於我教而言,今之損失,眇乎小哉。嘿嘿,嘿嘿……”
衆將聞聽此言,大多驚駭,暗想此人即使是在吹謊,但也非盡是,瞧剛纔山下那兩千敵衆,的實勇猛,以個人的身手來論,幾乎均可稱當一名偏將。若真如此,這魔教倒比金兵更難對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