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子易見他面現巨驚大異,便嘿嘿輕笑道:“厲兄弟可識得這件神物?這可是歷傳甚久、神奇播聞的干將莫邪劍!這是其中的一把雄劍,雌劍落入楚王之手,今亦不知去向,這柄劍可是比太阿劍要珍貴得多了?!?
厲之華心裡砰砰劇跳,此刻對周子易所言毫無知聞,呆異了半晌,不甚露聲色地問道:“周兄,這柄劍可是你剛剛纔得來的?”
周子易聞言極是大訝,愕然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厲之華心想目前不可將此事說出,既然人家答應把劍送給自己,也同樣算是有大恩大義,如果馬上挑明此劍爲自己昨晚所失,反而極爲不妥,若是他真從那人手中購來,豈不大傷他的感情?於是說道:“周兄還需問?你若早得這劍,怎會隨身出外,自是要珍藏起來或天價賣出?!?
周子易嘿嘿笑道:“厲兄弟好聰明。這劍是我今早以五百兩銀子從一個白丁手中購來,準備去賣它五萬兩,雖說該物極其稀珍神奇,但相贈給知心契友。在下卻毫不爲情。也許厲兄弟今後能讓愚兄獲益不止五萬兩呢。呵呵呵呵……”
厲之華默然道:“多謝周兄。只是小弟身上沒有這麼多錢謝你?!敝茏右坠Φ溃骸皡栃值芎纬龃穗??誰讓咱倆是一見如故的朋友呢?咱們誠是有緣,此劍亦該當屬你,這叫天運,不可違背。普通常人夢寐渴求,也莫想得窺一眼,我留此刃於身,亦不相稱,此劍既系神物,當遇正主,今後厲兄弟千萬勿要賣了它,無論何時都要視命般地珍存守護。千萬,千萬?!?
厲之華聞過此言,臉上大羞,苦笑道:“周兄教誨甚是?!眳s見周子易又神秘詭詭地輕笑道:“厲兄弟,你猜我還收購到了什麼珍物?”厲之華聞過,又一陣激顫,失聲顫道:“遮莫是羅程之琴?”
周子易正端杯小飲,聽他一說,直是驚訝得酒杯落地,瞠目結舌了半晌才嘆道:“厲兄弟,你是人還是神?你怎知得這等清楚?”
厲之華強按激動之態,微微笑道:“果真是嗎?小弟直是亂猜的,周兄切莫取笑我?!敝茏右椎溃骸捌媪?。胡亂猜的竟這麼準,若不胡亂猜,豈不把我是……豈不把我囊中所有盡數猜出?”說著,拉著他的手走近包袱處,打另個包中取出琴來。又詭詭地小聲笑道:“這張琴也是我用五百兩銀子從那人手中買到的,準備賣它三萬兩。厲兄弟,你可會彈琴?”
厲之華此時早將驚甚,正細忖該人來歷,這周子易直問兩三遍,他才猛然醒覺過來,慌問道:“啊?”周子易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微笑又道:“你可會彈琴?”厲之華直接道:“慚愧,小弟不會?!敝茏右椎溃骸皡栃值芗热徊粫椙?,也就算了,送你一把劍權作防身,這張琴就不送你了,免你途中多個累贅,這兩件寶物,咱倆每人一件,這才叫劍膽琴心,肝膽相照呢。今次買賣,可抵我數輩子疲命勞奔。嘿嘿哈哈……厲兄弟,走,我倆再來歡酒?!?
厲之華聞言欲暈,暗呼苦極,此不是多找的一個天大恩情相負麼?只好神色委頓地重回酒座,自己連幹七八杯。又想這人即使真是昨晚那人所扮,自己又沒任何把柄,也不能亂疑別人,這人究竟是想幹什麼?如是位武林異士,絕不可能白送這把神劍與別人,交情再厚,也不會如此。想到巧遇胡玉和皮不愚二人時,自己均未取出琴劍炫耀,何況還是共同俯囟而拜的兄弟。百思不解,又盡幹三四杯。
周子易見他這般,故意說道:“我將此二物視若神寶,然而厲兄弟卻視一平平無奇,如果不以爲然,那就不要,愚兄明日與你打造一柄金劍來,你瞧可成?”
厲之華突然說道:“如果周兄不介,小弟倒想得寸進尺,魚和熊掌均欲得兼?!?
周子易甚爲驚道:“厲兄……厲兄弟此……此言何意?”
厲之華道:“小弟想花三萬兩銀子將那張琴買下。你若賣給別人,忒些可惜?!?
周子易道:“這……這怎麼成?我,我……”
厲之華道:“慚愧得緊,小弟雖然未攜萬金,但今後不出數月,定當加倍奉上。周兄如不信我,小弟寫張欠契與你,或留……”
周子易忙插言道:“厲兄弟怎說這話?可你又不會彈琴,要它做甚?何必去花重金揮霍?這琴我暫先不售,等你啥時候會彈琴了,我再讓與你可好?”
厲之華聞聲不響,繼續獨飲。周子易忙地將杯奪過,道:“你別再喝了。”厲之華伸手又把酒醞抓來,仰脖輒傾。周子易起身又將酒醞奪來,怨聲道:“厲兄弟怎之這般?我依允你不就得了?”厲之華聞言大喜,連聲說道:“真……?多謝周兄,多謝周兄,我除給你銀子外,你還需我幫你什麼?”
周子易微微一笑,道:“我們既是形如一體的好夥伴,再向你要錢不就外了麼?不過,情是情,份是份,銀子我不向你要,但你今後需答應我幾件事。”
厲之華忙喜道:“周兄快說,如能需得上小弟,別說幾件事,就是幾十件事,我也答應,只要我力所能及,小弟無所不從,保證無所不從。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需血用肉,也在所不惜。”
周子易喜道:“愚兄怎敢?我所讓你做的,你絕可做到,就怕到時你會與我討價還價?!眳栔A豪慨之極的言道:“周兄若不信我,小弟復之如何?”言罷,手一攤,極真似的。
周子易道:“信你,信你,敢不信你?不過我倆還應先小人後君子?!眳栔A笑道:“倒也極是。”周子易道:“你先將二物仔細鑑辯一下,是否真僞,後再委決?!眳栔A道:“周兄說外了,不必,不必?!敝茏右椎溃骸澳闳绮徽J真,就別談這事了。”厲之華見他言此,便笑著抽出劍來,情不禁運劍一揮,但見寒光刺眼,劍風凜面,房間諸物受此劍風一帶,或拂擺或動盪,燭光忽地熄滅。厲之華喜道:“周兄怎會騙我?!?
周子易見他隨意地運劍輕揮,竟是這等威力,大是愕然。厲之華見燈芯欲滅,急忙運以神功於掌指,向燈芯一觸,復又燃將起來。
厲之華浸習神功兩年多,純陽金火體已修至滿成。這項絕世奇功乃剛烈火猛臻巔,運氣功來,有如鐵板火煉,無堅不摧,無枯不燃,此功均博兼炙人慾焦、火烈之極的混元功力,其威猛如何,由此可見一斑。觸燃欲熄的燈芯,自是眇乎小題。
周子易大爲震嘆,佯裝不動聲色的笑道:“劍若不假,再瞧那琴如何。”
厲之華醉酒在身,也並非是故賣功夫,隨手一引,那半丈來遠的羅程琴受功吸至,瞧了幾瞧,又撩了一指,但聞琴音鏗鏘綿柔,回聲蕩耳,嗡嗡悠悠,絕非是贗。情不由喜極道:“這正是我的琴,這正是我的琴。哈哈,哈哈……”
周子易正自駭其功,突聞他連聲言此,忙道:“厲兄弟,你說甚麼?”
厲之華微一愣神,登時清醒,慌地自圓其說道:“我……我,小弟是說這正是我想要的琴,不假不假。哪個白癡竟不分菽麥地賣掉它,幸虧賣給了周兄,不是賣給別人?!?
周子易冷聲笑道:“誰知這個白癡竟糊塗至此,讓人易得。”接著又道,“我只讓你做兩件事?!眳栔A笑道:“才兩件事?你說罷?!敝茏右讌s回身從包內取出紙墨來。厲之華笑問道:“批字畫押?”周子易笑道:“正是?,F在不讓你來幫我,今後或許有事需你來幫。你就寫……就寫……乾脆簡單些,就寫‘如有吩咐,無有不從’八個字算了,然後再寫上你的大名。”厲之華笑道:“不是兩件事了?”周子易冷笑道:“怎敢挾制厲兄弟,不寫也可,琴劍仍當奉送,愚兄毫不惜悔?!?
厲之華甚窘,稍揮字成,落了自己的名字和年月。周子易道:“在名字上再加‘限第三件事’五個字,免得你將來吃虧。”厲之華笑道:“一件事也罷,我無法而爲,也是沒用,比如去天上摘星攬月;一萬件事也好,只要我能辦到,傾力盡爲?!敝茏右紫驳溃骸胺判?,愚兄今後求你所助,你絕能做到的,也許對你還有好處?!眳栔A笑道:“好古怪,真不知我能幫你做什麼?!?
周子易將紙收好,喜道:“莫辜良時爽景,我倆再來歡飲幾杯?!?
厲之華失物復得,心裡自是歡喜難禁,忙地將他酒杯拾起,涮洗乾淨,分別斟滿,二人連幹十杯,均喜不自勝。
接近子時,三醞酒已經吃光,厲之華還欲呼酒,周子易道:“愚兄今日高興,才吃這許多酒,平時我是極少飲酒的,只要喝得高興,並非在於酒的多少,我看還是儘早休息罷?!眳栔A道:“小弟平時也是極少飲酒,我唯恐周兄不足。既如此,咱就不喝了,今後有的是機會?!敝茏右仔Φ溃骸澳钱斎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