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了會英堂不遠見屠破刀、鄔寬、陶大水和嚴龍四人在等候自己。厲之華走近訕訕笑道:“我這位小兄弟有時任性得緊,我和他成日開玩笑,這次卻相煩四位久等,實在不好意思。”
屠破刀哈哈大笑,道:“自己兄弟之間,你還賣什麼關子?這位俊美的小少年,便是我們的弟媳,她名叫……叫……對了,她名叫安,也許是假名,哈哈哈哈!”
兩人見他說得無遺,羞得大是忸怩,楚楚更是捂了臉轉過身子。厲之華尷尬笑道:“四哥還不饒舌,你瞧,都羞煞人家了。”
屠破刀更加大笑,說道:“要想隨厲兄弟行闖江湖,臉皮子這麼薄可不行?!?
陶大水忙笑著勸道:“屠兄,你瞧你,別再說了?!?
屠破刀哈哈笑道:“怎麼?我們以後和厲兄弟常在一起,她反正不能躲閃我們一輩子是罷?!碑斚掠值溃骸昂美玻欢嗾f啦。大夥想畢早已散席,在會英堂等候咱們,別再耽擱,以免我大哥著急。”
六人回到會英堂,屠世偈迎出笑道:“陶兄和厲兄弟你們去了哪裡?在下正等急著
呢?!?
厲之華道:“在下和屠四哥有些事找陶英雄,在莊近處轉轉,讓屠莊主和諸位英
雄久等,在下歉仄?!?
屠世偈道:“厲兄弟何必客氣,快快請坐?!彼彀褏栔A引坐於茍才右側,楚楚、陶大水和嚴龍則靠在厲之華身邊。
厲之華道:“陶大哥請到小弟這邊坐?!?
陶大水忙道:“哪裡坐不一樣?兄弟勿再客套多禮?!?
厲之華見他不願換坐,只好作罷。
茍才見厲之華坐在自己身側,心裡有氣,暗氣道:“你一個無術少年算什麼東西?竟與我平起平坐,滿堂上下哪個不敬服我茍某,這小子被屠氏弟兄寵得忒不順眼?!毕氘叄愣似鸩璞∴ㄒ豢?,拖著長音向那王老五問道:“那位青年後生,你剛纔說叫什麼屁名來著?給長輩再說一遍?!?
王老五見茍才叫他,忙起座走到近前,恭敬答道:“回稟仙長,小人是桂省槍會王老五,不知仙長叫小的有何吩咐?”
茍才嚥了一口茶,把口中茶渣猛吐在王老五腳邊,又拿起茶蓋剮了剮杯中茶葉,慢條斯理道:“你既是廣西槍會的,想必槍法練得不錯。你除了槍法,還會些什麼狗貓手腳?”
王老五道:“仙長過獎,小人雖練過幾十年槍法,在您老近前還不如個……”
茍才忙打斷他話道:“休說費話,粗魯凡技怎可與我相提並論?忒無禮數?!?
王老五慌道:“是,是,仙長教誨的是。小的除槍法外,還練有幾年刀法和大摔碑手,只是 不精,缺少象您這樣的仙人指點。”
茍才道:“你有這些手爪倒也不賴,可管不管用,卻是無人能知。”
王老五聽了這話大驚,暗想這人難道當衆想教訓我一頓?可能是剛送桔子惹他不快,於此若給我個難堪,這臉面可丟盡了。戰兢兢地說道:“仙長可是說……說……,小的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在您近前,等於是堆臭屎,我怎敢……怎敢……”
茍才道:“練這些功夫如沒有神法輔助,練它百年,又有何屁用?”
王老五聞聽此言,心中狂喜。暗道:“這仙長難道有什麼奇門法術要傳授與我?若是此,我王老五可要出人頭地,交上好運了,我若身負這些奇門法術,以後這槍會的頭把交椅不愁我去坐。”想至此,驚喜顫顫地道:“仙長教誨的甚是,您老人家若能拽根汗毛與我,小的也是終身受用不盡?!?
茍才道:“那要瞧你愛不愛賣力,是不是吹牛,我一高興,孩兒也許有些造化?!闭f完,端起茶杯,眼睛向厲之華一瞥,那意思已經十分明確。
王老五見狀,怎不明其意?自己也十分討厭厲之華,見他一個少年竟坐在次首,連自己也沒捱上邊,心下確是氣惱,得茍才示意,當即大喜。如同神命難違。轉身向厲之華喝道:“兀這小子!你算哪號人物,竟敢與茍仙長比肩共坐?屠莊主與衆位英雄哪個不比你小子的資歷爲高,你卻好不知羞地猴鑽人羣來了,還不滾到一邊侍立去!”
厲之華見這王老五生得五大三粗,剽悍之極。他與茍才輕聲說話時自己全都聽到,見這人對茍才畢恭畢敬,一句一個仙長,不知這滿臉雀斑的狗奴何時又稱爲仙長了,心裡大感懵然。譏罵道:“我兒說得也有道理,只是缺些教養,說話比狗屁還臭。你若想與這位雀斑漢子挨肩而坐,也是可以,只是你身份還不夠,你能來會英堂的一角而站,就已給你天大的面子,把你當個人待,可你卻願意當條狗,這位茍才兄還沒餵你一點屎吃,你便替他瞎吠。我厲之華與你們這些下三濫的草木庸徒同堂而坐,一生的清譽盡染。還不速速給老子滾開!”
王老五又羞又怒。堂間衆人聽他言談好是無禮,雖說此事系王老五的不是,但他此舉,也是奉合衆人心意,見厲之華口出狂言,譏諷所有人,無不扼腕大怒,均喝道:“小子無禮之極,如此浮躁乖張之徒,唯應廝混於內幃,今讓你來莊中見見世面,竟傲劣起來了,難道還想上天不成?如此孩童,卻不可教!”
屠世偈見衆人動怒,也暗怪他把話說得太於造次,心想:“你武功雖高,但引起共憤,必成衆矢之的,那也討不到什麼便宜。”立即勸止道:“各位勿怒,厲兄弟是年輕人脾氣,只是說了句氣話,大夥不必計較?!?
衆人憤道:“屠莊主不必再縱容,這少年不吃些虧,將來必惹大禍?!?
屠破刀笑道:“厲兄弟言辭太於不恭,衆位朋友要教訓你,我可不敢屁護了?!?
陶大水和嚴龍幾人聽了,心裡暗笑,這次誰教訓誰,卻是難說。
楚楚見衆人對厲之華髮火,忙一扯他的衣角,說道:“別理他們?!?
厲之華暗想:“這些人瞧不起我,每每與我作對,若再不理,更增其囂焰,不給他們些顏色瞧瞧,卻不知什麼是厲害二字?!北慵哟笾S刺蔑視口味道:“爾等烏合之衆,卻來這會英堂上現世,我瞧你們連狗熊也算不上。憑一些粗淺功夫去砍柴伐木倒使的,若來闖江湖,可是危險得緊。我勸各位吃杯茶後,儘快滾蛋。那位李兄卻是個英雄懂禮的人物,小弟倒不敢不恭?!?
李金心裡原也有怒,見他又如此一說,也不便動氣,只好說道:“厲兄弟不可造次?!?
厲之華哈哈一笑,睥睨了一圈道:“哪位想來教訓本公子,敬請尊便,我倒能挨他幾拳幾腳。”
王老五怒道:“你這小子,無禮狂妄,我先來教訓你!”說著,探手向他前胸抓去。
厲之華氣憤道:“憑你這條蠢狗也配抓本公子?”當下起也未起,右手伸出,反抓住他的手腕,手力到處,其腕骨已被扭折,隨手向堂外扔去。王老五一個寵大的身軀,被他輕輕一送,直擲出三丈來遠。“嗵”地摔在地上,一時難以站起。
他既已展了身手便不加斂回,一聲大吼,衆人只覺眼前有一黃影突一閃,剛欲出手去擊,穴道已被點中。
厲之華身形有如一股勁速旋風,在大堂內旋了兩三圈,對衆人點戳拍打。衆人越是慌亂,越是難以防擊。須臾間,堂上除了屠氏兄弟和陶大水,嚴龍、李金、楚楚等人外,其餘幾十人不被點中穴道,就被打了一掌,或是身上兵刃被奪了扔在堂心處。
厲之華以快極無倫的上乘功夫制服衆人後,隨著一聲大笑,飄落堂中,雙掌向地上的兵刃斜掃,兵器被這股強烈的掌風一帶,忽地彈起,有如暗器名家打出的衆多暗器,哧哧嗖嗖數聲微響,盡列插於牆壁之上。隨即右掌向牆上兵器旋掃,只聽“噹啷”、“啪嚓”幾響,牆上兵刃盡被從中掃成兩截。
厲之華如風若煙,在堂中又來回閃了幾閃,將羣人穴道復以解開,又落於堂中。隨後衣袖一捲,暗隱一股柔力,向幾上的茶杯拂去。那茶杯受力動位,順著衣袖,穩穩飛來。伸手接過,右掌又呼地一聲向那張椅子掃去,掌風所及,那椅子滴溜溜地向他旋轉而來,接著騰身一躍,那椅子已旋於身下,身子一落,穩坐於堂中間,杯中茶水絲毫沒溢出一滴。這幾手功夫勁柔相濟,一氣呵成,拿捏得不差累黍,妙恰至極。
厲之華坐在椅上,呷了口茶,左掌向前下方輕拍,那椅子卻載著他又退至原位。然後把茶杯放於幾上,微微笑道:“諸位均是老行家,資歷如海,在下這點薄技可否行得江湖?”
此時,整個會英堂的氣氛好似滯固一般。衆人驚得屏氣斂聲,滿座寂然,唯那些兵刃斷落地上時,發出“嗡錚”之聲還在堂中餘音不絕。
如此寂澹良久,屠破刀首先大聲喝采,屠氏弟兄及陶大水、嚴龍、李金等人更加鼓掌叫好,楚楚則是芳心喜極。幾人喝采之聲未疲,堂中衆人也緩醒過來,一時之間,歡採如雷,聲透堂頂,良久不息。衆人雖被小懲,但見識他這等絕俗身手,盡皆駭異,哪有不敬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