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烈焰,呼嘯的海風中卷起滾滾濃煙直沖天際,那崩裂般的大火之中隱約還能聽見船上的人凄慘的呼救聲,在死亡的火海中扭曲掙扎,而后被徹底吞噬。
整艘帆船都仿佛是炸裂的鍋爐一樣,一道一道的火舌迸濺而出,而后猛烈的燃燒起來,爆炸掀起的火光將那看似堅固的船體摧毀的體無完膚,仿佛玩具似的被輕易的碾碎!
站在岸邊上的小古德溫都徹底驚呆了,死死的拽住身旁路德維希.多利安的手臂一動不動,瞪大了眼睛注視著被火焰吞噬的帆船帶著黑煙,一點一點的崩塌然后沉入了海面——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
“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小古德溫無比驚恐的看著路德維希,雙手依然沒有任何松開的意思:“難道說是你,但、但是……”
“我剛剛就已經解釋過了,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打算讓這些水手們從這里離開。”路德維希的表情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好,用袖子將短刀上的血跡擦干凈:“沒錯,早在我們出發的時候船上就有兩桶引火劑,剛剛的爆炸就是它們的‘杰作’——來自馬可.塔斯克首領的頂級引火劑,效果最少是那些普通貨的兩到三倍!”
“這么說你早就知道這些水手們會背叛我們,而且還故意告訴他們船上裝的貨物都是什么,就為了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將黃金運到這座島上?!”
“呵呵……我不是愛德華大人,也沒有馬可首領那樣聰明——只不過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準備將他們殺光了而已。”路德維希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但他們的貪婪倒是幫了我們不少忙,省了我還得想辦法將他們一個一個殺光。”
小古德溫猛然將雙手松開,雙眼盯著面前的路德維希連連后退幾步,整個后背仿佛都在發冷,卻還是一言不發。
“看來您也很清楚這么做的必要性,古德溫先生。”站在那兒的路德維希卻依然對小古德溫的警惕渾然不覺,雙眼瞇成縫的面頰上依然帶著十分友好的表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黃金的下落,一切都必須絕對的保密。對吧?”
“那為什么要把船也燒毀?”小古德溫反問道:“難道火光和濃煙不會讓人起疑心嗎——從這里到海牙港可不遠,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沒錯,要是換做晴天我可能會想些別的辦法,但是這個天氣……”路德維希指了指頭頂。轟隆作響的烏云已經將整片天際都籠罩在其中,他略有些得意的笑道:“暴風雨會把一切秘密都掩蓋起來的。”
“燒毀船只是為了避免有人跟蹤,至于那些船上的水手——這些人可不是什么能夠守口如瓶的家伙,只要灌醉了就能問出任何話來,我們當然要避免這種風險。這種私下與敵人的交易在王國可是重罪,更不用說還牽扯到一大筆黃金,肯定會有人眼紅!”
“所以……現在還知道黃金藏在哪里的人,就只剩下你和我兩個。”小古德溫后背忍不住突然打了個寒顫,警惕的目光中還帶著幾分慌張,緊緊地攥起了拳頭:“那么是不是還要連我一起也殺死——這樣你就能獨吞黃金的秘密了。”
海風越來越大,幾聲悶雷的轟鳴從遠處傳來,越來越陰沉的天色將視線所及的任何地方都化作了墨黑,明明呼嘯的海風冰冷的令人渾身發抖,小古德溫卻依然感覺到額頭的汗水不停的劃過面頰。讓他手足無措的站在那兒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站在沙灘的一堆血泊旁,路德維希輕笑了一聲搖搖頭,隨手將自己的短刀和手弩扔在了小古德溫的腳邊,而后仿佛沒有絲毫防備的張開了雙臂:“如果您現在還懷疑我的話,直接殺了我就行——我保證絕對不會反抗。”
“這究竟是什么意思?”慌里慌張的小古德溫趕緊將手弩拾了起來,又把短刀插在了腰帶上,依然沒有放松警惕:“就算我有武器也不會是你這種人的對手!”
“我只想告訴您,我對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絕對忠誠——您是大人的侍從和親信,我怎么可能會對您動手?”路德維希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然后轉過身朝堆在岸邊的木箱子走了過去:“快要下雨了。如果我們再不快點兒把箱子搬走的話,恐怕就要淋著雨干活了!”
小古德溫咽了咽唾沫,緊緊攥著的手弩依然對準了路德維希的后背。而這個剛剛還將整條船的人全部殺光了的家伙,卻旁若無人的。獨自一個人在沙灘上忙碌了起來。
他就這么站在原地,看著這個自稱“路德維希.多利安”的家伙,將裝滿了黃金和寶石的木箱子拖進島嶼上的一處巖洞里——雖然那些水手們早早的就已經將大部分完成了,但依然是相當龐大的工作量,等到最后一只箱子搬進巖洞的時候,早已是夜晚了。
哪怕是再怎么對他滿心警戒。看到對方這種毫無戒備的姿態,小古德溫也沒有任何懷疑的理由了。
巖洞外不斷的傳來海風的呼嘯聲,傾盆的大雨在伴隨著轟鳴的雷聲從天而降,整個世界仿佛都被這層層的雨幕所隔絕,幾刻鐘前還能聽到鳥鳴蟲叫的小島,也徹底被滔天的海浪和暴雨所侵蝕了。
早早躲在巖洞里的兩個人相對而坐著,拿著隨手找來的幾根枯枝升起了火——在成為了愛德華的侍從之后,小古德溫也多少學會了些侍從應該做的事情,雖然他到現在連劍也不會用。
“只要明天這場暴雨能夠停,我們就可以用沙灘上的長艇從這里離開——如您所說,這里距離海牙港并不遠,或許我們只要一天就能抵達。”倚靠著巖壁,路德維希看起來相當的疲憊:“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用擔心會有人發現,暴風雨會把一切痕跡都抹除掉的。”
“你真是這么想的?”小古德溫還是有些詫異:“殺死水手,燒毀帆船……全都是為了保證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不會受到威脅,而不是為了一個人私吞所有的黃金?”
“如果我真的那么想要黃金,我就會去為米內斯特家族做事情了。”路德維希稍稍睜開了些許眼睛,冰冷的眸子里仿佛還帶著幾分輕蔑:“就在我來之前,那位路斯恩.米內斯特少爺還曾經試圖收買我——因為我和您比較親近,他覺得能夠利用這個機會殺死愛德華大人!”
“他許諾給你多少金子?”
“他沒有許諾。”路德維希搖了搖頭:“他讓我自己開價。”
“我不想要黃金,珠寶,白銀或者……任何能夠買整整一屋子葡萄酒,吃到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亦或者頭頂貴族頭銜,有資格穿上華麗的長袍,綬帶,戴藍寶石戒指和白銀腰帶扣——那都不是我想要的東西!”路德維希搖了搖頭:“馬可.塔斯克大人迷戀這一切,而我厭倦這一切。”
“當我知道了是愛德華.威特伍德大人,僅憑一人之力摧毀了整個血旗兄弟會,殺死了納法里奧.布林狄希,守住了號角堡,逼反了蘭德澤爾.奧托維克,瞞天過海拿下了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奧托維克金庫……我才明白,我應該向他,而不是馬可.塔斯克獻上我的忠誠!”
“就因為這個……所以你要殺人?”
“不,殺人只是必要手段——往往也是不得已,而又無奈的選擇。”路德維希笑了:“只不過碰巧我很擅長罷了。”
“……”聽到這很耳熟的話,沉默的小古德溫的點了點頭:“愛德華大人也許會很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