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命你跟著暗中保護阿挽,你來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元炯道。
“是。”元秋仍然戴著那塊遮住半張臉的銀質面具,頭也不擡道地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從元燦如何拉著葉挽推進門內,司馬晴衝出來落鎖,司馬孝意圖對葉挽行不軌之事卻反被葉挽戳瞎了眼睛。唯獨說到有關劉方隅的事情的時候他微頓了一下,看了元炯一眼沒有說出口。
葉挽揚起眉,掃了元炯一眼。
他一字一句說的緩慢又清晰,隨著他的話語在場除了元炯和葉挽兩人其餘衆人的臉色越發的陰沉難看起來。
元燦咬牙道:“二哥,你……你不相信我,你早就對我有所防備!”她早就知道在元炯的手裡沒那麼輕易的就能把葉挽帶出來,可是偏偏她昏了頭腦,一看到葉挽答應了就迫不及待的實施計劃,都沒有注意一直在二哥身邊的元秋的蹤跡。
跪在司馬孝旁邊的司馬晴臉色也難看極了,原來元炯的身邊還有這樣的高手在保護葉挽!不對,不能說是保護,只能說他一直在盯著葉挽。可是不管是保護還是監視,同樣都能體現元二公子本人對葉挽的重視,越是這樣想她就越發的覺得嫉妒的發狂。
元炯聽完元秋所說的話,並沒有發怒,只淡笑著瞇起了眼:“即使我信任你又如何,你對的起二哥的信任麼?我倒是不知道,我這妹妹竟然也會有如此膽大心細的想法。可惜了,做的太蠢了些。”
身爲他元炯的妹妹,要說半點手段也無那纔是不正常的事情。只可惜元燦大約是臨時起意,半點多餘的準備也無,破綻百出,無端端的讓不少人揪住了把柄。
她就算知道葉挽身手盡無又如何,葉挽怎麼說也是刀尖上舔血摸爬滾打起來的,會栽在她跟司馬家的這兩個小家子氣的女人手裡麼?
元炯說的含糊其辭,倒也沒說他到底有沒有生氣。但是元燦身爲跟元炯相處了多年的親妹妹,知道他越是表情平淡就越能體現他內心的不愉。元燦想到了小時候那次差點被元炯摁在池塘裡淹死的場景,渾身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葉挽見她抖抖索索的模樣,不由好奇。元燦這般潑辣性子如火,怎麼看見元炯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她忍不住朝元炯投去了奇異的目光,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元炯的心思可以說是如針尖麥芒一樣細,又像碧水寒潭一樣深不見底,的確是個可怕的人物。
元炯說:“嗯……據元秋所說事情就是這樣,好像跟你們說的有些出入?你們有什麼要解釋的嗎?”他雖搖著扇子,笑意盈盈,院中的其他人卻笑不出來。
司馬孝仍在嗷嗷慘叫著,似乎已經意識模糊的樣子。司馬宥沒有理會兒子的哀嚎,對元炯揖手道:“元、元二公子,既然事情是這樣,那就完全是小女和犬子的錯,下官替他們二人向您道歉了……不過萬幸的是葉姑娘並未受到什麼傷害,犬子也變成了這副模樣。還請二公子看在犬子已經瞎了一隻眼睛的份上,饒過他……您有什麼吩咐儘管提,下官能做到的一定爲二公子赴湯蹈火,做牛做馬!”
這言論倒是不管到哪裡都十分適用。反正你也沒事,不如就化干戈爲玉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葉挽嗤笑了一聲。
“不滿意?”元炯側過頭看她一眼。
葉挽懶懶道:“葉挽哪敢不滿意,不過是一個階下囚罷了。一切都全憑元二公子做主。”
在司馬宥看來葉挽這樣已經是鬆了口,看向元炯的眼神更加的殷切起來。正主都已經不追究了,希望元炯也不要追究了,反正這件事跟元炯又沒什麼關係。
適逢此時,派出去請大夫的下人也急匆匆的帶著大夫趕了過來。司馬家剛在臨安安家落戶,還沒有那個本事能請得到宮中御醫,是以請的是附近醫院的大夫。
那老人家年紀頗大了,顫巍巍的走近,剛走到門口卻見元炯“刷”的將扇子一手,橫在了大夫的面前。“慢著。”他說。
葉挽抄著胳膊淡笑著看著眼前這一幕。元炯算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也算是個小人,什麼手段他都葷素不忌。眼下被人動土動到腦門上來了,要說元炯會輕輕鬆鬆的將此事揭過去,她反正是不信的。
元燦身爲親妹子自然是不可能在這裡處置,那麼躺在那裡的司馬孝和旁邊的司馬晴自然就是他發泄怒火的最佳人選了。
司馬宥臉色一沉,連忙問道:“二公子這是何意?犬子失血過多,眼看著就要暈過去了,若是再不請大夫醫治,只怕小命……”
他還沒說完就收到一個沒什麼溫度的眼神,儘管那張斯文俊雅的臉上帶著笑意,可怎麼看都覺得帶著一股死一般的殺氣。那位可是元二公子,是西秦隻手遮天的烈王手下的二子,是傳言最爲肖像烈王元楨的人!
司馬宥的心裡再一次泛起不平靜的漣漪。好不容易牽線搭橋了來到西秦,卻因爲這逆女和逆子的私心,毀掉了一生的前程,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元二公子,求求你了,孝兒都快暈過去了,若是再不及時醫治……”司馬伕人也懇求道。
靜立在他們對面的那人,雖月朗風清,卻形似阿鼻地獄中的魔鬼。他悠然開口道:“你們知道本公子最討厭的是什麼嗎?”
“敢、敢問元二公子,是何物?”司馬宥小心翼翼的問道。
“本公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沒有自知之明的人肖想本公子的東西。”元炯語調帶著笑意,但是在場每一個人都感受不到他內心的喜悅之情。“司馬孝夠膽量,敢碰我的人,讓我想想是因爲什麼呢?”
“二公子息怒啊!”司馬宥連聲喊道,“孝兒他、他一向糊塗,開宴時來的也晚,並不知道葉姑娘是您的人。大眼有句話叫不知者無罪,下官想到了西秦應當也一樣適用的吧……”
葉挽默默的橫了元炯一眼,他倒是自說自話的開心。
“況且,況且孝兒是下官唯一的命根子,整個司馬家的希望就係在他身上呢。請二公子網開一面,放過孝兒!您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下官能辦得到的下官一定盡全力去做。”司馬宥“噠噠噠”的吐了一大堆話,老淚縱橫的模樣完全的詮釋了一個爲做壞事的兒子擦屁股的良苦用心。
只可惜元炯不吃這一套。
那名老大夫被他攔在門外,知道這位不是好惹的人物,小心翼翼的等待他發話。
元炯睨了他一眼,啓脣幽幽道:“既然一切都源於司馬孝的禍根,那麼本公子就替他解決了這後半生的煩惱。去,把地上那東西的命根子割了。”他後半句話是對著老大夫說的。
司馬宥一聽整個人幾乎嚇暈過去,連忙“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懇求道:“不要啊二公子,求您了,我司馬家三代單傳,這一代就只有孝兒一個男丁啊!”
司馬伕人也嚇傻了,口不擇言道:“你、你憑什麼要割……割孝兒的……”
葉挽猜到元炯今天不會讓司馬孝好過,不過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麼直截了當的揚言說要割掉司馬孝的老二。她以爲以元炯的脾性,可能會把司馬孝帶回烈王府折磨的。
她同情的建議道:“司馬大人,你還年輕,雖然司馬伕人年紀有些大了……不過也不礙事,多納兩個小妾也就是了。孫子什麼的還會有的。”
“你、你這個賤人,你給我住口!”司馬伕人尖聲叫道。她在雲州時素來以端莊大方的形象示人,在雲州常有賢明,否則蘇氏也不會請司馬伕人來做葉雲霏的簪者。
現在看來,不管是平日裡裝的多溫文爾雅的女子,一旦牽涉到自身的利益了,還是會暴露內心深處的一片。只是不知道,她自己內心深處是個什麼樣的性格。
“閉嘴。”元炯道。
司馬宥趕忙拉了夫人一把,別兒子沒救出來,又把夫人給搭進去了。
“還不照做?”元炯看了一眼那位嚇得臉都白了的老大夫。
老大夫這大熱天的被拉過來大官的府上醫治傷患,卻又目睹了一場詭異奇怪的大戲,實在是有些崩潰。他在臨安城住了幾十年,不會沒聽過這位元二公子在外的兇名,連忙點頭稱是帶著藥箱子快步走到司馬孝的身邊。
他從醫五十年……還從來都沒做過閹割的事情啊!
司馬伕人見老大夫要閹割親子,哭喊著朝著老大夫撲了過去,不用等元炯開口,元秋已經率先身形一閃而過,將司馬伕人一提扔回了司馬宥的懷裡。
“不想我改變主意的話,你們最好少做些多餘的事情。”元炯說。
看來元二公子閹割司馬孝已經是今日勢在必行的事情,司馬宥彷彿如鯁在喉,幾欲吐血。他養了二十多年的兒子,卻在初到臨安的時候就瞎了,還斷了子孫根,徹徹底底的成爲了一個廢人。
司馬晴哭紅了眼,她膝行至元炯身邊哭道:“元二哥哥,晴兒求求你了,原諒哥哥吧!”司馬孝今日會變成這副模樣全都是因爲她,爹孃心裡一定恨死她了!見元炯並不答話,她又連忙求元燦道:“郡主,這都是你的主意呀,求求你,快勸勸元二哥哥呀!”
元燦心道:我自己都不敢招惹二哥,眼下他還沒空來找我的麻煩,我又怎麼會自尋死路的去二哥面前礙眼呢。
她眼珠子轉了轉,給司馬晴使了個稍安勿躁的眼神,隨即悄無聲息的往後退去。
葉挽看她快速後退的身形,知道她是要去搬救兵了。不過元炯不在乎這些,她自然是樂的看熱鬧。
老大夫手腳麻利,跟年紀完全不符。司馬孝本就脫的只剩下一條褻褲了,老大夫輕輕鬆鬆就扒開了他的褲子。
司馬伕人不忍心的將頭埋到了司馬大人的懷裡,司馬晴尖叫一聲閉上了眼睛。
正常女人都是這樣的反應。
元炯側過頭擋在葉挽的身前,好笑道:“你怎麼都不避諱?”
“有什麼好避諱的,人類的正常器官罷了。”葉挽淡定的站在原地,她雖不避諱,卻也沒那個好奇心非要看個究竟。
只聽“啊——”的一聲如獸吼般的慘叫,響徹整個司馬府的雲霄。
人人想起那個可怕的午後,回想起那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都會想到新搬進城來的司馬府家的大公子,得罪了烈王府的二公子,成了個不能人道的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