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蕭說著就要起身離開，卻被我伸手抓住。白夜蕭是想明白了，可是有很多事情，我還沒有想明白，雖然我已經猜到了，但是我還是想聽白夜蕭的解釋，我想證明一下，我的信任不是偏愛，而是真真正正的正確，白夜蕭是對的，他沒有欺騙任何人。
“阿蕭。”我拉著白夜蕭的手腕，他低下頭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疑惑，我清了清嗓子，纔開口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之前裴錚說的那些事，應該都是真的吧？你的父親在蒐集證據，甚至想要扳倒夏家，從中獲利？”
白夜蕭看我的眼神微微變了變，眼波流轉之間，彷彿看了一絲難言的痛苦，不過一閃即逝，很快又平靜了下來，“是。我的父親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爲我們家裡並不是世代爲商，事實上，我們家世代從政，我父親也是政府的一名高官。”
“他當初認識夏老爺子也是機緣巧合，後來兩人分道揚鑣之後多年才重新相遇成爲老友，然而那時夏老爺子已是C市最大的走私犯和毒梟，坐擁C市黑道第一把交椅，而我的父親卻是白道上數一數二的神秘人物，雖有政績，但卻很少被人抓到蹤跡。”
“那年父親接到命令之後，把自己關在書房關了一個星期。一邊是多年的兄弟，一邊卻是上頭的命令，父親兩邊都不想背叛，但是沒有辦法，人生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忠義難兩全，父親最後還是選擇了忠。但是，父親並沒有真的想要逼死夏老爺子。”
“事實上，就算是父親，他想要真的蒐集證據扳倒夏老爺子，但是後來，他也不是一門心思想要逼死夏老爺子，他甚至早就已經爲夏老爺子想好了退路，他不相信忠義不能兩全，所以他也希望能夠留住夏老爺子的一條命。”
白夜蕭說著，抹了把額頭，“我的弟弟一直都和我有矛盾，我知道父親開始
蒐集夏家證據的時候，我也是不願意的，甚至反抗過，但是弟弟卻很支持，他的母親曾經爲了救我而死，所以在他眼裡，我就是弒母的仇人，任何和我相反相對立的事情，他都願意去做。”
“我一邊蒐集證據，一邊阻止弟弟，如果是我先蒐集到所有的證據，我可以控制，可是如果是弟弟先蒐集好了所有的證據，他說出什麼做出什麼，我都是無法控制的。一開始我嘗試著平衡，但是後來我放棄了，我想要保全夏家。”
“我知道夏老爺子做的事情很不對，可以說是十惡不赦，裴錚作爲從犯也有錯，但是我們都是助紂爲虐的惡人，難道我們就沒有罪嗎？”白夜蕭輕笑一聲，“弟弟此時卻已經走火入魔了，他並不爲正義而戰，他只是單純地也想讓我失去最重要的人。”
“我爲了保全白家和夏家，就只能傷害我的弟弟，我把他趕出了國外，我想，他那個性格，或許現在都在恨我，說不定還以爲我是不願意他作爲一個庶子要來搶我的繼承人身份吧……誰知道呢……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弟弟的消息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父親沒有要我，或者沒有要我弟弟，大概後來也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了，或許，我們之間也就不會非要這樣爭個你死我活了。”
白夜蕭說完，我便鬆開了他的手，心疼地看著他。我經歷過類似的人生，所以我知道被至親至愛的人傷害有多麼痛苦，可是我也沒有經歷過同樣的人生，我就無法知道白夜蕭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境。
他說的希望我相信他，並不是欺騙，也不是詭辯，而只是真的，真誠而懇切的表白，我卻懂得太晚。我伸手抱著白夜蕭的腰，替他感到委屈與難過，甚至慢慢流出淚來，只是我覺得那淚或許不是我的，只是我替白夜
蕭流露出來的悲哀……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白夜蕭看起來那麼冷情，或許是因爲他太早地就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心換絕情，又或許是太早的時候，他就被人傷害，所以才寧願披一層厚厚的鎧甲，不接近，自然就不會被傷害。
“哭什麼？”白夜蕭牽強地微笑了一下，半欠身幫我擦了下臉頰的淚，“好了，該問的你也問了，該說的你也說了，就這樣吧。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誰去解釋什麼，因爲我知道，信你的人自然會信，不信你的人，說破大天去，他也不會信的。”
“不要難爲別人，也不要難爲自己。該來的一切都會來，不該來的一切都會走。其實我們都早晚會意識到，有一天，愛你的和你愛的，都會離開你。”白夜蕭揉了揉我的頭髮，“別哭了。其實我也不怪我弟弟，他想要的，和我想要的是一樣的，只是我們方法不同。”
“我希望弟弟有一天能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或許這樣，才能讓我們兩個人都放下彼此的執念。”白夜蕭輕聲道，輕輕地將我攬進懷裡，“沒有關係，你放心，等著一切都過去的那一天，我一定會把你想要的東西都給你，包括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其實……能陪在你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我抱著白夜蕭的腰，聲音悶悶地，“我不在乎形式，甚至連那兩本東西我也不在乎，我總覺得老天能讓你喜歡我，就是最大的恩賜，我怎麼還敢奢求那麼多。我一直想，能走一步算一步，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回頭把我甩開了，我也不介意。畢竟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我總覺得這一切，似乎，都是天賜的……”
“你記得，所有你今天獲得的一切，都是你曾經努力的回報，所以沒有什麼天賜不天賜，都是該得的。”白夜蕭說完，輕輕地在我額頭印上一吻，然後便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