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從前聽這些詞只覺得優(yōu)美,通達,卻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懂地覺得喜歡,等到長大了才知道,轉(zhuǎn)眼間就是物是人非,然而那時候,再明白過來,卻也已經(jīng)晚了。
終于到了我印象中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卻不知道為什么,曾經(jīng)的鄉(xiāng)間小路已經(jīng)變成了柏油馬路,而曾經(jīng)的破舊平房如今也變成了磚瓦房,如同隱世而居的小別墅煢煢孑立,我敲了敲門,卻被出來的人撞了個正著,奇怪地瞥了我一眼,轉(zhuǎn)頭離去。
那不是我家里的任何一個人,而且算起來我弟弟也應該還沒有娶媳婦。那人又是誰?我站在鐵門外看著里面的院子,啄米的小雞,正在撒歡兒的狗,一切看起來都那么平常,那么相似,卻又不同,卻又不似。
我站在門外,一時竟有些猶豫,不知道應該是上前詢問,還是就此打道回府,從此再也不要到這個地方來,不要給自己失落。而此時,白夜蕭卻上前,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怎么了?是走錯了地方嗎?還是……”
“不是……沒有,應該沒有走錯地方,不……我也不知道……”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有些慌亂,白夜蕭抬起我的下巴逼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看著他眼睛中的祥和與安寧,我才漸漸安定下來,“我記得應該是這個地方,但是也有可能他們已經(jīng)搬家了。”
“這樣啊……”白夜蕭皺了皺眉,有些惋惜的樣子,回眸看一眼小村莊的院子,“這個地方我從前聽說過,政府給了支持之后,就發(fā)展的越來越好了,如果生活變得好了,也有可能會搬走,畢竟某些方面,這個地方還是不方便的。”
“比如孩子上學,來回的采買什么的。不過這樣想來,還真是讓人覺得有些意外。早知道應該派人來查一下正確的地址的。”白夜蕭轉(zhuǎn)頭看
我,“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先回去,如果你還想來的話,我去找人問問,然后再來。”
我看著眼前明顯已經(jīng)易主的別墅,突然喪失了所有的勇氣。我突然覺得我現(xiàn)在做的一切,好像都不是那么有意義了。就算我找到我的父母又如何,反正他們也不見得會給我機會,也不見得會想看見我,難道我一定要看到他們眼中的厭惡,才能罷休么?
我抿了抿唇,低下了頭,沒有回復白夜蕭的話。我覺得自己太沖動了,萬一父母并不歡迎我,連弟弟也不喜歡我的話,那我就是在自取其辱,還不如老死不相往來,相忘天涯,最起碼彼此之間剩下的印象也不會變的更壞了。
所以我沉默了。白夜蕭來讓我見他們,也是一番好意,我不想說出喪氣的話,讓白夜蕭覺得掃興,可是此時此刻,我是真的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去找什么了。白夜蕭卻好像能明白我在想什么似的,回身沖我輕輕一笑,“我都明白。”
我點了點頭,反正這地方這么大,估計也找不到了,我打算放棄了,拉著白夜蕭轉(zhuǎn)身要走,然而此時,卻聽到身后突然傳來“砰”地一聲響,我回頭望去,卻見一婦人站在我身后,手指著我,卻有些顫抖,“你……小笙?”
我愣了一下,迅速在腦海中回憶,突然靈光一閃,這才想到,眼前的這位婦人正是當年對我多有照顧的李阿姨,不禁也有些感慨,李阿姨現(xiàn)在恐怕要有五十歲了,真是歲月匆匆,從前李阿姨可是村子里最好看,心眼也最好的女人了,如今卻……
只能感慨歲月不饒人啊。我看著眼前的女人,勾了勾嘴角,乖巧地笑道,“李阿姨。”
“小笙?真的是你!真是女大十八變啊!”李阿姨一副驚訝的樣子,很快又笑著上前拉住了我的手,我突然覺得心中有些溫暖,反正不管怎么樣,這里還是有人記得我的,不是嗎
?然而李阿姨很快又說道,“阿姨都快不認識你啦,變漂亮了!”
“你小時候,阿姨見到你的時候,你還這么一點大呢!”李阿姨比劃著不到膝蓋高的位置,瞥了一眼旁邊,“轉(zhuǎn)眼間就長這么大了……真是大姑娘……來,阿姨看看……”
李阿姨說著還繞著我轉(zhuǎn)了一圈,這才看到一旁的白夜蕭,白夜蕭也十分禮貌地低頭問好,李阿姨慢騰騰地走回我身邊,眼睛一直在看白夜蕭,點著頭,“好……好……小笙啊,這位應該不是……”
“他叫白夜蕭。”我知道李阿姨什么意思,所以連忙接過話來,“是我的男朋友,我們要結(jié)婚了,所以這一次是打算回來找我的父母,商量一下我們的婚事的。阿蕭希望,婚禮的那天,他們也能過來。”
李阿姨點了點頭,又看了白夜蕭兩眼,眼神才轉(zhuǎn)回到我身上,不過很快卻又嘆了口氣,“唉,你當初那件事鬧得實在是太大,都好幾年了,村子里還沸沸揚揚的,到現(xiàn)在才落下來,也沒人提了,阿姨還以為你以后都不會回來了……唉……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李阿姨有些感傷的樣子,我連忙拉著李阿姨指著旁邊的房子道,“對了,阿姨,我記得之前我們家不就是在這里嗎?怎么剛才……那家人我也不認識啊……是我弟弟娶媳婦了嗎?還是……”
“你弟弟娶什么媳婦啊!唉!”李阿姨愁容滿面,“你們家的日子都要過不起啦!我看你這匆忙回來的,還以為你都已經(jīng)知道了,原來你還不知道。你應該走了之后,都沒和你家里有什么聯(lián)系吧?你可不知道啊!”
“你走了之后,你家里就出事啦……你爸爸為了生計去工地打工,結(jié)果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到現(xiàn)在身體都沒有恢復,包工頭又不給賠錢,你媽媽沒辦法,為了給你爸爸治病,就把家里的房子都給賣了……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