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在不斷的翻滾著,速度極快,但卻像是慢鏡頭一樣,可以看到在滾了三五個圈之後,才重重地落到了山谷裡。
在那樣的關口,就算有救星,怕也來不及了。
站在天臺上的人,只是冷冷的目睹了這一切,從容不迫地將槍械收拾好,然後走下了天臺……
蕭凌然樹大招風,A市想要他性命的人,多得去了。
對於最強特種兵王的蕭凌然而言,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對他而言,棄車而逃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蘇琳不行,她就算再倔強,再堅毅,都沒有辦法從那樣的災難中全身而退。
所以,他選擇了最爲愚蠢的一種方法。
犧牲自己,保全懷中的女人。
他緊緊地抱著蘇琳,將他護在自己的懷中,卻用後背扛下了因爲車身翻滾而受的所有傷害!
他清楚的知道,在那一瞬,有一個聲音提醒他,如果蘇琳因此丟了性命,他會後悔一輩子,而且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倘若他們兩個人之間只有一個人才能存活,他也希望那個人是蘇琳。
這不是所謂的大無畏的精神,而全是潛意識的本能。潛意識告訴蕭凌然,只要她活著就好了,只要她活著,便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情。
車,終於停了下來。
不愧是經過改裝的加長林肯,本來就是一輛性能安全極好的高級車,再加上經過了一番改裝,所以一路折騰下來,車身還是基本保持了完整。
只是蕭凌然知道,車裡不安全。因爲漏油的關係,隨時都有發生爆炸的可能。
懷中的女人緊閉著雙眼,一張臉蒼白得厲害!
他的心,莫名一緊。
一股強烈的疼痛忽然蔓了上來,不知道是由於身上的傷口,還是由於心尖的……
他算什麼兵王,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沒有辦法保全,還能稱得上是個男人?
蒼白地笑了笑,強忍著身上所有的不適,抱著蘇琳滾出了車廂,然後匍匐地爬出了一段距離。
他的手臂、背上、額頭、腿上……都是傷痕滿布,鮮血不住地往外溢出,蕭凌然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揚起粗糙無力的大手,拍了拍蘇琳的臉蛋。
“丫頭,醒醒。”
他的聲音亦沙啞得厲害,就像是沙漠中的獨行者,三五日都沒有飲水一般。而且只要一開口,就有淡淡的血腥從喉嚨溢出,壓抑不住的鮮血妄圖通過喉頭噴涌出來。
他緩緩閉上眼睛,在這一瞬。這個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竟然產生了莫名的恐慌。
多少次直面淋漓的鮮血,多少次面對無情的生死,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在千錘百煉中變成了鐵人,沒有想到這一刻,竟然還會爲了一個女人,而產生從未有過的情愫。
恐懼、無助、緊張、害怕。
這些本都不應該屬於蕭凌然的情緒,此刻全然涌現了出來。
他得罪了太多的人,也不知道這次的仇家是誰,但是如果蘇琳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即便日後山高水遠,他亦不會放過他們!
他皺著眉頭,一隻大手根本就使不上半點的力氣,雖然從外表上,看不出蘇琳受傷,但是他就是不能放心。顫顫巍巍地探上了他的鼻尖。
還好,她是有呼吸的。
還好,她還活著。
像是卸下了萬斤重擔一樣,一向冷峻面無表情的兵王,竟然露出了溫柔的笑容。他此刻眼中的溫柔,所有人都清楚知曉。
他是在說,只要蘇琳沒有事情,那就太好了。
身上的傷不算什麼,即便丟了性命也不算什麼!
“蘇琳、蘇琳……”雖然知道她沒有事情,但是蕭凌然仍然不大放心,故而一次次叫著蘇琳的名字。無力的大手緊緊扼住蘇琳的下顎,想用疼痛讓她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在蕭凌然的這番折騰中,蘇琳總算睜開了迷離的眼睛,修長柔柔的眼睫毛一顫抖,那雙眼眸雖然迷茫,但卻最爲迷人。
然後蕭凌然笑了。
他的女人,沒事了。
他有多久沒有這麼如釋重負的笑了,他有多久沒有這麼滿足了?
緩緩出了口氣,腦中浮現的全然是蘇琳和自己的那些曾經過往。
——“我只有A,你不要過來,你不會這麼飢渴吧!”
她雙手護在胸前,一副戒備的模樣,可卻是著實可愛。
俏皮可愛,古靈精怪。她燦爛的笑容,是他見過最耀眼、最閃亮的珍寶。
——“我告訴你,我不會在強權面前低頭的。只要是我認定的東西,我都會捍衛到底的。”
她的堅毅,她的反骨,他恨得厲害,卻同時也愛得厲害。
“謝謝。”還有那最輕,卻同時也是最重的兩個字。
那個該死的丫頭,分明只給他簽了兩年的契約,可是他卻連自己的心都拐走了。而且更爲可悲的是,他竟然心甘情願,心甘情願呀!
她明明撿了非常大的便宜,卻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惡了。
……
шшш◆тt kǎn◆CΟ
蘇琳緩緩睜開眼睛,終於想起剛纔發生什麼事情了。
他記得車禍,記得一路翻滾。記得躺在他的懷中,她沒有半分驚嚇,只有濃烈的安全感。彷彿天塌下來都沒有關係,只要他還在她的身邊,就夠了。
這個可惡的男人,讓她疼到了心尖兒。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教會了蘇琳一件事情。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安全感,而且還是濃烈到可以一生擁有的安全感。
許是因爲失血過多,讓蕭凌然的表情變得迷離了起來。蘇琳也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因爲她竟然看到了蕭凌然的微笑,那種如釋重負,發自內心的微笑。
他的笑,很漂亮。但是打在她的身上,好痛。
她瞭解蕭凌然的本事,倘若他要全身而退的話,可以在第一時間智能生成無數個解決方案,可是他沒有那樣做,而是選擇將她緊緊抱住,用身體承受了所有的傷害。
所以她安然無恙,他遍體鱗傷!
蘇琳的眼睛紅紅腫腫的,擠在眼中的淚水終於傾*下來。奔涌如潮流。
她做男科醫生的時候,被那些臭男人侮辱,她沒有哭;她做他蕭凌然的女人時,每每被他強迫各種折磨,她只咬牙硬撐也沒有流淚;甚至於當被人冤枉的時候,她也倔強地昂起頭。
她從來就沒有眼淚,認爲眼淚是懦弱的象徵。可是現在她卻哭得像是孩子一般。而造成她不斷哭泣的原因,僅僅是因爲蕭凌然。
這個她恨到了骨子裡的男人!
她現在依然恨蕭凌然!恨她爲什麼要不惜一切地保護自己,讓她心上,承受如此這般的疼痛。
淚,鬱郁而出,打在地上,打在她的心上,那是如利劍穿心一般的疼呀!
蕭凌然被蘇琳的眼淚嚇壞了,他何嘗見過蘇琳的淚,就算生活再不幸就算訓練在辛苦就算自己再折磨,她都是沒有眼淚的,她一直倔強得不像是個女人。
他擡了擡手,幫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傻瓜,你哭什麼?”
他的話,帶著無盡的魔力,讓蘇琳停住了哭泣。
他的聲音顫顫巍巍的,不知道是因爲溫柔還是因爲傷痛,竟然虛軟無力。那個如同泰山一樣堅挺的男人,此刻似乎也多了些疲態。
她小心翼翼地擡手,觸碰了他手臂上的傷口一下,“你還好嗎?”
她可以分明看到蕭凌然臉上一閃而逝的痛苦,和額頭上層層的冷汗,“我沒事,你放心。”
多麼簡單的六個字,仍舊一口唾沫一個釘。
蘇琳咬著脣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要傾*出來。這個男人一定要這麼可惡嗎?他是血肉之軀,又不是鐵打的,能沒有事情嗎?
他到這個時候還是要逞強?明明已經遍體鱗傷了,還不想讓自己擔心?
這世上怎麼可以有他那麼可惡的男人呢?
“我真的沒有事情。”蕭凌然苦笑,雖然他的話沒有絲毫說服力。
蘇琳聽不進去,一把將蕭凌然拽了過來,他身子虛弱得厲害,竟然不能反抗,但仍舊僵硬得厲害。
她吻上了他的脣,這是她第一個主動的吻。
不是用來表達謝意,而是告訴他,她特麼已經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的霸道,喜歡他的無賴,喜歡他的強硬,喜歡他的強權,喜歡他的信任,喜歡他的保護……
蕭凌然瞪大眼睛,全然沒有想到蘇琳舉動。沒有推開她,任由著她,吻著自己的脣瓣、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很不錯。
——“她是我的女人,只要她說沒有做過的事情,那就一定沒有做過!”
——“她就算是殺人放火,只要她說沒有做過,我就相信。其他人休想動我的女人!”
……
蘇琳吻著蕭凌然的脣,淚眼朦朧,心中甜著,同時也是痛著。
她把自己想說的每一句話,都包含在了這意味深長的一個吻中。
蕭凌然緩緩閉上眼睛,再是鐵打的身子,此刻也到了極限……
泰山轟然倒下,蘇琳嚇得連忙扶住,他的遍體鱗傷,讓她的心上,也是遍體鱗傷。
這個可惡的男人,真是太可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