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在夢里,我重新回到了安定醫院,重新第一次見到安清竹,重新與她相識相知。
然而,夢終究是會醒的。
當我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身邊是滿臉擔憂的蘇郁。她將我抱在懷里,嘴里反復念叨:“不要怕,不要怕,都會過去的……”
這一刻,我覺得很安詳,眼淚突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真的沒有想到,在我最無助最混亂的時候,陪在我身邊的會是瘦瘦小小的她。
見我終于醒了過來,蘇郁擔心的說:“你終于醒啦,嚇死我了!”
我輕輕點頭,說:“放心,我沒事,只是回想起了很多東西。”
是的,現在的我已經找回了記憶中消失的那道身影,她叫安清竹。雖然那段記憶仍未完全尋回,但我隱約有所感覺,我是在安定醫院里面認識清竹的,并且和她發生了一段漫長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我已經想起,至于結局,我也大致猜出了大概。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安清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我也忘記了她。我猜測,應該是發生了一些意外,讓我永遠的失去了她。
在那場意外之后,我的身心都受到了重創,甚至可能導致了精神錯亂。于是我在記憶里抹去了安清竹,塑造了十三歲的安安,并且為安安設定了一場悲劇。
安安的悲劇始終在折磨我,但比起清竹的死,這種折磨反而能夠承受。換句話說,我幻想出的安安只是安清竹的一個縮影,用來釋放自己對清竹的思念和內疚。
如果我猜得沒錯,胡樂應該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所以每當我跟他提起安安,他都會轉移話題,并且讓我冷靜下來。
他知道安清竹,所以知道安安的事情是假的。不過胡樂和胡院長一樣,都認為這段記憶如果讓我回憶起來或許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通通把我蒙在鼓里。
這讓我感到十分好奇,也感到有些害怕,到底在清竹的身上發生了什么事情?最終導致她的離開或是死亡,并且讓我也無法承擔這樣的結果?
這件事情,會不會和安清竹能夠看到鬼魂有關?
我感覺事實真相或許會出乎意料。
“顧楠和孫騰飛呢?”過了許久,我終于回過神來,開口問道。
蘇郁輕聲說:“很早就走了,他們跟蹤你貌似只是想確定一件事情?!?
我又問:“那你呢?你為什么會來?”
蘇郁有些臉紅,說:“你離開診所的時候臉色很差……所以我……”
我明白了,跟蹤我的人不僅有顧楠和孫騰飛,還有蘇郁。不過我騎自行車的速度很快,蘇郁又是怎么跟蹤我的呢?
我問:“你是怎么跟蹤我的,該不會是跑著過來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感覺你會在這里,所以就過來了……”
難以解釋的事情再次發生了,蘇郁又一次展現了自己不尋常的一面。我無法解釋這些,只能簡單將其歸為“女人的直覺”。
……
安安就是安清竹,或者說是安清竹的替身。
那么簡小水呢?
在陪著蘇郁回家的路上,我不禁思考著有關簡小水的點點滴滴。
和簡小水的第一次見面,很詭異,雖然看到了她的臉,但我卻并沒有認出這張和清竹一模一樣的面孔。
之后她就“預言”了許超和蘇郁,告訴我這些人會來診所進行治療,并且一一應驗了。
應驗的原因很簡單,簡小水就是“竹間清溪”,是她預約了這些病人。至于施芳并沒有進行預約,而是突然闖入診所的,所以簡小水的預言中沒有出現施芳??墒菃栴}在于,她究竟是在什么時候預約的呢,為什么我完全不知道?
簡小水并不存在,她只是我臆想出來的一個人物,那么真正進行預約又會是誰?
我自己?
雖然找回了記憶中丟失的人,但我卻發現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擺在我的面前。
不知道是誰,或許是我自己,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很多和我有關事情。
下一次和簡小水進行聯系,是她在午夜十二點打來的一個電話,號碼是十三個零,看起來很嚇人。
如果說簡小水并不存在,那么這個號碼按理來說也應該不存在。那些短信和電話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可是當我掏出手機翻看通話記錄的時候,卻不禁目瞪口呆。
十三個零組成的號碼,竟然是真的!
我又翻看起了短信,發現簡小水發來的信息也都是真的,并且每一條都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
這又怎么解釋?難道說是我自己用某人的手機給自己發了信息?
這不科學!
我突然覺得簡小水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她雖然是我臆想出來的人,但是她的誕生,肯定還有除我之外的第三人在背后進行操控。
我的腦子里冒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催眠。
如果我受到了催眠,那么短信和電話就是引發催眠狀態的一個媒介。每當我受到信息,都會觸發對簡小水的幻想,來到海邊,自己卻以為自己身在簡小水的家中。
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那么又是誰對我進行了催眠?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邊的蘇郁,這個敏感而聰明的女人曾經成功將我催眠,讓我說出了有關安安的事情。
這一次,會不會又是她呢?
我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因為第一次見到簡小水的時候,我還從未見過蘇郁。
除了我自己的問題之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也逐漸浮出水面。
顧楠和孫騰飛!
他們貌似在調查“sin”的時候發現了某些疑點,于是將我當成了觀察對象,才會在今天對我進行試探。
在云露的案件之后,道緣堂里發生的事情再度讓我和顧楠有了交集。
她說道緣堂的兩個道士全都死了,但是我離開那里的時候,一個活的好好的,另一個則是不知道遭到了誰的攻擊,遍體鱗傷。那時候我認為是蘇郁干得,或許是觀落陰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故,導致蘇郁發狂。
另一方面,顧楠既然接手了道緣堂的這個案子,這同樣有著另一層涵義。
她是“sin”專案組的成員,如今卻在調查道緣堂,這說明道緣堂或許就和這個藥物有關!
記得老道士說過,他的師弟曾經發現了一種藥物,可以讓人迅速進入觀落陰的狀態。這和“sin”起到的效果有些相似,如果把“sin”的藥效進行稀釋的話,或許真的會有這種作用。
顧楠調查道緣堂,就是沖著“sin”而來。
但她們只發現了兩具尸體,并且從錄像中發現我也去過這里,于是就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畢竟這太過巧合,兩場和“sin”有關的案件竟然都有我的身影,把我換成警察也會懷疑自己。
但結果是他們發現我的確患有癔癥,甚至出現了簡小水和安安這種幻覺,可是這和他們接手的案件并沒有關系,所以他們在確定之后放棄了對我的監視。
既然如此,他們調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sin”又是什么?孫騰飛所講的“懸崖”又代表什么?為什么云露說這種神秘藥物和安定醫院的老羅有關,但老羅卻又死了?
我皺起眉頭,突然覺得安定醫院這個地方,恐怕會是所有事件的核心。
無論是安清竹,還是老羅,都來自那里。
……
“緊急報導,今日警方在市區郊外發現一名死者,死狀奇怪,面部已被完全摧毀,無法確認身份,詳情請見后續報道。”
回到家里,我和胡樂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相視無言,電視里則正在播放著一則新聞。
胡樂依然是邋遢模樣,不過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問道:“你說你都想起來了?”
“談不上都想起來,只是回想起了和她初次見面的時候,其他的只是有些印象?!?
胡樂安慰說:“那倒不用著急,既然有了印象,那么肯定某一天就會完全回想起來的?!?
我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對吧?”
他的表情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我會問到這個問題,說:“是,因為我和安清竹也認識,勉強……算是朋友。你應該知道,她性格很古怪,除了你之外誰都不信任。后來你要開一個心理診所,就讓安清竹給你當了助手,那時候我還是一個五好青年,和你一樣躊躇滿志的投入到了心理治療這個行業……”
胡樂滔滔不絕的磨嘰著,越說越跑題,但是對于安清竹后來去了哪里,是死是活,卻總是含糊其辭。
當我正式問起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很無奈的答案。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次你失蹤了很久,是警察把你送回來的。而你醒過來之后,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雖然記起了安清竹,可我卻發現事情變得前所未有的復雜,這些疑點仿佛織成了一張巨網,而我就是困在其中的獵物。
在這張巨網里,我、蘇郁、胡樂、顧楠、孫騰飛,甚至胡院長,到底會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