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張了張嘴,顯然太后這是想要聽另外的一個故事了,愈發(fā)欲哭無淚,爲(wèi)什麼他一個皇帝要天天在宮裡講故事度日?皇帝幽怨地看向一旁的雲(yún)霓,希望她能解脫自己悲苦的命運。
“是啊,皇上,她們現(xiàn)在怎麼樣了?”雲(yún)霓對皇帝的目光視而不見,既然已經(jīng)知道小寧兒相安無事了,那麼她也就可以放心地聽故事了。
皇帝無語望蒼天,知道自己現(xiàn)在再做什麼都沒有用,只得繼續(xù)講給後宮中兩位女人聽,“來人,倒茶!”
本皇帝要說個三天三夜!
得知寧上陌已然回了相府的消息,華蘭瑤晚上便馬不停蹄地來了相府,而且這次她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還拉來了墨白,夫妻兩個組團(tuán)蹭吃蹭喝。
“我聽說你今天在門口打了拓跋公主?”
寧上陌眼睜睜地看著面前兩碟糕點變空,一盤水果也只剩下了果核和果皮,忽然覺得已然很難控制住自己要拿出算盤計算一下他們夫妻今天吃光了她多少錢的衝動了。
“你們府裡是不開火嗎?要不要我再去讓人添些吃的過來?”
華蘭瑤在寧上陌這裡吃慣了,一張臉皮早就練出來了,聽見這話,立馬點頭。墨白掃了一眼旁邊桌上的空碟子,面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華蘭瑤!”寧上陌沒想到她還真點頭了,當(dāng)即大喊了一聲,這神情,不知道還以爲(wèi)他們家裡有多窮呢,連個糕點都吃不起了。
華蘭瑤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水,衝下噎住的糕點,“怎麼了?叫那麼大聲做什麼,難不成跟那拓跋燕靈在門口過了一招,又受傷了?你快起來讓我看看傷哪了?”
寧上陌看著華蘭瑤竟還插科打諢,登時便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了。
在一旁的墨白見此,背脊不禁滲出一絲汗來,他發(fā)誓,他以後再也不跟著娘子來相府蹭吃蹭喝了,寧上陌的氣場太可怕了,她看娘子的那個眼神,好像下一刻便要將她戳出個洞來般。
“拓跋燕靈鬧事的事情你聽誰說的?”寧上陌眼中迸出一抹疑慮來,拓跋燕靈纔出來多久?怎麼感覺相府鬧事的事情人盡皆知了?
“你還不知道現(xiàn)在榕城所有人都在關(guān)注著你們相府的一舉一動啊,那個拓跋公主在門口鬧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沒有人知道。今天這件事,就我過來的這一路,光聽過的版本就不止一個了。”華蘭瑤眼角含笑,她常在外面走動,能知道的消息也是多的。
“那就將每一種版本都與我說一遍。”寧上陌目光銳利,她倒是要看看外面都是怎麼傳的。
華蘭瑤聽此,先拉著墨白站到了離寧上陌一丈遠(yuǎn)的安全地方,纔開口說道:“你是想先聽哪個版本?”
寧上陌斜睨了一眼華蘭瑤,就衝她現(xiàn)在站的位置,怕是不管什麼版本,都說的是她不好的信息。
“你隨便說吧。”
“嗯……市井之人都在傳你在相府門口把北蒙國的公主給打了,還說那個北蒙公主已經(jīng)知道自己之前做的事情錯了,本是特意來給你道歉賠罪的。結(jié)果你不但不接受,還仗勢欺人將她給推倒在地……”華蘭瑤看著寧上陌越來越黑的臉色,邊說邊忙拽著墨白往後退,好似怕他們走不掉一般。
其實華蘭瑤和墨白的功夫都還是不錯的,不過不知道爲(wèi)什麼只要是在寧上陌的面前,他們便忽覺自己矮了一截,通身的本領(lǐng)全然使不出來了。
“還有什麼說法?”寧上陌壓下心底的怒意,咬牙切齒道。
她還真的是小瞧了那拓跋公主了,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傳出這些消息來,寧上陌輕哼一聲,憑著一羣入境不久的北蒙人想要引起這般輿論,怕是難事,更何況要做到如此快速?其中必定勾結(jié)了朝中之人!
“還有的人說,原本這明相和北蒙公主已有婚約在先,是你奪人之美,搶了那公主的未婚夫婿,如今竟還將找上門誠心道歉的公主給打傷了,說你……粗俗不講理……”華蘭瑤晃晃悠悠地繼續(xù)說道,話說完,竟意外地沒有看到寧上陌發(fā)脾氣,不禁挑眉,聽了這麼多侮辱她名聲的話之後,還能保持面不改色,平靜如常,難不成是被那渾然就不知慌急爲(wèi)何物的明輕言給傳染了?
呆看了一會,華蘭瑤心中涌上一抹心悸,若寧上陌真是被傳染了,那不是就變成了第二個明輕言麼,如何敢惹?
“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府裡還有事情沒處理。”華蘭瑤慌忙推著墨白往外面走,趁著寧上陌憂心謠言,無暇思考其他之時趕緊離開,要不然等到寧上陌腦子轉(zhuǎn)過神來,知曉自己方纔揶揄了她,離不離得開怕是得另當(dāng)別論咯。
寧上陌根本就沒在意華蘭瑤夫妻的離開,她現(xiàn)在滿腦子都想的是北蒙通敵的事情,之前已然知道了吳大人就是內(nèi)奸,那麼朝中會不會還有其他的裡通外國的大臣?他們究竟是怎麼互通消息的?
寧上陌在這裡想著內(nèi)奸的事情,而相府的另一處別院內(nèi),稱心留了下來的拓跋燕靈正在琢磨著如何徹底讓寧上陌離開明輕言,甚至是消失於這個世界。
博格回了驛館之後,便讓珠兒回來照顧她,珠兒甫一進(jìn)門,看到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拓跋燕靈,連忙拿著太醫(yī)留下的藥走過去,輕聲說道:“公主,您之前吩咐的事情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
拓跋燕靈睜開了一條縫,看向珠兒,“好,我這回倒要看那寧上陌還怎麼賴在輕言身邊!”
珠兒點頭稱是,復(fù)而又舉起手中的傷藥,“公主,該上藥了。”
珠兒真是越來越不懂公主的心思了,好像一遇到駙馬的事情,就會變得格外的暴躁狠毒。
新傷舊傷一併發(fā)作,已經(jīng)讓拓跋燕靈疼得麻木了,上藥與否她都感覺不到有多疼。珠兒解開她的衣服,看著了她身上那一條條被鞭子鞭打過的深深淺淺的傷痕,心疼不已,細(xì)細(xì)看去,有些傷痕還重疊在了一起,更是猙獰萬分。
傷口流出來的血早已凝固,就像是一條條暗紅色的蟲子在在光潔的皮膚上糾纏著。
珠兒險些驚叫出了聲,連忙用手捂住了嘴,穩(wěn)了穩(wěn)心神,“公主,我要給您上藥了,可能會有點疼,您忍一下。”
“這點疼我還忍得住,你快上藥!”拓跋燕靈失去了耐心,催促著珠兒。
爲(wèi)了得到輕言,這點苦算什麼!
而被拓跋燕靈一直惦記著的明輕言,此時正和明雨進(jìn)行著親切友好的談話。
明雨低著頭不敢去看明輕言,自顧專心數(shù)著地磚縫。心裡卻惶然得很,他哪知道夫人怎麼會自己跑出宮,心血來潮和北蒙公主對峙。
不過話說這麼彪悍的夫人,他還真的挺喜歡的,他家相爺就是太溫和了,總是軟刀子傷人,沒什麼大礙,夫人強(qiáng)硬些,也叫人欺負(fù)不到頭上不是?
明輕言喝著茶,偶爾擡眼看看站著的明雨,半晌後,終於開口打破了沉寂,“你可知自己做錯了什麼嗎?”
“知道,我不該把拓跋公主來府上的事情告訴夫人……”明雨喏喏回答道。
明輕言站起來,用那玉骨扇敲了一下明雨的腦袋,嘆息不止,這腦袋也不知審時度勢,不知道娘子正在宮裡養(yǎng)傷嗎?好不容易纔哄住了,將她留在宮裡養(yǎng)傷,偏偏你這個沒眼色的小子。
唉……
“知錯就行,那也別在這站著了,下去吃飯吧。還有,門房那缺了一個人,你明天就去找明叔,跟著他在門房待幾個月歷練歷練。”說罷,明輕言便揮退了明雨。
明輕言此番作態(tài)也是別有用心,大戶人家的門房最是個磨練人的地方,特別是丞相府這樣的高官府邸更甚,每天想要拜見明輕言的人多如牛毛,但是什麼人能見什麼人不能見都是有講究的,明雨前去也盼能改掉這不思後果的態(tài)度。
明雨的腦袋垂得更低了,門房的月錢可比現(xiàn)在少好多呢,心中肉疼不已,但肉疼歸肉疼,明雨還是隱隱知曉明輕言這是爲(wèi)他好,也沒有什麼異議,行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明雨走後,明輕言看著門外已然有些暗了下來的天空,悠然一嘆,此次拓跋燕靈又留了下來,只願不要再出什麼差錯了。
而此時的寧上陌根本不知道明輕言的擔(dān)心,她這會兒正吃著西域的蜜瓜,想著明天去找雲(yún)以舒聊聊,北蒙已然出手,實在不能坐以待斃,她雖然名義上不是大凌的長公主了,但是她身上流著的還是大凌皇室的血,保衛(wèi)大凌她也該出一份力。
第二天一早,得了消息的竹葉和竹青就從宮裡回到了相府。
寧上陌剛剛起牀,正坐在牀上愣神。看到竹葉竹青進(jìn)來,她才從牀上下來,活動活動了身子,“我剛剛還在發(fā)愁,昨天走的時候沒有把你們兩個給帶出來今天早上誰給我梳頭髮。”
竹葉竹青嘴角一抽,覺得他們昨天惶急完全就是狗拿了耗子!
話說完,寧上陌便主動坐到了梳妝檯前,在鏡子裡看著竹葉板著一張臉拿起梳子準(zhǔn)備給自己梳頭。
“怎麼了?誰欺負(fù)你了?”
“小姐,下次您去哪裡能不能都讓奴婢跟著,昨天我和竹青在宮裡等了您好久,到處都找了,就是沒找到您。後來還是貴妃娘娘送來消息,說您已經(jīng)出宮了,我們才放下心來。”竹葉像個婆子似的,邊給寧上陌梳頭髮邊絮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