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在雷同他們調侃打趣的時候,坐在最前面指揮車里的邱一民卻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問題。
事情是這樣的:押運車隊本來平穩的行駛在路上,然而當開到此地的一處拐角時,突然被路邊一個年紀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大漢攔住了去路。無論邱一民怎么勸,這個神秘的大漢死活不讓開。這個突**況令邱一民措手不及,全身神經瞬間繃了起來,心跳也不自覺的加快了。
“長官,您救救我的老爹吧,救救他吧,他突發心臟病快不行了。”中年大漢雙手張開攔在指揮車前面祈求道。看他的裝束很是樸素,深灰色的褂子,滌綸褲子磨損的不成樣子,上面還有不少補丁,是那種補了又補的。枯槁的面龐,由于長時間的暴曬而顯得特別黑且褶皺縱橫,頭發是用灰色的包頭巾挽起來的,很像地道戰里面的人物,中年大汗給人的感覺就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
邱一民看著中年大漢,又看看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老漢,他是左右為難,一時間陷入了進退維谷之境。倘若他選擇幫對方肯定要讓他們接觸押運車輛,這樣會給車隊帶來太多的潛在危險。在車隊里,他們就是顆定時炸彈,讓人坐立不安。雖說從兩人的打扮上,邱一民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但是說句難聽的,壞人不會把字寫在臉上,防人之心不可無,僅憑一個人的外表去判斷一個人的能力,只會使你追悔莫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中年大漢說的是真的,讓他們見死不救,這個……這個邱一民心里確實過意不去,對解放軍的名聲也不好。人民子弟兵不是白叫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絕不是一句口號。
“長官,您就發發善心,幫幫我們吧,我的老父親快撐不住了,您就拉我們一段,到前面的縣城我們就下。”
邱一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幾十年的押運生涯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最后,權衡利弊之下,邱一民心一狠還是拒絕了中年大漢的哀求。原因無它,他不能拿國家的國防事業發展去賭。沒錯,就是賭,賭對方不是壞人,可是邱一民賭不起,也不敢賭。
或許有人會認為他冷酷無情,沒有人性,但是邱一民不得不這么做。因為在國家利益面前,一切都必須為其讓路,有時候犧牲個人利益成全國家利益是必要的。他不管別人怎么鄙夷、謾罵、侮辱他,他都要這么做。他的職責是保證標的物的絕對安全,除此之外那并不是他能夠過問的。
中年大漢見邱一民回絕了自己的請求,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他腿一彎跪在了地上:“長官,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俺就這一個爹,不能眼睜睜看著就那么沒了呀。”他邊說還不停的磕頭,額頭磕出了鮮血。那樣子是見著流淚,聞者傷心。大概多數人都會被他那無私的孝心感動吧。
同樣,邱一民也不是鐵石心腸,他也有父母,他能深切的體會到中年大漢的心情。邱一民蠕動嘴唇躊躇許久后,終于下定決心幫他們一次,這是他那么多年來第一次在原則上讓步。或許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不過事急從權,規矩都是人定的,沒必要死守,適當的變通或許更能適應當時的需要。
“雷同,你馬上到前面來一趟,快點。”邱一民拿起對講機命令道。
這邊雷同還在困惑車隊怎么停了下來,一接到邱一民的命令,他立即朝前面跑去。車隊拉的距離實在太長了,足有三百多米,他一口氣跑完著實累的夠嗆。
“報告,隊長,什么事?”雷同氣喘吁吁的立正站好。
邱一民滿意的點了點頭,便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雷同聽完下意識的問道:“這會不會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必須冒險一搏,你知道的如非萬不得已我不會出此下策。”邱一民打斷雷同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
“請隊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雷同知道他現在只能服從命令。事情鬧大了,天塌下來,不是有個子高的人頂著嗎。所以輪不著他操心的事,他也懶得廢話。
雷同想著又問道:“隊長,我們把他安置在哪輛車上?武裝車和指揮車肯定都不行。”
邱一民指著最后一輛卡車,道:“就放在最后一輛車上,一旦他們有異動,你不用請示,可以直接開槍,明白嗎?”
“是!”
雷同得到授權后,只身來到了警戒線以外,走到那個老漢面前。他彎下腰,看著老漢,只見他面色蠟黃,人事不省,眼珠突出,瞳孔放大,氣若游絲,說不定下一秒就可能掛掉。雷同一把抱起老漢,一步步朝最后一輛車走去,而中年大漢也在允許的情況下緊跟在雷同身后,不停的道謝。
幾分鐘的功夫,雷同把老漢安置好后,又把張海明、皇甫卓鴻、扎西他們三人叫了過來,簡單的向他們傳達了邱一民的意思,他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就是盯緊中年大漢。三人會意,心里清楚此事非同小可,所以他們并沒有看對方是普通人而掉以輕心,反而戒心大增。
雷同把事情交代好后,四人一塊登上了卡車,明面上是照顧兩人,實際是監視其一舉一動,確保中年大漢的活動范圍不能離開他們的視線。
警戒解除,押運車隊繼續前進!
卡車里,雷同斜靠在車廂上興趣盎然的盯著眼前這個中年大漢。其他三人也意興闌珊的依偎在中年大漢的兩邊,懶散的目光不停在他身上游走。
中年大漢看起來很憨厚,不似那種奸詐之人,或許他還是第一次面對這么多軍人,因而略顯緊張,局部。
“你是這本地人?”雷同親切的問道,仿佛朋友之間的談心一般。
中年大漢干笑兩聲,道:“不是,俺們祖輩是重慶那邊的,文·革時鬧饑荒,一路討飯來到這里就住了下來。”
“哦。”雷同點點頭:“我看這地區挺荒蕪的,人煙稀少,你們怎么會獨自落在這條路上?”
中年大漢聞言嘆了口氣:“長官,不瞞你說,我們本是住在距離縣城幾十里遠的一個小山村,交通不便,家里窮,也沒什么代步的工具,想去城里一趟只好步行,哪知我那老父親體力不支,心臟病犯了。我在路邊等了半天也不見一個人影,幸好有你們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他說著對雷同又是一陣感謝。
雷同嘿嘿一笑,客氣的對中年大漢說什么,這是我們人民子弟兵應該做的,你不用感謝,亂七八糟的……其實連雷同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么,就是機械般地把我黨,我軍光榮的傳統和理念說了一通。緊接著就看雷同眼珠子一轉,又關切的問道:“現在農活很多嗎?”
中年大漢微微一怔:“長官,您莫不是說笑,這都快過入冬了,哪里還有什么農活。”
“哦,原來是這樣。”雷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干笑著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