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許晴一同回到鳳凰山的,自然還有她的胞兄許遠山。接到楊越的邀請之後,許遠山當晚就準備妥當了一切。籌措的物資在鳳凰山常駐許家的護送分隊保護下,跋山涉水地送到了鳳凰山。楊越一病不起,李雙洋代替他招待了許遠山一行。昔日的情報長倒不需要特別照應,李雙洋是她的學生,所有人都隱約知道她、劉香玉和楊越之間的故事,沒有人把她“叛逃”的事放在心上,大家只知道,許晴永遠是他們心目中的情報長。
“妹子呀,越長越好看了哩!”趙喜發“呵呵”地笑,李雙洋則親自給許晴倒茶:“情報長別來無恙?”
“無恙,有勞大家費心了!”許晴勉強地擠出了一絲苦笑,兩年的時間彈指一揮,她倒想別來無恙,可鳳凰山的每一個動靜,都時刻牽扯著她的心思。許遠山拗不過她,只能帶著她一起上了鳳凰山。儘管遠在他方,可她對鳳凰山的變化依然瞭如指掌,她有她的關係網,許家也有分佈在各地的消息來源點。她留意著國統區內任何關於鳳凰山的消息,直到楊越要卸下肩上的這副擔子,她知道他們見面的時機到了。
可她沒想到,楊越的心病會有如此地沉重。
“許家是愛國之家,對我們鳳凰山可是大恩人。”李雙洋坐在了許晴的上手,“情報長早該回歸的,我能瞭解其中的因由,只是國難當頭,豈容坐視?”
“我早已經死了這份心了,李副司令員還請莫要強求。”許晴淡淡一笑,“或許過不了多長時日。我會隨著家人南下。”
“南下?”李雙洋驚疑地問道:“南下卻是爲何?”
“中國戰局陷入膏肓,不是每一個戰區都會變成鳳凰山,許家見多了,許晴也見多了。心早就涼了。”許晴嘆了一聲,轉而說道:“不過許家依然支持鳳凰山和八路軍,貴軍所要的物資,許家定當不遺餘力!”
“貴軍......”李雙洋暗暗地念叨著這兩個字,他終於明白了鳳凰山永遠地失去了這個戰功卓著的情報長。
趙喜發打著哈哈地看著許晴,“妹子啊,你莫要怪著楊越老弟,他和劉院長的事情可是身不由己地呀。”
“趙副政委言重了!”許晴正襟危坐。“我理解楊越,亂世之秋好男兒本當以大局爲重。我區區待罪之身本已不足掛齒。更何況,我相信楊越對劉院長是出自真心的,無論是許晴還是劉香玉,楊越他知道他想要什麼。”
說話間,李廣陽匆匆地走了進來。他對許晴的印象極好。兩人聊過了幾句,他才說了正事。日軍華北司令官岡村寧次回來了,他坐著飛機直接飛到了石家莊,第一件事就撤掉了織田名的師團長一職,然後親手抓起了東援集團地指揮權。岡村寧次似乎放棄了對鳳凰山的大舉進攻,只是從石家莊出來的日軍正在不斷地修築碉堡,倚靠公路向北緩慢推進,大有一副用據點來穩住局勢的架子。
“他能修多少!?”李雙洋笑了,“他修一百。我炸一百,我倒想看看是他修的快還是我炸得快!不足爲慮!”
“你們有公事,許晴先行告退了。”許晴很自覺地站起身來,她想去看看楊越。
趙喜發還想攔住,李雙洋卻無奈地揮了揮手,許晴的心已經不在鳳凰山了。其實大家都知道,她的心思一直都是在楊越的身上。只是因爲楊越地關係。她才連帶著關注鳳凰山的每一個動靜。楊越地離開,給了她一個離開的理由。
楊越依然靜靜地躺在牀上。劉香玉還在野戰醫院,照顧他的是以爲楊越在昨天晚上就死去了的杉山愛。丫頭哭到了天亮,許晴進來的時候,她正握著楊越地手趴在牀上睡著了。許晴坐在了杉山愛的身邊,輕輕地給她披上了一件單衣。五月的鳳凰山夜晚涼意甚重,像杉山愛這樣身體是扛不住的。“許姐,你還沒去睡呢?”杉山愛醒了過來,看到許晴連忙坐正了身體。
“我還睡不著,你看你累的,這裡我來吧。”許晴輕輕地問道:“他吃了藥嗎?”
杉山愛點頭,伸手探著楊越的額頭,“早上我又給他吃了退燒藥,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你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就行了,你可別累壞了身體。”許晴把依依不捨的杉山愛送出了門,看著那個蹣跚的少女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院門。許晴微笑地揚著手,直到看不見對方的背影她才默默地轉過身來。
一隻大手就在這個時候緊緊地抱住了她,許晴地腰上一緊,面前的楊越用嘴堵住了她說話的機會。
“你醒了......”良久,許晴明知故問地說。
“早就醒了!”楊越“呵呵”地笑,“只是我不想打擾愛子,她太累了...倒是一睜開眼,就看到了我的許大美女了!”
“二十九了!”許晴淡然迴應著,臉上卻泛起了一片紅暈,“人老珠黃,和美女已經不搭架了。”
“誰說的!”楊越笑得更燦爛了,“在我的心目中,許大美女永遠都是許大美女。”
“嘴貧!”許晴輕拍著楊越,“你從前可不這樣。”
“從前的楊越已經死了,現在就還給你一個真正地楊越!”楊越笑地一本正經,說得一本正經,“什麼時候來的,來了都不叫醒我?”
“你昏迷兩天了!”許晴確定楊越地燒以及高完全退了,這才相互攙扶著進了臥室:“說說,真正的楊越是個怎樣的楊越呢?”
楊越躺在牀上笑,並不直接回答:“我這個人毛病挺多的,優柔寡斷心腸軟,還要假裝一副痛下決心的樣子。我衝動多過理智,荒唐多過嚴謹。這樣的一個男人,你覺得你能接受得了麼?”
“呵,我可從來不覺得你荒唐了!衝動嘛,倒是隨時都可能的。”許晴迴應著。
“沒辦法,衝動是魔鬼,因爲衝動所以荒唐。”楊越不再說話,他摟住了許晴把他扯到了自己的身邊:“我給你走!”
“什麼!?”許晴幾乎看外星人那樣看和楊越。
“我說,我跟你走!或者你委屈一下,跟我走...”楊越神秘兮兮地笑,“是真走,離開這裡,離開戰爭!”
“國難當頭...”許晴的笑容凝聚在了臉上,“國難當頭,豈容坐視!?你莫要撩撥我,你要真走了就不是楊越了!”
“從前的楊越已經死了!”楊越再次重申。
他爬起牀來,指著桌面上厚厚的文件,“你幫我把它們拿過來!”
許晴不知道楊越要做什麼,那上面的文件都是鳳凰山的機密。
“沒事,沒人會懷疑你。”楊越開玩笑地說,“如果你都成了鳳凰山的敵人,那我會毫不猶豫地槍斃你。”
許晴橫了楊越一眼,幫他把文件拿到了牀上。
楊越從裡面抽出了幾份文字,然後把剩下的放在了牀頭,“這一份,是李雙洋關於在鳳凰山建立教導隊的意見和建議,你看看。”
這份建議書寫得密密麻麻,用了三張文件紙,上面是李雙洋對教導隊的一些自己的看法。教導隊是部隊基層指揮員的搖籃,旨在培養戰鬥型的人才。鳳凰山建立教導隊,很大程度上是要對冀中軍區乃至晉察冀軍區的基層指揮員進行回爐再造,以鳳凰山根據地和鳳凰山獨立步兵旅的先進戰術、戰法和組織以及土木工程作業爲根本教材。除此之外,還有總部參謀任課的作戰參謀課程,這對鳳凰山和冀中軍區來說,是在家門口進行指揮員升級的好事。李雙洋提出的建議是,打破教員----學員之間的教學關係,以實際戰例爲教材,每一個學員不單單只是作爲聽講思考的學員存在,他們都可以進行辯論和研討,將自己的想法和自己的戰術貫徹其中。而教員們不單單是教授一些自己的經驗和固定的教科書,他們同時也是學員。大家互相取長補短,合二爲一。教導隊有必要將每一次的討論都編撰成冊,以提供給總部編寫新的作戰條例和訓練大綱。
許晴看得很認真,李雙洋的建議倒是一個創舉。普天下的軍事培訓班還從來沒聽說學員當教員,教員當學員這樣本末倒置的事情。鳳凰山不缺乏實戰人才,可是理論只是奇缺。李雙洋這是一石二鳥,教導隊很大程度上都在爲鳳凰山服務。在建議中,他還提議開設指揮速成班,各分區抽調一部分老兵到教導隊學習指揮技能,爲指揮員的後備力量打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