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鳳凰山的凱歌奏起,平漢路的佯攻戰役也正式拉開。
在左副參謀長的直接指揮下,八路軍冀中部隊、晉察冀部隊、晉冀魯豫部隊從各個方向、各個角落里發起迅猛的攻擊。沒有人甘落人后,鳳凰山豎起的那一片碩大的戰旗,結結實實地刺激到了每一個指揮員好勝的決
戰斗的第二階段,以收復唐縣為契機。冀中軍區獨立三縱在北面,保定的南面咬住藤田的混成第四旅團,以阻止其南援行唐或者北上撤回唐縣,在南面,楊成武參謀長直接指揮攻打冀中四縣的行動,迫使敵人不得不壓下北援的念頭。而八路軍120師358旅、晉察冀軍區各軍分區主力部隊、教導隊、決死各縱隊、特務團牢牢鉗制住了敵三十五、三十六師團及混成第二、第六、第八步兵旅團。雙方在淶源、易縣一帶展開激戰,互有攻守。
行唐的日軍一個大隊,因為守城兵力不足、炮兵火力大部分丟失,不敢再硬抗鳳凰山北進的三支隊。120師在阜平的28個團在停了三天之后,終于再次舉旗東進,浩浩蕩蕩地逼近了敵二十四師團左翼。
楊越以三支隊(欠靈壽一營)、新兵營、軍分區直屬隊、騎兵營、炮營五個作戰單位,共計兵力3500人、步兵炮十六門、野炮八門,以及新編成的擲彈筒火力支援連,繞開了行唐縣城,在敵第二十四師團的左側翼與120師順利會師。為了避免暴露的側翼遭到攻擊而斷送整條防線,多俊不得不命令第二十四、二十六師團的防線東移,緊緊地貼在了平漢路的西側。如此一來,作為整個防線的橋頭堡,行唐、曲陽兩縣因為二十四、二十六師團的退守,陷入了孤城境地。
9月2日。八路軍總部命令120師359旅對行唐、曲陽發動收復戰役。曲陽之敵隨即退向唐縣、淶源一線,在大洋湖地區遭到鳳凰山二支隊和八路軍358旅一部伏擊,大部被殲。行唐之敵早無退路,守城的第四旅團日軍士兵拼死抵抗。卻終因寡不敵眾而被全殲在行唐縣城。
緊接著,敵二十六師團一部在救援被圍攻長達十余天之久地藤田旅團的路途中。遭遇到回民支隊的頑強阻擊。多俊眼睜睜地看著藤田旅團在離二十六師團僅有十三公里的一個叫白村地地方剖腹自盡。至此,第四旅團所部大部被八路軍殲滅,繼第二旅團之后,成為第二個被打成永世不得翻身的步兵旅團。
唐縣、曲陽、行唐三縣先后被八路軍收復,在平漢路地西面,日軍的第二十四、二十六師團失去了立足點。面對前有120師的不間斷進攻,后有冀中八路軍獨立三縱讓人頭痛的襲擾,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部不得不再一次讓整條防線繼續東移。
而到9月下旬的時候,平漢路河北段西側的戰斗基本結束。于是,回過頭來的八路軍一鼓作氣。擺開了強攻保定的態勢!
到了這個時候,多俊終于慌了神。
保定有一一0師團的整整一個旅團,在平時,哪怕八路軍再兇,多俊對保定的安全也絕對放心。可是現在,西線地行唐、曲陽、唐縣失守后,更多的八路軍涌向了北面戰場。淶源、易縣的皇軍根本抽不出身南下支援保定。東面的冀中八路軍死死地擋在第二十四、二十六師團的身后,八路軍的120師又咄咄逼人。順著鐵路線從南向北反推皇軍的防線。如果保定再被八路軍攻占,那就等于把二十四、二十六兩個師團地退路完全截斷。那時候,就算八路軍的胃口還沒有大到吃掉皇軍地兩個乙等師團的地步,那也足以讓整個華北的戰局變成一鍋粥。
華北方面軍在八路軍的面前“突然”無能起來,讓大本營著實捏了一把冷汗。近衛文墨聽到了華北戰況之后。親自擬電過問華北戰局。甚至口氣甚重地告訴多俊:華中的皇軍因為平漢路、津浦路地中斷。馬上就要陷入吃糠喝稀地地步了。
多俊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他在回電中闡明了自己地觀點:八路軍攻打平漢路。完全是為了在石太路的攻擊行動做佯動。只要二十四、二十六師團能支撐到北平方向的援軍突破八路軍的攔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將對皇軍有利。
只是他沒想到,他的電報才剛剛發出,就被大本營罵得狗血淋頭。平漢路的重要性在整個支那戰爭中,那是不容置疑的。
保定還在苦苦支撐,二十四、二十六師團也在叫苦連天。
可是,多俊堅信八路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從行唐戰役發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二個多月。他們始終還是突破不了被圍困的二十四、二十六師團的防線。雙方在太行山腳下鏊兵相持著,這個時候,誰能繼續熬下去,誰就能取得優勢。
再等等,一旦讓皇軍抓到了八路軍的漏洞,哪怕只要有一個旅團能從夾縫中南下,進攻八路軍的側翼,那么,八路軍將不攻自破。
多俊伸出微微顫抖的雙手用力地抹著自己的臉,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再有別的意外了!一轉眼間,十月份又到了。
鳳凰山上的秋風越來越涼,滿山的樹葉也正在開始凋落。南莊的司令部里,楊越張大了嘴,打了一個悶天大噴嚏。手上劇烈地一抖,手里拿著的鋼筆飛了出去。
飛濺的墨汁甩了一臉,楊越伸手一抹,黑乎乎的一片。
“他娘的!有人在想我。”
身邊的李廣陽“哈哈”大笑,打趣地說道:“想你楊越的人可多呢!多俊和華北的所有鬼子肯定都在想你死,這個劉主任那是自然不用說了,還有那個俏大夫。說不定也在想你。”
“我看不見得!”
楊越“嘿嘿”笑著,心里同時想到了三個女人。許晴,劉香玉,山杉愛。
這三個女人。許晴最懂人意,是不可多得地紅顏知己。劉香玉潑辣。卻很執著。山杉愛嘛,感情細膩、溫柔體貼。只是如果她的蠻勁一上來,也是不懂進退的主。
其實攤上任何一個,他楊越都能幸福。只是如果三個一起來的話,那就很讓人消受不了了。
想到這里,楊越自嘲地笑了笑。
“司令員,有個人說要見你。”
門口地小兔崽子穿著迷彩服,挎著駁殼槍出現在視線里。楊越撿起鋼筆,放回到桌子上,問道:“誰來了?”
“我不知道。問他,他也不說,直說要見你?”
“哦?”看著地圖的李廣陽放下了手里地放大鏡,轉身說道:“沒名沒姓的,當司令部是菜市場啊?說見就見?”
小兔崽子搖搖頭,“我都跟他說了,可是他非要見司令員。他說。他是司令員故交的信使。有重要的事情!”
“老楊......”
李廣陽把目光投向了楊越,后者略做思慮。揮手道:“讓他進來。”
小兔崽子應聲離去,李廣陽放低了聲音,悄聲說道:“留點神,別讓鬼子摸了。”
“那也得鬼子有這個能耐啊。”楊越毫不在乎地眨了眨眼,近距離的接觸。他還真不信有誰能在他身上占便宜。
來人一身長衫。頭戴一頂禮帽,腳穿一雙灰布鞋。
進得屋內。他先打量了整個司令部的角角落落,卻只看到了只有兩個人,沒有其他的衛兵。楊越見來人臉色淡然,眼神不卑不坑,再看來人脫下禮帽,露出那貌似忠良的面孔,心里的警惕已然放松了三分。
“你是......”
楊越輕輕地站到了李廣陽的身前,試探地問道。
來人輕輕一笑,卻不正面回答:“敢問,你就是八路軍鳳凰山地楊司令員?”
“正是區區,不知有何指教?”
楊越眉頭一挑,朗聲說道。
“不錯...”
來人手里拈著禮帽,圍著楊越轉了一圈,“天庭飽滿,目光如炬,臉色剛毅,身型如虎!確是一員猛將!”
聽到贊嘆之辭,楊越的心里雖然很受用,可是手里卻也在暗暗蓄力。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一來就給他灌迷魂湯的人,說不定還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誒,我說你這個人,一進來說三道四,指指點點,到底想干什么!”
李廣陽是個急性子,看到面前兩個人一個面帶微笑,一個揚眉眨眼的,心里老大不痛快。他就不明白,這些個開場白,就不能省掉么。
“這位長官!”
來人聽到身邊的李廣陽開口說話了,也緩緩地轉過身,上下打量一番,接著說道:“鄙人略懂相面之術,看到如楊司令員地將才面相,才難免胡說八道一番。哎呀,不好!我觀長官之面相,似有黑云壓頂,有不祥之兆哇......”
“你...”
李廣陽平白無故被來人搶白,心里登時火氣:“嘮嘮叨叨的,我不信這一套!”
“好了好了!”
楊越聽得滿頭冷汗,連忙來開了李廣陽,對來人說道:“先生,若是有事請直說。若是無事,還請先生慢走一步!”
“誒!”來人一擺手,“楊長官言重了,鄙人來此,自然有事,長官不用急著下那逐客令。事一辦完,鄙人自然不用長官送客!”
“好!”
楊越也不打算再繞***,拱手已讓,把來人請上了客座。小兔崽子端茶遞水,雙方也省下了一干客氣套話。
“你說你是我故交地信使?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
“那就有些牽強了。”楊越“呵呵”笑道,“我楊越自南洋而來,國內本無友人,故交又從何談起?”
來人微笑。并不說話,只是伸出食指,沾上些許茶水之后,在桌面上劃下了幾筆。李廣陽隔得遠。看不大清,可是楊越離得近。卻看得千真萬確。來人還沒寫完,他的臉色陡然一變。
言字旁加個午!
楊越想起了剛才打的打噴嚏,難道,還真的是有人在想他了?
來人寫完這個“許”字,仍然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微笑。他的表情頗為神秘,眼神中還透著一股飽含深意地笑意。
李廣陽探了探身,想看個究竟,沒料到楊越不經意地順手一抹,把桌面上地水跡抹了去。“敢問足下。尊姓大名!”
“不敢,區區許放,草字遠山!”
來人拱手一輯,楊越連忙扶起,急切地問道:“她可好!?”
“將軍放心!”許遠山鄭重地抬起頭來,“她很好。你托她辦地事情,目前已經有了眉目!我這次來。就是把你要地第一批貨押上鳳凰山。”
楊越的眼眶濕潤了,多少副畫面在他腦海里閃電般地流過。那個表情冷漠、內心如火的故人,終于有了消息。
對面地李廣陽,完全陷入了一片云霧里。
看楊越的表情,許遠山或許真地是楊越故交的信使。可兩人神神秘秘的談話,卻讓他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楊越絲毫沒有理會李廣陽詢問的目光。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許遠山的臉上:“你是...她的大哥!”
“哈哈!”許遠山大笑三聲,打趣到:“想不到。楊司令員也會相面!不錯,我是她的親生大哥!”
“怠慢了!”
楊越點頭一笑:“這次送來的東西,都是什么?”
“藥品,大洋!”許遠山也不兜***,徑直說道:“西藥一百箱,大洋三千塊!”
“什么!?”
李廣陽徹底暈了,楊越這個故交可是大戶人家啊,一次性就送來了那么多的藥和錢。先前地敵視一掃而光,畢竟,一個萬把人的軍分區,人家一來就送那么貴重的禮物,他沒有理由再對人家橫眉豎目啊。
楊越壓了壓手掌,讓李廣陽禁聲:“老李,這件事不要傳出去!”
“省的!”
李廣陽雖然不知道楊越為什么如此神秘,可他的心里也看得分明,楊越這是在為鳳凰山謀福利,至于為什么不讓他說出去,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許遠山吹了吹茶碗里漂在水面上的茶葉,斯文地小酌一口,待李廣陽靜下聲來,他才又緩緩地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說道:“她還有一封信,讓我轉交給你。”
楊越迫不及待地結果信,剛想拆開,卻被許遠山攔住了:“這封信,晚上再看不遲。我還有更重要地事情。”
“大哥請講!”
楊越嘴里的稱呼都變了,許晴地大哥,他理所當然要喊大哥。無論他楊越的職位有多高,這些人倫常理他還是清楚的。
許遠山顯然被這一聲“大哥”喊得有些飄然,抿著嘴笑意盎然。
“從南方到鳳凰山,我們要經過層層盤查。日本人、國軍、地方武裝,哪一支都不是省油的燈!為了送這批貨,我手下也損失了不少人......”
楊越聽了個大概,心里也有了打算。按照許晴的說法,許家是個生意家族。他們做生意,為地就是利潤。就算許晴和自己地關系特殊,那也應該不會失了原則。
“大哥莫非有難言之隱?只要我楊越能辦到的,自然不敢推辭。只可惜鳳凰山離南方太遠,恐怕鞭長莫及,而且,抗日地隊伍,在錢財方面......”
楊越說的是實話,如果許遠山想和鳳凰山做生意,那就真的是找錯對象了。
“不不不!”
哪知許遠山連忙揮手。臉上也有些掛不住:“楊司令員多慮了,多慮了!鄙人雖然是生意人,但絕對沒有對鳳凰山起過念頭。只是,家父聽說楊司令員來自南洋?可是真的?”
“不錯。我是從南洋來的!”
楊越微微感到不妙,可是這個身世那是跟周副主席說過的。為了不露餡,他還得死撐下去。
“那就好辦!”
許遠山滿面春風,雙掌一擊,說道:“楊司令員,不瞞你說,家父確實有個打算。眼下,日本人還霸占著江浙一帶,許家地家業,何時才能恢復到抗戰之前,還有待商榷。國軍遲遲不能收復失地。我許家也就日日坐吃山空。你也知道,國民政府的稅重,連年打仗,我等生意之人繳那稅負,已然是不堪重負。既然楊司令員是從南洋而來,自然對南洋情況了如指掌。日本人不敢得罪英美列強,家父的意思是。廣遷家業,去南洋發展!”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要是他楊越真的是從南洋而來。自然也沒有推辭地道理。可是他這個西貝的“海龜派”,對中國都不算了如指掌,更何況是南洋!?
“這個...”
楊越有苦難言,若是一力推辭,那必然會讓許遠山對他懷抱疑意。至于滿口答應。那就更加做不出了。
李廣陽終于覺得無趣了,談生意這種事情。他是相當地沒天分。趁著兩人在談話,他起身走到了門外,兀自點了一根煙,索性不在去管兩人到底能談成什么樣,反正楊越會搞定一
楊越地腦海飛快地運作著,他得想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能讓許遠山放棄去南洋的決定,又能給自己一個臺階下。眼光抬起,他又看到了那一張華北的敵我態勢圖。
猛然間,一個幾乎是讓他自己都拍手叫絕的方法突然浮現起來。
“大哥,不知道你對西藥有多大門道?”
許遠山不明所以,只是順口答道:“門道自然是有,雖然我許家以遠遠不如往日,不過在國統區內,許家還是有些影響力的。這些西藥,不敢說想要多少要多少,可只要有足夠安全的通道,鳳凰山倒是可以想要多少要多少!”
“好!”
聽到許遠山說的話,楊越心里頓時樂開了花。只是他的臉上,卻反而陷入了一片憂慮:“大哥!我得跟你交個底!”
“楊司令員,有話請直說!”
許遠山一拱手,他也知道,現在是到了生意最關鍵的時候可。
“還叫我楊司令員呢?”
楊越苦笑一聲,這個許遠山,真是夠斯文地。
“這個......”許遠山也是一臉汗然,對于楊越的稱呼,他還真的琢磨了好久。
“敢問,楊司令員貴庚!?”
“不敢,二十有六!”
“那...”許遠山猶豫著,問道:“在下比閣下多虛度了四個年頭...弱是閣下不嫌棄......”
“哪里會!”
楊越“哈哈”大笑,趁熱打鐵:“大哥,請聽愚弟一言。南洋,不能去!”
“哦,這又是為何?”
許遠山自然不明白楊越為什么如此堅決反對許家把生意做到南洋去,心里雖然有些不快,可臉上仍然很平淡。
“南洋,有數不清的橡膠、礦產,那里一直都是英美列強的殖民地。可是現在,他們都被德國拖在歐洲,自然無暇東顧。”
“這個,愚兄知道!”
許遠山不打算跟楊越討論時政,他指向快點切入正題,語氣之間,也似乎有些急。
“所以......”楊越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日本人在中國已經是強弩之末。國民政府雖然守土不力,可也能牢牢占據半壁江山。鬼子一時半會打不下中國,矛頭必然直指南洋。他們要在那里掠奪資源,來支撐整個戰局。雖然目前看似,日本人還不敢南下。可誰也不知道,在明年,或者后年,他們會不會鋌而走險!而如果許家去了南洋,一兩年間,能否有利可圖?”
許遠山神色戚然,微微地搖了搖頭。去南洋做生意,要轉移大部分資金,還要瞞過國民政府。再加上路途遙遠,對于什么生意可做,什么生意不能做,那都需要時間去調查。等一切都按部就班地啟動之后,如果日本人真的打到了南洋,那許家就虧了血本了!
“日本人,真地會和英美列強開戰?”
許遠山試探地問道。
“遲早的事!”
楊越肯定地點頭,“而且,就在這一兩年之內!我以我楊越地項上人頭保證!”
“那可壞了!”楊越的語氣不容置疑,雖然他是八路軍地長官,可是畢竟是從南洋來的,喝過洋墨水,懂的東西應該比自己要多。
“哎...早知道,在日本人打進關內之前,許家就該遷到南洋去!”
楊越知道自己的“先知”本領又發揮了作用,面前暴露身份的麻煩也算是暫時解決了。他需要許家,這也是他讓許晴先走一步,隱藏在暗處地用意。雖然有些不大厚道,可無論怎么說,也是為了許晴地安全,更是為了鳳凰山的抗戰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