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意外的, 楚緋煙很快也得到了水言寧懷上了龍裔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一剎那,楚緋煙優雅的笑著,嘴裡甜甜的說著恭喜的話。
當前來報信的宮侍離開之後, 楚緋煙才卸下了完美的僞裝, 冷冷的眼神沒有什麼焦點的看著前方, 眼眸之中倒映出樹木的朦朧的綠影。
就那樣呆呆的站立了好久之後, 楚緋煙才失魂落魄的走進了房間, 開始收拾著東西。
楚緋煙收著收著東西,眼淚就掉了下來,秦柳的心裡, 到底是怎麼想的?
自從水仙國覆滅之後,秦柳就不曾正眼看過自己一眼, 現在連相處不過短短幾十天的水言寧, 現在都已經有了她的血脈, 而自己,秦柳卻是碰都不肯碰自己。
是不是, 其實,秦柳無法忘記慕容別院地牢之中的那一幕,秦柳她,她是在嫌棄自己了?嫌棄自己被人侮辱過,嫌棄自己曾經有過別人的骨血?那之前, 爲何又對自己百般溫存?
楚緋煙想到秦柳可能有嫌棄自己的想法之時, 狠狠的將剛收拾了一半的東西, 又揮掌掃了開來, 散落一地。楚緋煙心道, 既然這樣,那自己還不如走了的好, 與其在這裡痛苦,倒不如自己一個人好好的過。
楚緋煙這麼想著,加快了收拾的速度,怨恨與不甘的情緒,讓楚緋煙用了力氣的,時不時摔著捶打著一切能接觸到的東西。
正當楚緋煙再一次用力,摔著櫃門之時,衣櫃旁邊的一個架子受到牽連,擺在架子上的一個刻畫著藍色花紋的瓶子,啪的一下掉了下來,摔在地上,粉碎一地。
楚緋煙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自語道:“不就是一個瓶子麼,摔了就摔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楚緋煙不屑的看著那一地碎片,眼神卻被碎片當中一塊玉吸引住了。楚緋煙不由的彎下了腰,撿起了那塊玉,原來還是塊難得的蒙嶺溫玉,入手感覺溫潤細滑。
只見那白色玉佩之上,一個古老的‘情’字若隱若現,絲絲紅色的細紋遊走其中,好似美人白皙的玉臂之上透明的微細血脈,美麗而又詭異。
更讓楚緋煙覺得詫異的是,這白玉之上隱隱的還浮現著一個金色的貓頭圖樣,細細一看,卻又不見,好像是眼花產生的幻覺一般。
楚緋煙指腹輕輕摩擦著白玉,莫名就有了一種感覺,這塊玉,彷彿和自己有著宿命的緣分,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親切。
楚緋煙手不斷的撫摸著白色玉佩,奇怪的感情,讓楚緋煙剋制不住的將玉佩用一根紅繩穿了起來,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
而後才又草草收拾了下,把東西收進空間袋中,想到真的要離開秦柳,楚緋煙心裡始終是很是不捨和矛盾,狠了狠心,在氣憤的情緒支撐之下,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門。
楚緋煙順著進宮時候的路,回憶著,慢慢往宮外走去。無奈宮內岔路衆多,而楚緋煙又不熟識,因此,誤打誤撞的楚緋煙,竟然撞上了正從御花園走出來的秦柳和秦若雪。
秦柳和秦若雪兩人一眼就看到了楚緋煙紅腫的雙眼,秦若雪略微一想,便知道楚緋煙所爲何事了,於是,秦若雪低聲說道:“皇妹,怕是楚公子知道了寧伺君身懷龍裔之事了。”
秦柳微微皺了下眉頭,也低聲說道:“嗯,朕知道了。你先走吧。”
秦若雪點頭,悄然離開。
楚緋煙見到秦柳,也不說話,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秦柳略微想了下,身形動了動,就攔在了楚緋煙面前,問道:“緋煙,你怎麼了?”
楚緋煙聞言,眼淚又開始滴滴落下,梗嚥著說道:“沒什麼。”
秦柳心中有絲不耐煩,嘆氣說道:“沒事,爲什麼哭呢?”
楚緋煙抽了下鼻子,又背過身子,欲往秦柳的反方向奔跑。
秦柳一把伸手就扯住了楚緋煙。
當秦柳將楚緋煙拉轉過來的時候,楚緋煙剛剛掛在脖子上的白色玉佩隨之彈出了衣服之外。
玉佩之上,刺目的一個古老‘情’字讓秦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秦柳猛然就回想起了貝貝曾經說過的話:‘這個遠古咒語奇特之處就在於——發動之前,不管中咒者和受咒者相隔多遠,他們始終會相遇在一起;發動之後,不管中咒者如何想逃離受咒者,始終會因爲種種原因相聚,生生世世。’
秦柳心一跳,這迷情心咒當真如此了得,都被貝貝從自己體內逼了出來,鎮在了玉佩之中,還會被楚緋煙得到,與楚緋煙相聚,若是自己無法解開迷情心咒,那現在的自己會是怎麼樣的情形?
楚緋煙見秦柳怔怔的看著自己脖子上掛的玉佩,便一把扯了下來,往秦柳手中一放,道:“不就是一塊玉佩嗎?還給你。”
秦柳將玉佩推了回去,淡淡的說道:“這本來就是該屬於你的。”
楚緋煙迷惑不解的看著秦柳,說道:“什麼意思?”
秦柳幽幽嘆氣,說道:“緋煙,不要問了。朕說它是屬於你的,它就是屬於你的。”
楚緋煙聞言,細細一想,驀然心中有了些高興,期盼的看著秦柳,小心問道:“這塊玉佩,是陛下準備送給緋煙的嗎?”
秦柳聽楚緋煙這麼問,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比較好,只是笑了笑,問道:“緋煙爲什麼會流眼淚呢?”
楚緋煙低下了頭,心道,這話怎麼說,能說是因爲你不搭理我,是因爲你嫌棄我,是因爲水言寧有了你的骨血?楚緋煙想了一會,於是想到要問一直埋藏在自己心頭的疑問,帶著哭音說道:“緋煙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奶奶而已。”
秦柳挑了下眉頭,沒有說話。
楚緋煙擡起了頭,看著秦柳的雙眼,問道:“陛下,能幫緋煙尋找到緋煙的奶奶嗎?”
秦柳遲疑的說道:“緋煙的奶奶?可是,那次在慕容別院的時候,慕容家主不是說,緋煙的奶奶已經魂飛魄散了麼?”
楚緋煙心中恨意陡起,好不容易剋制了下來,點了點頭,說道:“慕容家主是這麼說的沒錯。可是,緋煙的身世,陛下也是知道一些的。”
秦柳“嗯”了一聲,楚緋煙又道:“緋煙一直就有一種預感,緋煙的奶奶還在人世。這種血親之間的感應,是不會有錯的。”
秦柳嘴角動動,言不由衷的說道:“這理由有些牽強了。”
楚緋煙很想不顧一切的說出來,自己曾經在半昏迷半清醒之時,從柳小刀口中得到過自己奶奶的一點消息,甚至,慕容紅玉也是知道一部分,可是,秦柳不承認,自己能怎麼辦?
楚緋煙又想起,柳小刀說過,自己的奶奶曾經傷害過秦柳,想起秦柳的手段,楚緋煙心中一冷,莫非,自己的奶奶已經喪命在秦柳手中了?
楚緋煙緊緊捏住秦柳剛剛推回自己手中的白色玉佩,如果真的是這樣,上天待自己也太殘忍了。如果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那麼,秦柳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天起,對自己的一切溫存,豈不都是假象?自己次次真心付出,得到的都是欺騙與背叛,這算什麼?
秦柳見楚緋煙半天不說話,溫和的說道:“緋煙,別傷心了,若是你奶奶真的還在世上,總有相見的一天。”
楚緋煙心中恨極,口中點點血腥味道散開,慢慢的血絲溢出了楚緋煙慘白的脣。
秦柳看著那絲血跡,內心之中,殺機一閃而過,這楚緋煙莫非是知道了什麼?
只見楚緋煙悽然一笑,道:“陛下,緋煙命薄,自幼便孤身一人,好不容易遇見陛下,本以爲是得到了一生的依靠。緋煙一心一意都是陛下,可是,如今看來,陛下心中,緋煙不過是佔了一個小小的角落而已。緋煙雖然是殘敗之身,可也不稀罕陛下同情的施捨,還請陛下讓緋煙出宮吧。緋煙只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安安靜靜渡過餘生了。”
秦柳見楚緋煙神色淒涼,玉容慘淡,又聽楚緋煙要求出宮,心裡煩亂之情更甚,道:“緋煙這話,是怨朕冷淡緋煙了?”
楚緋煙低頭哀聲道:“緋煙不敢。”
秦柳隨手摘過身旁花枝之上的一朵鮮花,把玩一會,待心情平復了些,才說道:“緋煙,朕從來不願意勉強你。是去是留,你自己再好好考慮考慮吧。決定了再來找朕。”說完這話,秦柳轉身走出了楚緋煙的視線。
楚緋煙咀嚼著秦柳的話,是去是留,自己好好考慮,楚緋煙冷冷的笑著,這就是自己再次真心託付的人?
楚緋煙緩步行走在御花園之中,各種各樣的鮮花爭奇鬥豔,奼紫嫣紅若團團錦繡,香氣悠遠綿長,四處飄溢。
楚緋煙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心中反覆衡量著留下與離開的得失。秦柳的心,自己一直以爲,自己能得到,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是自己在癡心妄想而已。
楚緋煙的心就像刀割般的疼了起來,什麼時候,秦柳的身影竟然不知不覺的緊緊佔據了自己的心扉,讓自己這般無法自拔?還有自己的奶奶,到底在哪裡?到底性命如何?
若是留下,有改變這一切的機會嗎?
若是離開,楚緋煙閉上了雙眼,剛纔一時氣憤之下,決定離開的勇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涌上心頭的除了不捨還是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