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寧嬪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裕泰宮里的人也在德妃的指揮下漸漸忙碌起來。
文景帝就算是對寧嬪再不上心,好歹她肚子里裝的也是他的孩子,因此也緊著跑了幾趟,并且給寧嬪賜下了不少的賞賜和補品。
本來顯得門庭冷落的裕泰宮一時之間居然炙手可熱起來。
這邊廂熱火朝天,那邊廂卻是門可羅雀。
淑妃和寧嬪撞在了一起,可是卻只有她自己的孩子沒了,而寧嬪卻是一切都好好的,現(xiàn)在甚至于要臨產(chǎn)了。
淑妃的心里越發(fā)的難受,臉色也總是陰沉沉的,平時連聽見個“生”字都要氣上好幾個時辰。
整個安泰宮里都是陰云密布,人人惴惴不安。
這不,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開眼的都帶來了一個令淑妃更加氣惱的消息——寧嬪還沒有生呢,敏嬪又有了!
淑妃直接就砸了杯子,然后又讓那個傳消息的宮女去大太陽底下跪碎瓷片去了!
眾人一見如此,越發(fā)的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孟慧芯知道淑妃這是心里有氣要發(fā)泄,既然已經(jīng)有人讓她發(fā)泄出去了,那現(xiàn)在去找她說話應(yīng)該沒有什么大問題了。
她最近心里也有點煩。
一方面是每每遇到孟慧茹,都占不到任何的便宜,甚至還要吃了大虧,以至于淑妃如今對她的能力也產(chǎn)生了質(zhì)疑。
另外一方面,宮外的鄭府不斷的來信催促,千方百計想要讓她出宮成親。
孟慧芯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真的覺得是鄭夫人轉(zhuǎn)了性子突然喜歡她了。但是到底為什么對方會變得如此的急切?她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畢竟是人在深宮,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自己親自去查證。就算是想要聯(lián)系孟孝成幫忙,可是想要遞個消息出去,也是千難萬難。
她不知道淑妃發(fā)覺了沒有,總之她是發(fā)現(xiàn)了。安泰宮周邊巡邏的侍衛(wèi)似乎是換了一批人,淑妃身邊的老人沒有認識的。那么暗地里想要遞些什么東西出去,就是難上加難。
而如果想要光明正大的出宮,又必須得過了皇后那一關(guān)——自從上次什么“魚籃觀音”繡像的事情,她就壓根不敢去招惹皇后了。
孟慧芯很沮喪,都聽說淑妃是宮里最得寵的,可是為什么如今的情況卻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呢?
也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似乎后宮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逐漸掌握在了皇后的手中,可是淑妃卻依然懵懂不知,做著她兒子登基,自己當太后的春秋大夢!
“你這是怎么了?進來半天也不吭聲?”淑妃見孟慧芯一直在發(fā)呆,有些不悅。
孟慧芯急忙收斂心神:“娘娘贖罪,只不過方才臣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又想起什么?整日里總是疑神疑鬼的。”淑妃現(xiàn)在對于她的一驚一乍也是敬謝不敏,越發(fā)的感覺還是大方得體的魏紫更加得她的心意。
然而接下來孟慧芯說的事情,正好是和魏紫有關(guān)系。
“臣女今天聽幾個宮女說笑,說是魏紫在宮外嫁人了!”孟慧芯覺得魏紫鬧得這一出實在是太古怪了。她一向是見不得人好的,當然要捅給淑妃知道。
淑妃猛然起身,顯得難以置信:“嫁人了?”
她不是病得要死了嗎?一轉(zhuǎn)眼又能嫁人了?
淑妃雙眼冒出寒光,這擺明是拿她當猴子耍呢!
可是問題是當時太醫(yī)都說魏紫病得七葷八素,半死不活了,就算是好了,也要休養(yǎng)個一年半載的。
這賤人難道居然能夠收買太醫(yī)不成?
淑妃這心里立馬不痛快了。
她想要吩咐孟慧芯去想辦法出宮,將事情弄個明白,卻突然想起,現(xiàn)在出宮也不是那么容易了。
想要見見六皇子?
可是六皇子如今整個人被拴在工部,一同參詳皇子府邸的修建。
若是問為什么單單只找六皇子一個?
那是因為五皇子從小體弱多病,連走路都費勁,怎么可能出宮?
淑妃滿腔子的怒火瞬間滅了一般。
她也生出了一種束手束腳的感覺,為什么就是不如從前那般自在了呢?
難道說,就是因為換了個宮殿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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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的,皇后也知道了敏嬪懷孕的消息。
可是孟慧茹覺得她的反應(yīng)特別的平淡,就好像是桌上倒了個杯子,灑了水一般的平常。
她覺得皇后似乎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
如此看來……
難道說皇后在各宮各殿都已經(jīng)安插了眼線?
孟慧茹一時之間,有些背后發(fā)寒。
皇后行事未雨綢繆,手段……高明,這般的人物前世怎么可能落敗?
孟慧茹不自覺的就揪了身邊的一朵花,心事重重的揉了起來。
等到她覺得一陣小風吹過來,身上有些冷,再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置身于御花園了。
孟慧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將手里殘留的花瓣輕輕放在花壇的泥土之上。
她嘆了一口氣,心道,這深宮里的人心越發(fā)的難以琢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皇后才能稱心如意,也好將她放了出去。
然而,此時此刻,這無疑是一個奢望。
看看天色還早,孟慧茹便想著在這里轉(zhuǎn)轉(zhuǎn),總好過去面對那些個爾虞我詐。
她慢慢走著,卻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已經(jīng)早早的盯上了她。
待到她走到無人處,就有一雙手猛地拉住她,將她往那假山之后一推!
孟慧茹再料不到光天化日之下,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發(fā)生,頓時有些驚訝。
但是她很快的就冷靜了下來。
當她看清來人的時候,卻是一愣,居然是個沒怎么見過的小宮女!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偷襲于我!”孟慧茹厲聲質(zhì)問。
那小宮女卻是出人意料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姑姑,救命!求您救救我們娘娘!”
孟慧茹一頭霧水,心里奇怪極了。
這人怎么會張口就說救命,而且為何獨獨找上了她?
“你先別跪!你是哪宮伺候的?又為何要找我救命!”
“姑姑,奴婢是元泰宮里的。”那小宮女訥訥說道。
元泰宮?
孟慧茹雙眸一睜,有些怔忪,居然是她?
“是誰讓你來找我的?”孟慧茹禁不住又質(zhì)問。
那小宮女看了看孟慧茹,卻實在是猜不透對方心中的想法,只能是一五一十按照主子的安排回答:“是,是睿郡王!”
孟慧茹終于露出半分驚色。
睿郡王?
為什么睿郡王要讓她去幫那個人?這兩個人除了都是來自端親王府之外,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啊!
她滿腹的心事,腦中閃過數(shù)念,最終還是說道:“既然如此,你且?guī)е胰ヒ娔銈兡锬铮 ?
“姑姑大恩大德,奴婢來世做牛做馬回報!”那小宮女“砰砰砰”結(jié)結(jié)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
孟慧茹哭笑不得,心道,她一個小宮女,無權(quán)無勢,又能用什么回報?
“你快起來吧。若是被人看見,可就說不清楚了。”孟慧茹將她拉起來,又幫著她撣了撣裙子的塵土。
“咱們雖然是伺候人的,可是也不能動不動就下跪。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其實女兒也是一樣的。”孟慧茹見她一臉的嬌憨,心里多了幾分喜歡,便提點道:“你是宮女,可是卑躬屈膝并不能令人高看你半眼。不過是一心為主子解憂的想法卻是非常好的。”
小宮女很是感激。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些話。
“對了,你不是說你主子要見我,那現(xiàn)在就去?”孟慧茹左右看看,確定無人,就低聲說道。
那小宮女有些遲疑:“姑姑有所不知,娘娘身邊……有人,有人監(jiān)視……”
孟慧茹神情一凜。
“既然如此,只能是我找法子去見她了。”孟慧茹沉吟片刻方才說道,“你且去吧。”
小宮女點點頭,轉(zhuǎn)身跑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頭說道:“姑姑,你真好。奴婢名叫秋羅。姑姑,奴婢一定會記住你今天的話。”
說完,她才小跑著離開了。
孟慧茹心道,這丫頭倒是有趣,只是她居然口氣還挺大的。
孟慧茹禁不住感覺有些好笑。
不過,這一次她倒是看走了眼。這個普通的宮女,將來將會成為獨掌后宮大權(quán),地位崇高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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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慧茹回到鳳棲宮,心想著要如何找個機會才能堂而皇之的去一趟元泰宮?
她這么上心,無外乎就是因為對方提到了睿郡王的名字。
畢竟睿郡王曾經(jīng)多次幫了她,而且還是不計回報的幫助。
她雖然隱約明白對方的心思,可是卻不愿意欠情分太多。
他不提起,她自然也沒法子有機會給予回報,可是既然如今有了機會,那么她也不能視而不見。
不過,到底那人和睿郡王是什么關(guān)系,又能否證明她和睿郡王之間的關(guān)系,那就要等到見面之后再說了。
她正想著,就瞧見翡翠讓宮女們忙著往外搬東西。
“這是怎么了?怎么搬出來這么多好東西?”孟慧茹瞧見那里面又是綾羅綢緞,又是補品的,就有些好奇。
“你可真會看熱鬧?方才你去哪里了?”翡翠一邊清點,一邊埋怨,“才剛娘娘找你,讓你去給敏嬪送點東西。這不是有了龍裔了嗎?咱們總不能無動于衷吧?”
現(xiàn)如今,鳳棲宮里已經(jīng)井然有序的執(zhí)行各自的職責——內(nèi)務(wù)全權(quán)由翡翠負責,而對外的所有事務(wù)則是交給了孟慧茹。
至于杜均,則是隨時跟在皇后的身側(cè),督辦一些緊急的事情。
孟慧茹聽了這話,心里暗喜,正所謂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剛才還愁著如何才能名正言順的去元泰宮,如今機會就這么從天而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