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日入宮述職, 不曉得之後能不能去內宮看看君君,所以還要麻煩三王爺帶我進去或者借我腰牌一用了?!惫㈥艢g眼巴巴地看著單御風。
“你要去焰宮嗎?”單御風放下筷子道,“皇兄早就傳旨, 你可以隨意進出焰宮去見承君, 無需腰牌或是稟報什麼的?!?
“?。俊惫㈥艢g一愣,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上次你和承君一起從鏡族回來之後。”單御風道, “皇兄知道你曾教導過承君, 又是真心對他好,是以下了這道旨意?!?
“哎,不錯嘛?!表f千嘯酸溜溜地道, 咬下一口雞腿肉狠狠地嚼著。
“你又多想什麼去了?”耿昱歡皺眉道。
“沒事?!表f千嘯低頭扒飯。
“小心眼的傢伙?!惫㈥艢g頓了頓,對單御風遲疑著道, “莫叔——之後, 承君怎樣了?”
“少了個疼他的親人, 自然是很傷心?!眴斡L道,“不過, 這孩子一向堅強,總會好起來的。”
“堅強啊——”耿昱歡一手支著下巴,喃喃地道,“一個孩子,怎會懂得什麼是堅強, 是他真的性格如此, 還是環境所迫呢?”
“好啦, 別想了?!绷种厩迮呐乃? “飯都不好好吃了, 明天你見到他,再好好安慰他一番就是了。反正現在也算太平了, 你該在益都多待一陣子了吧?!?
“唔,也是?!惫㈥艢g勉強一笑,拿起了筷子,道,“我要再不好好吃,可就對不起清清親自下廚的特別招待了。”
“知道就好?!绷种厩灏姿谎?。
韋千嘯和林志清同時夾起一筷子肉卷送到耿昱歡碗裡,雙筷相碰,林志清先笑出聲來:“我都忘了,歡歡可是有人要的了,不差我照顧。”
“你再對她那麼好,可有兩個人要喝醋了。”單御風調侃道。
“好啦,也給你一塊。”林志清夾給他,沒好氣道,“堵堵你的嘴?!?
耿昱歡和韋千嘯對看一眼,雙雙微笑起來。
因爲單水蓉不方便露面,所以是和蕭月一起在客房單獨用飯。耿昱歡自己吃完了跑來湊熱鬧,指手畫腳地介紹:“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清清的手藝,你們可要好好嚐嚐哦。”
蕭月笑道:“蓉蓉的手藝也不錯的,有機會你也要嚐嚐?!?
“真的?”耿昱歡瞪大了眼睛,“大哥你可有福了。蓉蓉真是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呢。”
“貧嘴。”單水蓉佯怒瞪她一眼。
“大哥真的是有福?!笔捲挛⑿χ?,又道,“你明日就要進宮去了?”
“唔,去看看小皇子,順便述職。”耿昱歡道。
“什麼順便述職?”蕭月皺眉道,“你說反了吧?”
單水蓉若有所思道,“你要去看我那個皇弟麼?”
“是啊是啊,那孩子真的可人疼,一直都是親爹冷落,沒人照管。好不容易認了外公,結果外公又不幸離去了。”耿昱歡嘆口氣道,“結果還那麼純真善良,真是難得。”
“你說的那麼好,我也想見見他了?!眴嗡睾龅?。
“咦?”耿昱歡瞪大眼。
“唔,這樣好了,我扮作你的小廝,跟你進宮去見見我這個同父異母的親弟弟好不好?”單水蓉似乎來了興趣,滿臉認真道。
雖然一向膽大包天,但聽到這個提議耿昱歡還是吃了一驚,“你在各地的緝捕文書還沒有撤下呢。”
“那是在緝捕單水蓉,沒有人緝捕容令。”單水蓉抿嘴一笑,“再說也不會有人想到我會自己偷偷進宮罷?”
“太危險,還是不要去了罷?!笔捲掳櫭嫉?。
單水蓉看看他,又看看耿昱歡,只說了一句話就讓他們再也無從反對:“我想見見我在這世上的其它親人?!?
既不能讓單御風知道單水蓉的身份,也不能讓他知道她要進宮。耿昱歡讓單水蓉扮作她的小廝,早早地就去了司書房。安頓好單水蓉,耿昱歡先去述職,待述職完畢便立即趕回司書房。此時蟬兒已經在司書房裡開始清掃,耿昱歡先把單水蓉的身份含糊帶過,接著便和蟬兒她敘舊一番。沒說幾句,耿昱歡四下看看缺了個人,便隨口問道:“小菲跑哪裡去了?”
蟬兒道:“宮裡識字的宮女不多,小菲去幫忙整理宮內的書庫了,聽說要專門給小皇子用的?!?
“哦?”耿昱歡奇道,“哪個小皇子?”
“就是焰宮的那個,那陣子不是經常來司書房的嘛?!毕s兒道,“不過說來也怪,皇上以前明明對焰宮不聞不問的,最近不知怎地,忽然噓寒問暖起來,前一陣子還重新修葺了一番呢?!?
“早該如此了?!惫㈥艢g沒好氣道,“算他有人性?!?
“什麼?”蟬兒沒聽明白。
“沒事沒事?!惫㈥艢g擺擺手,道,“蓉蓉,那我們就去看看罷?!?
單水蓉正要答應,就聽門板砰的一響,小菲喘著粗氣衝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小皇子中毒了!”
“什麼!?”蟬兒還沒反應過來,耿昱歡先站了起來。
“哎,耿大人回來啦?”小菲站住驚訝道。
“你先說怎麼回事,小皇子怎麼會中毒?”耿昱歡急得頭上冒火,連聲問道。
“不曉得啊,說是吃了口御膳房送去的點心,就口鼻流血,昏迷不醒了?!毙》七叴叺馈?
耿昱歡拔腿就跑,邊跑邊道:“蓉蓉,你先在這裡等等,我去看看。”
“我隨你一同前去罷,說不定能幫上點忙?!眴嗡馗松先?。
耿昱歡也不多說,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向焰宮。
面對煥然一新的院牆,精緻重現的亭臺樓閣,簡直讓她不敢相信這是那個曾經破舊不堪的地方。但此時也來不及感嘆,耿昱歡直衝入院子,大聲道:“君君!”
看守宮門的侍衛們見是耿昱歡也不作阻攔,而單水蓉緊跟著耿昱歡,他們也不知是什麼來頭,不及反應就被這兩人直闖了進去。
臥房裡,單承君一動不動地躺在榻上,臉色青得嚇人,嘴邊還殘留著未擦淨的血痕。幾位御醫在一旁手忙腳亂,診脈的,爭論毒性的,商討藥方的亂糟糟一團。奶孃早已癱坐在地,涕淚橫流。旁邊還有幾個未曾見過的宮女太監都嚇得戰戰兢兢,抖作一團。
“究竟是怎麼回事?”耿昱歡一見這陣仗,忍不住焦急道。
“不知道啊,就是那盤點心,我讓小皇子趁熱吃些,誰知道,一吃就——”奶孃拭淚道,“就成了這個樣子?!?
單水蓉稍微冷靜一些,端起桌上放的點心,仔細聞了聞,皺眉道:“除了山茄花,還有另外一樣說不出來的毒物,什麼人會對一個孩子下手這麼狠?”
在旁的御醫一愣,這貌不驚人的青年居然一聞就知道有兩種毒物,並且立即說出其中一樣,忍不住問道:“這位是——”
耿昱歡隨口道:“這是我的朋友,精通醫術,特意讓她也來幫忙出出主意?!?
御醫中資格最老的一位道:“這位朋友和咱們會診的結果一樣,只是這不知名的東西才最是可怕,原本山茄花大人吃了只會昏迷不醒,孩童吃了就立即兇多吉少,可現下小皇子雖然昏迷不醒,卻還有些微弱的氣息,但再加上口鼻流血,就應是另外一樣毒物與山茄花相生相剋的結果?!?
單水蓉表情也很凝重:“雖然他如今還有口氣在,但如不盡快解毒,等毒素損害到五臟六腑,到時就更難辦了?!?
“話是這麼說,可不知另外一種是何毒物,不敢亂開藥方啊。”老御醫道。
“不是御醫房花費多年製出一副可解百毒的藥丸麼?”門邊響起低沉的男聲,“羅唆什麼,還不快給他吃下去?”
“皇上有所不知,那藥丸專爲大人所制,藥性太猛,孩童之身承受不住,只怕毒還未清,那口氣就頂不住了。”老御醫長嘆一口氣,“是以咱們正在商討要怎麼樣開出適合小皇子的藥方?!?
“商討商討,待你們商討出來他也沒命了!”單御天怒道,“藥性太猛,就給他少吃上些,只要能解毒就好!”
“皇上,這不是量多量少的問題,而是根本不能給他用啊?!崩嫌t解釋道。
“那就眼睜睜看他死嗎!”單御天怒喝,“朕要他好好活著,要看著他長大成人,你們今日要是治不好他,就通通給他陪葬去罷!”
耿昱歡在心痛單承君之餘,對皇帝如此重視這個孩子的態度也稍感欣慰。單水蓉看到這個僅見過一面的生父,一開始也驚得忘了躲避,再見他暴跳如雷地命令御醫們救助單承君,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半晌說不出話來。扭頭看到耿昱歡眼中含淚地注視著榻上的孩子,單水蓉心頭一動,忽道:“我這裡有一顆師父留下來的萬草丹,她說能解百毒,而且藥性溫和,無論大人小孩都可服用,要不要試一試?”
單御天這才注意到耿昱歡身後站著的身影,來不及問他身份,只是沉聲道:“能解他中的毒嗎?”
“不敢保證,只能一試?!眴嗡夭粍勇暽?。
單御天眉頭一皺,正要發脾氣,耿昱歡一把拉住單水蓉,急道:“不早說,有辦法就快點拿出來啦,總比這樣毒素走遍全身,讓君君器官衰竭的好。反正大家都不知道另一味□□是什麼,也開不出解毒的方子,既然左右都是死,不試試看怎麼會有希望?”
耿昱歡這番大不敬的話讓單御天一怔,眼睜睜看著她把藥丸捏碎了調進水中,再小心地喂進單承君的嘴裡。
然後,屋裡站著的人都靜悄悄地盯著單承君,充滿希望地等待解藥的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