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清一揮手想要打掉齊亮杰的爪子，這可不像對歡歡的調戲那么客氣，這一下用盡了全身力，卻沒想到差點讓自己失去平衡，齊亮杰在他掌風到達之前便迅速離手，很明顯是練過功夫的，林志清更是驚異。

“居然知道咬人了?！饼R亮杰握住林志清躲閃不及的手腕，冷冷地道，“你最好還是老實點，就算我不能真打你，也有無數(shù)辦法整得你苦不堪言！”

林志清忍住骨頭都要被捏碎的劇痛，傲然道：“不管我以前是什么身份，現(xiàn)在我是你的上級，你給我放尊重點！”

齊亮杰想不到那個一直軟弱無能的人居然一反常態(tài)，雖然讓他很是窩火卻還真不能把林志清怎么樣，狠狠一甩手松開了林志清的手腕，“哼，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等回朝后看我怎么整治你！”

林志清痛得頭上直冒冷蘭，卻咬牙不肯示弱去撫摸痛處，“那也要等到回朝再說?！?

齊亮杰恨恨地瞪視著，過了良久才道：“大人讓我問你，耿昱歡的那些鬼點子是你教她的，還是從一開始就是她教你的？”

問這些是有什么目的？林志清思忖了下，反問道：“一開始是什么意思？”

“哼，就是本來你要被刷下來，突然提出來那么多怪主意的那天。二王爺本想讓你在朝里露露臉，去引誘幾個老家伙，刷下來后等著被哪位大臣帶回去養(yǎng)著，卻沒想到你從當上冠元之日起，仗著身邊有大栗密探在監(jiān)視，擺出一副死人臉誰都沒引上手?！饼R亮杰顯然對林志清的表現(xiàn)很不滿，多說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本來二王爺說回來要好好處罰你的，卻沒想到你還留了一手，能正式任職。哼，居然由得你在我面前囂張！”

靠，林志清也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這是什么世道，鬧半天他的使命這么崇高啊。若不是他正好穿了來，原來的林志清下場一定會很悲慘吧？

恍惚中他好像想起剛剛穿越來的那一瞬間，感受到的殘留在這個身體中的最后思緒，骨子里滲出來的濃重的無力感，絕望的沮喪，房梁上的斷掉的麻繩，脖子上深深的勒痕，大概就是原本的林志清最后的抵抗吧。

因為這種感覺太沉重，他刻意不去回想，也從來沒有對耿昱歡說過。原來，這就是那個林志清尋死的原因。

“發(fā)什么呆，快回話！”齊亮杰怒道。

林志清拉回飄忽的神志，思索著眼前的問題，歡歡和他同一時間穿來，過了很久才來到益都，如果他說一開始就是歡歡的主意，隨便一查就知道不可能，可是這個問題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能像耿昱歡以前玩游戲那樣，選錯答案的話可以碎碎念著浪費時間重讀存檔再選一遍，更沒有攻略可供參考。而且他如果表現(xiàn)得太沒用，被廢掉的可能性也很大，略想了一下，林志清道：“我說出來的就是我的主意，她說出來的就是她的想法，沒有誰教誰?！?

“你騙誰來！”齊亮杰顯然不信，“你們很多說辭根本就是一路的，怎么可能沒有關系！不要跟我說什么因為都是運城同鄉(xiāng)，想法相似的鬼話！你明明是我景瀾人，在運城待了不到一年，而且根本沒有接觸耿昱歡這個人！”

喝，剛想出來的理由被他先一步否定了，林志清只好一攤手，道：“你不信我也沒辦法?？赡苁且驗樗胍岢鍪裁粗饕鈺r都會和我商量一下，學我說話的緣故吧?！?

齊亮杰瞪著林志清的表情想要看出什么端倪來，林志清坦然地接受他的注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得道：“我把你的原話告訴大人，若是大人不信你就走著瞧吧?！?

“多謝傳話。”林志清淡淡笑道，“還有什么事情么？”

齊亮杰似乎很看不慣林志清這樣的態(tài)度，連連咒罵。

忽然院中響起來清亮的聲音：“清清！清清你在哪里？”

“大人，老爺在書房見客呢?！庇腥嗽诨卮鹚?。

林志清心頭一輕，耿昱歡回來了。

齊亮杰悄聲急速地道：“賤民，你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砰的一下房門被推得大開，打到墻壁上又彈了回來，耿昱歡在門彈回去之前就竄了進來，“清清！”

“耿大人?！饼R亮杰變臉變得迅速，又恢復成那個有禮的文人樣，“何事如此匆忙？”

“哦，原來客人是你啊?！惫㈥艢g急匆匆瞄了他一眼，意思意思地行了個禮，轉頭道，“清清，你在家一切都好嗎？”

林志清笑道：“你怎么了，平時不都是我一個人先回來么？”

“哎呀，不是啦?！惫㈥艢g松了口氣坐下來，道，“你們有什么事情，說完了沒？”

“我說完了，”林志清故作平淡地道，“不知道齊大人還有什么話要說？”

齊亮杰笑得如同春風拂面，“也沒什么事，就是敘敘舊而已，既然耿大人已經(jīng)回來，我就不打擾了。”

耿昱歡哦了一聲，也不挽留，和林志清一起送他出門后，皺眉道：“這人來干什么？”

林志清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了很多有意思的話，你要不要聽，還有劉大人找你說了些什么？”

“當然要聽，劉大人也說了一堆莫明其妙的東西，我慢慢跟你講?！惫㈥艢g道。

“吃點東西就去書房吧，我看今晚我們有得聊啦?！绷种厩逍Φ靡稽c都不輕松。

對于林志清和耿昱歡的關系，或有人以為是同鄉(xiāng)遠親，或有人以為是郎有情妾有意（這是好聽的，說白了是有奸情，可是兩人都未婚嫁，所以不至于大逆不道），或有人以為是互相利用，或有人什么都沒想……但是，無論是誰都想不到他們是曾經(jīng)的上下鋪，好姐妹（想得到才怪?。?

所以，今天分別找他們對話的兩方人馬，以為分頭行動就可以萬無一失，不會泄露什么機密。卻沒想到這兩個人根本就是穿一條褲子的，一轉身就給對方把老底全抖落了出來。

話雖如此，可是當他們聽完對方的敘述，再一分析，基本上可以確定納言劉宗節(jié)八成就是齊亮杰所說的什么大人，而且一想到這樣高的職位上也有奸細，兩人皆是一頭冷汗，面面相覷。雖然他們在別人面前都表現(xiàn)得應付自如，但此時仔細一想，第一次感到他們所在的這個世界不是那么好混的，心頭都是怦怦直跳，忽然間惶然不知所措。

在他們原本和平寧靜的世界里，除了在小說電視里，哪里會碰到這樣復雜紛亂的事。一直以來多多少少有著玩鬧輕松的心態(tài)，憑借一些現(xiàn)代人的新思想小聰明在這個世界生活，對身邊事件的發(fā)展都多少都抱著與己無關的態(tài)度，當他們突然意識到已經(jīng)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中時，一時之間都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渺小無力。

“歡歡，你和這些事情都無關的，要不你馬上收拾東西離開這里，走得越遠越好！”林志清握住耿昱歡同樣汗?jié)竦氖?，急切地道，“然后去尋找回到原來世界的方法，如果能回去就立刻回去罷！”

“怎么可能！清清你開什么玩笑，我怎么會丟下你，要走一起走！”耿昱歡反對道。

“不行的?！绷种厩孱j然搖頭，“我是景瀾的奸細，肯定有人會監(jiān)視我，不可能走得脫，一定會連累你的。”

“我不會走的。”看到林志清的慌亂無措，耿昱歡反而漸漸鎮(zhèn)定了許多，“我答應了君君要讓他活得自由，我下定了決心要幫蕭月大哥走出陰霾，我更不可能丟下你獨自逃走。清清，我已經(jīng)和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牽絆，不把這些事情處理完我是不可能走的。既然你也逃不掉，那不論結果如何，我們都一起面對罷?！?

耿昱歡堅定的眼神奇異地安撫了林志清煩亂的心緒，更緊地握住耿昱歡的雙手，過了許久，緩緩道，“不論結果如何，我們一起面對，說不定——還能再穿回去呢，是不是？”

“是啊。清清，我們又不是笨蛋，不會坐以待斃的?！惫㈥艢g見林志清冷靜了下來，自己的心里也不像一開始那么的一團亂，“我們好好分析一下現(xiàn)在的情況，如果可能的話，看看有沒有人能夠幫到我們，畢竟咱倆一點背景也沒有，靠自己很容易就被滅掉?！?

“幫我們？”林志清反問，“咱倆在這個世界上都是孤身一人，我的身份雖然還沒有弄清楚，可是必然不會有什么人來幫忙，你這個身體的家人更是不著邊，還有什么人能幫到我們？”

耿昱歡低頭想了想，“我在朝里認識的有地位的人，大概只有□□邦，那廝才不會把自己陷入危險中來幫我們，其他的言熙珊劉宗節(jié)齊亮杰根本就是壞人群的，當然不用考慮，剩下的，只有和你熟的，有身份有地位的三王爺了?！?

“可是，我們要怎么說呢，總不能告訴他我是景瀾的奸細，你幫幫我吧？”林志清不是泄氣，只是客觀地講出問題所在。

“為什么要承認？你本來就不是，干脆就說是他們搞錯了。”耿昱歡道，“還有除去這一層，你能確定單御風會盡力幫我們么，我和他認識的不久，雖然知道他算是個好人，可是不知道他能為我們做多少，只能看你和他交情的深淺了?！?

林志清閉上眼仰頭想了半晌，終于有些不確定地道：“我想，可以吧。而且除了他，確實沒有人能幫我們了?！?

耿昱歡點點頭，嘆了口氣道：“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孤注一擲了。他不幫我們就靠自己，雖然全滅的可能性比較高。他要幫了我們就能多喘一口氣，反正不會更差?！?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想想該怎么開口，等御風回來了好跟他說?！绷种厩逭J命道，“還好咱倆在一起，是好是壞都有個伴了，歡歡，你不要怪我這個身份害了你?！?

“什么話！你怎么不怪我把你害到這個世界來呢？”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心頭依舊沉甸甸的，卻不再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小心翼翼地過了兩天，耿昱歡待在司書房拼命搜尋關于景瀾國的資料，也沒見劉宗節(jié)來問她考慮得如何，而齊亮杰也沒有再找林志清的茬。晚上回去就跟林志清窩在書房商量對策，以及怎么跟單御風說個明白。

終于在心驚肉跳中等到了單御風再次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林志清趁散朝時借機邀請他過府一敘，單御風正好也打算過去轉轉，一口答應了下來。

林府書房里，林志清故作輕松地和單御風聊些瑣事，順便問他消失了這幾天是不是有給皇上辦事去了，單御風也不隱瞞，點頭承認。

聊了許久，單御風發(fā)現(xiàn)林志清有些心不在焉，說了幾次話都不見他有回應，忍不住問道：“志清，你有心事？”

林志清微微一震，注視著不遠處的地面，眼神有些恍惚的悲哀，卻久久不發(fā)一言，看得單御風更是擔心，“你一定有心事，我不在的這幾天發(fā)生什么事情了么？”

“等歡歡回來再詳細告訴你，”林志清收回視線，看向單御風，道，“我只想先問你一句話。”

“什么話？”單御風忙道。

“如果我和歡歡有難，你會盡多大的力幫助我們？”林志清輕聲問道，手心開始微微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