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與白郎吟相關的事物舉火焚畢,又同安雪說了好一會子話。安雪料他一晚上折騰的,肯定困乏不已,便與他鋪好床,叫仍睡一陣子。武億點頭說好,送她出去后倒頭便睡。
哪知一覺睡的久長,晌午時分才醒來。因感到胸痛手疼,默坐了一時。又擔心安雪發現,忙下床里里外外地穿了幾層。約摸聽到屋內響動,安雪端著藥碟進來,說道:“武哥哥,你手掌是利刃割傷的,雖說事小,但也馬虎不得,定須按時換藥?!钡股趺匆膊粏?,只給他處理傷口。武億又酸又喜。事畢后,安雪問道:“武哥哥,你覺著怎么樣?身上有哪兒不舒服的么?我再配幾劑藥來”武億拉住她手,搖頭笑道:“有你悉心照料,哪里都好?!?
正說著,他肚子一響,安雪急起道:“哎呀,武哥哥還未吃早飯呢?!编阶熳载煹溃骸拔颐髅鱽頃r都記得,尚叫蓉蓉準備的,這時卻忘了。”便推武億出門。二人往廳堂走,經過桃林時,見方芳閉目盤腿,坐在一塊大石上。一處過去,想撩一撩的。未及出口,那丫頭就毫不客氣道:“叔嫂立住,我正與神仙交談,別近前打擾。”二人猛停步,對望一眼,躡腳而去。
安雪道:“潛心修道也是好事,只不過她隨屋里那幾個修習,我總擔心不過?!蔽鋬|道:“只不傷人害己,都由著罷,好歹‘道’是大教,也不是甚么歪門左路?!眮淼綇d上,可巧單蓉正坐著嗑干貨。安雪叫道:“蓉蓉,你武大哥正餓著,快上飯菜來?!眴稳卣0痛笱?,不情不愿地起身,道:“武大哥好沒良心。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可苦了安姐姐,她從昨晚到現在也是甚么都沒吃,總說胃口不好,吃不下。哼,就是你害的·····”安雪不準她說,只好跺腳,轉身跑去廚房端菜。
武億見雪兒默默收拾桌椅,又擺碗筷,心頭酸苦,想道:“她為了我,確與先時不同,凡有傷心、委屈的,只要面對我,反都是嘻嘻的笑。這樣情深意重,倘若還不領情,為著些沒來沒由的任性胡鬧,真是豬狗不如。橫豎不死就活著,姐姐,算我負了你,等將來·····嗯,等將來我死了,你又去到哪里?罷罷,總是緣分已盡。”
飯菜備好。因其余幾個都是吃過的,二人相對坐,又皆掖著話,只簡單吃了兩口,一并放下筷子,竟來個異口同聲。撲哧同笑,武億道:“雪兒,你有話說么?”安雪搖頭,甜笑道:“武哥哥,雪兒沒有話說,你呢?”武億也搖頭笑道:“沒有?!边@時,二人心中已想到一塊兒。關于以后,他(她)想他們今生今世是有緣分的。
情意綿綿之際,猛聽疾步聲。一徑出來,方站在門口,便見劉锜并馬擴風塵仆仆的。幾人互相招呼一陣。安雪也高興,笑道:“我昨天還勸阿姐放心,今日劉大哥便回來了,總是她多勸我,好不容易輪到我勸一回,老天爺也不忍拒絕?!眲㈣煹溃骸澳惆⒔氵€不知道呢,我快馬回京便直接去找子充,一合計又來找武兄弟?!?
安雪聽了,知道又有急事。如今不比先前沒有分寸的,將幾個讓進屋,說:“我先出去,你們有甚么吩咐,要吃要喝了,盡管叫?!辨倘幌蛲?。劉锜朝武億道:“這姑娘,倒愈來愈像你嫂子了?!蔽鋬|但笑。
因見劉锜不住舔舌,給倒一杯茶。他仰頭飲盡,重擲在桌上,說道:“官家此次差我至渭州去給陜西諸路都統制——西北邊防軍統帥種師道傳達一道詔旨,要他老人家務必前往河東路太原府與童貫等商議北上軍事?!瘪R擴道:“信叔周公之才,定是馬到成功?!眲㈣煹溃骸胺N公為人老成穩重,出兵必須‘知己知彼’,這件事上,他是百千個不愿的?!币娝蠲疾徽?,武億道:“劉大哥可有己見?”劉锜道:“收復幽云十六州歷來便是君臣之志,官家如今大有決心,為人臣的只有盡忠職守。”武億道:“這是好事?!瘪R擴從旁喜道:“對呀,我馬氏父子數年奔走,不就是等今日么?到時,南京道十六州失而復得,那是普天同慶的大事兒。咱們好男兒應當積極投入,一面建功立業一面促進國富民強,何須憂愁?!眲㈣熣f不出所以然,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這些時日,他總恍恍惚惚,莫名覺得不安,以致一回京便找馬擴,了解些金國方面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