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虎雖然是上國使臣,但半夜三更翻墻,偷偷摸摸來到別人老婆的閨房中,還是孤男寡女同處一室,總是有些不清不楚。
見劉豹突然氣勢洶洶闖了進(jìn)來,段大虎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但一時(shí)之間也有些語噎,回想起剛才在酒宴之上,他看到蔡琰就魂不守舍,差點(diǎn)一屁股從椅子上摔下來(主要是因?yàn)檎业搅怂谒€留個(gè)不停,估計(jì)這一切都已經(jīng)被劉豹看在眼里。
段大虎毫無底氣,結(jié)巴道:“劉……劉兄,你可千萬別誤會啊……我們真是什么都沒做,你看這不,不還穿著衣服呢嗎?”
誰知不說倒還好,這句話一說,劉豹的臉色比剛才更陰沉了。只是他看我畢竟是漢庭使臣,又和呼廚泉稱兄道弟,一時(shí)倒也不便發(fā)作。只是冷冷將手一揮,向手下人命令道:“你們退下吧,這里沒你們事了?!?
他補(bǔ)充道:“今晚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要讓我知道,我砍了他的腦袋!”
眾兵卒提著刀槍本來以為要大殺一場,結(jié)果卻沒料到是這么一個(gè)尷尬局面,劉豹一揮手,都如逢大赦趕緊退走了。段大虎這才看到,劉豹身邊站著那個(gè)小廝,原來他雖然將小廝打暈在地,但地下冰涼,他應(yīng)該是被凍醒了,這才趕緊跑去稟告了劉豹。
劉豹一看這小廝,怒道:“還不快給我滾!”那小廝馬上夾著尾巴跑掉了。
發(fā)生了這一切變故,蔡琰卻毫不為所動,一副端莊的神態(tài),站在一邊面無表情,段大虎心中只浮現(xiàn)出了兩字:“冷艷!”他清清嗓子,總算鎮(zhèn)定了一些,說道:“劉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
劉豹擺擺手道:“段兄,你不用解釋什么,我……我都知道?!?
他轉(zhuǎn)頭對蔡琰說道:“文姬,有些話我一直想和你說,也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jī)會。今日,當(dāng)著段兄弟的面,我們便把話挑明了吧。你是不是一直想離開匈奴?”
蔡琰有些訝異,雙腮泛過一陣潮紅,說道:“我想回中原故鄉(xiāng),你都知道了啊?!?
劉豹苦笑道:“你是我的妻子,日也和你朝夕相處,雖然你不說,我又豈能不知?這些年,看你日日這般憔悴,我也是心急如焚。我千萬般對你好,可終究還是換不來你的真心!”
蔡琰平靜道:“這不怪你。你確實(shí)對我很好,但我是被你們匈奴的士兵強(qiáng)行擄來的,這些年我每夜都會做噩夢,夢見他們殺了我的家人,將我拖在馬后,用馬鞭抽打我這些苦一輩子也是忘不掉的。所以,我恨匈奴,恨這里的一切!”
“也恨我嗎?”劉豹問。
蔡琰眼睛中忽然留下一行清淚來,說道:“我不恨你。當(dāng)日懷了你的孩子,我有幾百次都想把他打掉,不讓他來到這個(gè)世間??墒牵医K究是欠你的,有了這個(gè)孩子,也算是……算是兩清了吧?!?
“兩清了?”劉豹咀嚼著這句話,有著說不出的心酸。良久他才說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第一次見到你,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蔡文姬,一個(gè)大漢朝廷的才女,怎么可能淪落到成為我匈奴人的奴隸?可偏偏造化弄人,真的就是你。第一次見你,你雖然是俘虜,但我還是一眼就看中你了,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把鐵錘砸在了我的胸前。那時(shí)候,你就將我全部俘虜了,你不是我的奴隸,我知道,那一眼之后我就已經(jīng)成了你的奴隸。人海茫茫,既然遇到了你,這一生又怎能沒有你?!”
蔡琰流淚道:“夫君,我都知道??墒窃旎?,我們不該在錯誤的時(shí)間和地點(diǎn)遇到了對的人,如果你是在中原遇到了我,像普通人那樣,我可能也不會這么打心底里排斥你。只是,現(xiàn)在一切都無法改變了。我嘗試過真的去愛你,但是我失敗了,我……我真的做不到。”
“哈哈,”劉豹仰天大笑起來,笑中含淚,如英雄陌路。
“你走吧,我這一聲,終究得不到你的心?!眲⒈獜?qiáng)忍淚水,背對著蔡琰說道。
蔡琰淚流滿面,緩緩跪下:“你真的愿意讓我回歸中原?”
“其實(shí),很早以前我就有這個(gè)想法了,至少,想和你一起去中原你的家鄉(xiāng)看看??墒牵沂切倥淖筚t王,這個(gè)普通的愿望也滿足不了你??墒俏乙采岵坏媚阕撸液螄L不知道你多么想回家鄉(xiāng)?每天夜里睡夢中,你都會呼喊家鄉(xiāng)的名字……這些,我都知道……”
“夫君,我對不起你?!辈嚏プ⒈囊滦?。
劉豹抹了抹眼淚,轉(zhuǎn)過身來柔聲說道:“不,是匈奴,是我欠你的。今天晚上段兄弟一看到你就格外上心,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來尋你的,我也很高興,中原你的家鄉(xiāng)總有人還惦記著你,天涯海角也要來尋你。你……你跟著段兄弟走吧,我聽叔叔說了他的事,他是個(gè)有擔(dān)當(dāng)?shù)臒嵫獫h子!”
段大虎拱了拱手,卻不知道說什么。
劉豹這才對我說道:“晚上是對不起了,我來之前并不知道是段兄你,以為是其他宵小之徒,要不然我也不會帶兵前來。其實(shí)剛才在酒宴上,我就有想結(jié)交段兄的意圖,奈何人多眼雜,不便行事。但段兄是個(gè)直爽的人,竟然就來找我娘子,真是再巧不過了。”
他拱手一禮,慷慨道:“文姬就托付給段兄了,劉豹無以為報(bào),他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劉豹一定竭盡所能,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段大虎趕忙扶起他,說道:“劉兄不必客氣,蔡琰夫人我一定安然將她帶回中原,交到她爹爹手中?!?
“若如此,多謝了!”劉豹大喜。他的眼神中都有著由衷的喜悅,一看就不是虛假的惺惺作態(tài)。
段大虎拉過他的手,走到墻角處嘆息道:“劉兄,你對貴夫人確是一片赤誠之心?!?
“有生之年,我也只希望她能過得幸福,每日里不必這樣愁眉苦臉、以淚洗面,這樣我也高興?!眲⒈f著,堂堂的匈奴左賢王,又暗自抹了一把眼淚。
段大虎拍拍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gè)鼓勵。
段大虎對蔡琰說道:“在匈奴王庭我可能還要呆個(gè)幾日的光景,你若下定決心要回歸中原,就收拾下行囊吧。過幾日,我再來接你?!?
蔡琰斂衽一禮,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眼睛,卻看向那個(gè)為她流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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