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馬謖:征西將軍不可辱
阿爾斯泰殺掉柯比能之后,自領王位,因深喜馬謖之奇謀,又因后者助其成事,即整頓好所有人馬,來見馬謖。
此時已經是兵變弒兄三日之后。
阿爾斯泰佇立于小山頂上,眺望著南方問道:“將軍,我昨夜反復夢到失足跌落深淵水潭,被數千蝦蟹圍咬,一夜連夢九次,不知主何吉兇?莫不是大兄怨魂索命?”
馬謖哪會解夢?做夢還差不多。
當即哈哈一笑,胡謅道:“夢者皆為反也,九入深淵即化龍上九霄之意,此乃大吉大慶之兆。豈不聞潛龍在淵,九蟄沖天之說?大王今日領袖鮮卑,正好印證夢中一飛沖天之吉兆。”
聞聽此言,阿爾斯泰大喜,轉而又問:“昔日我兄在時,多賴將軍良謀,方有我鮮卑今日之盛,現精兵五萬已就位,器仗兵甲已備。不知該向何處用兵?”
與柯比能的顧慮重重不同,阿爾斯泰完全是個戰爭狂人。再加上他又是弒兄上位,聲譽極差,急需打幾場漂亮的戰爭,來提高威望,平息族人們的不服。
所以,對攻打魏國這件事,那是一點都不含糊。
馬謖對此當然是持樂見其成的態度,鮮卑和魏國打得越狠,蜀漢面對的困難就越小。
“除關中外,魏國仍有二十余萬大軍分布在鄴城、洛陽、合肥、襄陽一帶。久必增援而來,不如乘早吞并并州,進軍河東,劍指魏都洛陽。用兵之道貴在兵貴神速,今當趁其不備,直搗黃龍!”
這一番話,直聽得阿爾斯泰熱血沸騰,當即就要下山,率軍殺奔太原。
馬謖連忙攔住他,如此這般又交待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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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斯泰聽到會意處,連連點頭,大呼“妙計”。
次日一早,阿爾斯泰留一萬兵馬看家,親率四萬精銳騎兵,浩浩蕩蕩殺奔太原。
馬謖一行八人乘坐七匹馬,吊在大軍尾部隨行。
不兩日,五千鮮卑先鋒軍一路沖至晉陽城下,圍定北門,等候后續大軍及新王阿爾斯泰的軍令。
晉陽城中尚有五千魏軍,守將是董弼和蘇尚,他二人原是并州刺史畢軌的部將。前番魏軍大敗后,畢軌與秦朗一道率殘軍突圍而出,現已被曹叡革職查辦,秦朗也被召回洛陽問責。秦朗南歸時,將兩人任命為太原守將,防范鮮卑人南下。
聞知鮮卑人的前鋒部隊殺來,董弼方欲趁其立足未穩,先來個全軍突擊,卻被蘇尚急急攔下。
二人憑欄而望,只見正北方向狼煙滾滾,喊聲大震,不一會便有無限騎兵漫道而來,悉數聚集于北門,黑壓壓一片無邊無沿。
二將神色凝重,蘇尚提議道:“今敵眾我寡,只宜堅守,不可魯莽。”
董弼深以為然,遂從之。
半夜時分,忽報鮮卑人兵已自東城城頭借繩索偷渡入內,此刻正在試圖奪門。董弼大驚,令兵士趕往東城支援,與鮮卑在城樓上展開激戰。
因為天黑,敵我難辨。互相不知道誤殺了多少人。眼看東門局勢仍舊焦灼,董弼留蘇尚看守北門,親自領兵往東門救急。
這邊董弼前腳剛走,西門方向卻又四面火起,鮮卑士兵從旮旯角里偷渡上城樓,砍斷頂門木栓,放鮮卑人入內。
蘇尚不得不親自掣劍趕往西門救火,剛到地頭,卻被亂箭射中胸口。蘇尚不顧重傷,拔劍催動士卒上前,往來沖突,以圖穩住局勢。卻很快口吐鮮血,捂著胸口倒下。
臨死,蘇尚仰天大叫道:“天不助我大魏,人何以抗?!”
蘇尚既死,西門很快陷落,鮮卑人蜂擁而入,死于亂戰中者不知凡幾。好在先前阿爾斯泰有令,士兵入城后不得驚擾百姓,是故死亡者多為雙方士兵。
眼見大勢已去,董弼率數百人殺出東門,逃去無蹤。
到東方破曉時分,太原城盡歸阿爾斯泰掌控,至此整個并州悉數落入鮮卑人手中。
生活在并州周邊的南匈奴、東羌胡各部聞訊,紛紛揭竿而起,宣布與魏斷交,自霸一地,侵略周邊州府,魏國北境局勢愈發糜爛。
與此同時,分布在幽州中東部地區的東鮮卑、烏桓各部,以及遼東公孫淵也都紛紛坐不住了,紛紛聲稱幽州自古以來就是他們的地盤,各家集合兵馬,企圖南侵魏國。
先前,因魏國勢大,分布在魏國北境周邊的東羌胡、南匈奴、西鮮卑、中鮮卑、東鮮卑、以及烏桓各部都不得不屈從于魏國。現在魏國連戰連敗,西線被二十萬蜀軍壓境,北線又接連慘敗,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
雖然魏國目前除關中地區的十五萬兵馬外,各地仍有兵馬二十多萬,但因為需要防范對手太多,幾乎抽調不出多少兵馬來抵擋四萬鮮卑騎兵的兵鋒。
在這種情況下,周邊各胡都覺得該出山了,該他們圈地盤搶人口了。
而這。正是馬謖想要看到局面。
馬謖與阿爾斯泰并立于晉陽城樓上,迎著朝霞,商議接下來的打算。
阿爾斯泰感慨道:“果不出將軍所料,晉陽一戰而下,今并州已盡歸我鮮卑,是否繼續率軍南下?”
馬謖搖頭:“彼時僅有鮮卑一家侵魏,當一往無前,威懾中原。現諸胡并起,共侵魏國,此策已然不妥。可令眾軍各歸營所,以待良機。”
“大王可擇日約諸胡于太原會盟,商議各自劃分疆界,共分魏地。可將河東河內之地允于南匈奴和東羌胡。將幽、冀、青三州允于公孫淵、東鮮卑、烏桓。而大王之眾,則獨占并州即可。”
聞言。阿爾斯泰有些不情愿:“是我鮮卑打垮魏軍,今卻只占一區區并州,豈不大虧?!依本王之見,這幽州、冀州、河東河內,都應該是我鮮卑人的!”
馬謖正色說道:“莫非大王欲與天人為敵?想要鮮卑人死無葬身之地?”
阿爾斯泰一怔:“本王沒有這個意思啊?這魏國大軍是我鮮卑人打垮的。北面幾州的理所當然應當歸我鮮卑,這合情合理啊,本王又不曾攻打諸胡,更不曾搶他們的地盤和女人,他們沒理由來打我吧?”
“理是這么個理,但此時此刻,沒人會以理服人。”馬謖搖頭失笑:“大王豈不知利可共,而不可獨的道理?”
“倘若鮮卑人將打敗魏國的所有好處都拿走,你猜諸胡會怎么做?”
阿爾斯泰分明有些看不起南匈奴、東羌胡以及烏桓人,吹胡子瞪眼道:“會怎么做?難不成他們還敢與我鮮卑一戰不成?”
“單獨起兵攻打鮮卑,他們當然不敢。”馬謖擺了擺手,話音一轉:“倘若魏國號召他們勤王鋤賊呢?”
阿爾斯泰一怔,沉吟不語。
的確,如果鮮卑人將所有戰后利益都攥在手中,這幾大胡人部落絕對不會甘心,雖然他們單獨一家的實力比不上中鮮卑。但所有部落加起來的實力必然是高于鮮卑的。
而且,倘若魏國再在背后推波助瀾,承諾打敗鮮卑后,分出好地安置各胡……想來鮮卑人必將面對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見阿爾斯泰有所觸動,馬謖又加了一把火,“大王難道忘卻了前些日子九墜深淵,蝦蟹圍咬之夢?”
阿爾斯泰又一怔:“將軍不是說那是吉兆嗎?”
馬謖也是直到此時才意識到這個夢的真義,笑著解釋道:“確是飛龍入天吉兆,不過這些蝦蟹也足以阻斷龍從淵起之勢。大王難道不覺得。夢中之蝦蟹,與這周圍各胡極其相像嗎?”
這么一說,阿爾斯泰當即恍然大悟,“啊對對對,將軍解夢之法甚妙啊,盡釋我心中之疑。當初我還不盡信將軍解夢之詞,現在全信了,信了!”
“好,就依將軍之言!”
“來人,速請各部胡人前來太原會盟,商議共分魏國北地!”
馬謖滿意地看著阿爾斯泰,連連稱贊他英明神武,必然能中興鮮卑,重現昔日檀石槐在時的榮光。
而后話音一轉,拱手告退,出了太原城,帶上四大部將及家眷,悄悄踏上了回關中的道路。
一路無話,平安順暢。
直到進入了河東地界,張休終于忍不住了,勒馬快行幾步,追上馬謖問道:“將軍,這仗看上去還有的打,為何就走?”
李盛搶過話頭:“笨,這都不懂,我猜將軍是想家了,想家里那幾位夫人了,那什么,總睡一個女人也會膩的。”
此言一出,畫風突變。
坐在馬謖身后的大巫師俏臉騰一下紅了個透,心里又羞又惱,氣的在馬謖腰間掐了一下。
馬謖夫人太多,除原配有些年老色衰,其他各個年輕貌美,有文有武,還能歌善舞,這讓大巫師一直以來都不踏實,危機感時常處于拉滿狀態,生怕某一天馬謖突然不喜歡她了,就拋之不顧。
現在一聽李盛這話,心里登時禁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馬謖瞪了李盛一眼,看得出來,這家伙一年俸祿被扣除后,有點破罐子破摔,不把他這個將軍放在眼里了。
旋即看向另外二人,淡淡問道:“你們呢,覺得本將是因何而歸?”
見馬謖沒發火,四大部將暗暗松了口氣,氣氛一下子就活絡起來。
楊百萬心直口快,當即說道:“末將并不這么認為,將軍一向心系國家,以匡扶漢室為己任,此次突然返回,必然為了國家大事,絕不是為了兒女情長。”
此言一出,氣氛忽然詭異了起來。
黃襲李盛張休三人瞪大眼睛,像看叛徒一樣盯著楊百萬來回審視,眼神里透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好家伙,你什么時候站到將軍那一邊了?
大巫師聽了這話卻是臉色稍緩,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馬謖,連忙伸出小手在她剛剛掐過的地方輕輕揉了起來。
至于混血姐妹二人,則一臉懵懂的吃瓜看戲。
可以,小楊伱很有前途!不像李盛那個瓜皮,老來挑戰我的忍耐度馬謖贊許的瞅了楊百萬一眼:“說下去。”
“不要停。”
“我還頂得住!”
楊百萬笑呵呵拱手稱是,頂著黃襲李盛張休三人鄙夷的目光,話音忽然一轉,問三人道:“三位,當前我季漢比之魏國,差距在何處?”
不等三人回答,他自顧自說道:“差距在經濟,在兵馬數量,在人口數量。”
“這其中,以人口數量最為關鍵。一旦人口提升上來了,我蜀漢的兵馬數量和經濟總量,也就自然而然提升上來了,大家說對不對?!”
黃襲抬手打斷他的話,沒好氣道:“少廢話,你到底想說什么?”
楊百萬嘿嘿一笑,瞅了一眼馬謖,不慌不忙道:“提升人口數量,一直都是蜀漢重中之重的國策。而將軍這次急匆匆趕回來,正是為了親力親為踐行國策。大家想一想,人口應該怎么提升?那當然是讓妻妾們一個接一個生啊,妻妾如果都不生育后代,那我蜀漢焉有明天?”
“所以,將軍這次回來,只辦三件事,生孩子,生孩子,還特么是生孩子!”
“……”
雖然說的高大上了一些,可這不還是回來玩女人嘛,換著玩!
“哈哈哈……”黃襲李盛張休三人對望一眼,轟然大笑。
原來小楊是自己人。
錯怪他了。
嘶~~
馬謖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腰眼上忽然被一個鉗子狠狠夾住,而后360度旋轉起來。
是大巫師,這次下手很重。看來是被楊百萬的話說到心里去了。不曾生育子嗣,一直都是她難以直面的窘迫。
現在好了,經楊百萬這么一分析,她也覺得馬謖突然從草原跑回來一定是覺得她沒用,想要換個夫人陪著。
所以,大巫師這次是真的生氣了,又氣又委屈,而且已經在默默垂淚了,要不是這會人多,她已經哭出聲了。
馬謖狠狠瞪了楊百萬一眼,轉而看向黃襲和張休,“說說吧,你倆怎么看?”
對上馬謖冷冷的眼神,二人心下一凜,連連擺手,齊聲道:“將軍,我們怎么看不重要,不重要,重要的是……夫人她怎么看?”
馬謖兩眼一瞪:“休要推諉,說!”
張休和黃襲對望一眼,俱是一臉為難。躊躇半晌,張休硬著頭皮道:
“將軍,俺覺得小楊說的對。”
“啊,對對對,我也覺得小楊說的對!”黃襲連忙跟上。
二人說完,齊齊瞥了楊百萬一眼,心說,小楊,接招吧。
馬謖再次轉頭,看向楊百萬。
楊百萬額頭冷汗唰唰唰往下流淌。
他知道,玩笑開大了。
暗自膽顫心驚不已。
不知道馬謖會怎么懲罰他。
馬謖環顧四大部將,聲音不帶一點兒感情:
“你們明年的俸祿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