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章 勸劉奪蜀
“當初江東吳民剛遷入淮南,周公瑾就急不可耐的調大軍屯駐了合肥,更令呂蒙率一支偏師順水進入破釜塘(洪澤湖),以斷淮水水道。
然不想曹操搶先了一步,在淮水口整整鑄就了十道攔江鐵索,已至讓江東水師再無用武之地。這些日子來,北地諸州兵馬蜂擁而至,九江上下二十三縣頃刻間淪入賊手,現在的壽春再也不是一座孤城,而變成了附庸一郡之地的壁壘。
江東兵勢已失,曹軍卻攻勢大漲,劍鋒直指合肥,但要想一戰功成卻是萬萬不會的。
合肥城堅,內外聯系有水道相同,江東已經穩立不敗之地。為了合肥這一座城池,為了保住自己北上中原的念想,孫權至少可以承受五萬兵馬的折損,而相對應的曹操,他就要付出十萬到十五萬的損失。如此大的折損,放到赤壁之戰前曹操或許可以承受,以換合肥要地,保取東南安寧,但現在,面臨著西涼大軍和主公,他斷然不舍。
淮南這一戰,打到現在明眼人幾乎都已經看到了結局。曹操得九江而不能得合肥,擁有了半壁淮南,卻也只能說是暫保。因為合肥一日未得,淮南就一日無有寧日。
江東野望成空,可他們還有合肥在握,廬江郡算是孫權的囊中物了,而九江也停在了他的嘴邊,只要一發力,江東隨時都有再復前勢的可能。
因為有巢湖在,江東兵馬就可以不經陸路而直入合肥,如此一來曹操永遠都不會摸得清合肥的虛實。算上隨時都可以再臨破釜塘的江東水師,曹操只有在九江、在壽春、在臨淮屯駐上一支大軍,他才可以隨時應對南面未知的威脅。
這支兵馬至少要有十萬人。”一通長篇大論,諸葛亮儼然道清了孫曹兩家的軍勢,“主公,亮敢斷言,以曹操之心性,他必然會謀取合肥以自閉。此戰多則五年,少則三年,孫曹兩家必然會再次迸濺出一場驚天大戰來。
而此刻,江東雖未能做到最好,可能保住合肥卻也是退而求其次,正好絆住曹操一支臂力。”
“如此不就成了多方絞殺,我軍卻安坐荊州。”劉備面頰一抽,想到自家竟然在這一次大博弈中有坐收漁翁之利的可能,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驚訝來。
“主公此話說得是卻也不是,這多方的絞殺可不見得就是眼前的這幾家。”龐統捋著下巴處的短須,嘿嘿一笑,點向了多年不見動就的川蜀。“主公可忘了劉璋、張魯否?”
“劉璋、張魯”,劉備眉宇一凝,“此二人皆不是成事之主,會在此刻異動?”
“主公,劉璋雖暗懦,但張魯卻一直是心懷血恨,時有攻取西川之念啊!”徐庶拱手相稟道,“今先有赤壁,后又隴右、淮南戰事,連連大戰并起,必然觸動漢中。那張魯雖然雄踞東川二十載,可漢中到底狹小算只能做居安之地,而無法成就大業,其安能不思憂乎?”
“漢川之民,戶出十萬余眾,盡歸其米教門下,財富糧足,又有四面險固,如今正是張魯視他人不及而自肥之良機。其若是起兵,所對者自然是西川劉璋。以劉璋之心性,難保不懼,必思得外援。如此就要看川中文士,是心向何方了。”徐庶臉上笑得很冷,所謂人心不古,便是劉備也是漢室宗脈,與那劉璋同宗同族,可關鍵之際這些都是靠不上的。“主公與劉璋系屬同宗,那西川所對外援自然是主公最益。但荊益兩州相接,主公兵馬又盛,難保劉璋或其屬下不心中懼怕,恐做開門揖盜之事。庶,實怕川中之士會舍主公而就曹操。”
“主公,元直所慮亮亦心憂。人心不可期,川中之士不可望,想要自引,只能靠兵鋒說話了。”
“或許張魯會心急一些,不待隴右之戰有結果就舉兵西川,如此到還可讓主公多一絲……”龐統黏著下巴的短須,沉吟了會言道:“主公,張魯帳下主謀楊松貪財亡義,為人所不齒,卻正好為我一用。只需使人密往漢中一趟,厚利與松,讓他言誘張魯,則旬日內漢中必可出兵。”
“賣主之臣,人所不齒,然能拿來一用卻也是物盡其才。”諸葛亮一敲座前的書案,言道:“主公切勿多憂慮,可從士元所言,速遣人前往漢中一趟。”
早在一年多前的隆中作對之時,諸葛亮就給劉備畫下了一幅燦爛藍圖——先取荊州為家,后即取西川建基業,以成鼎足之勢,然后可圖中原也。當時身居新野小縣的劉備就想到了自己與劉璋同宗,現在聽到三位謀主再勸西川時,他依舊存著一絲猶豫,奪取同宗基業這罪名落下,自己的半世聲名怕就要毀疑大半了。“備半生流離,一身寄客,未嘗不曾傷感嘆息。嘗思鷦鷯尚存一枝,狡兔猶藏三窟,何況人乎?蜀中豐余之地,非不欲取,奈何劉季玉系備同宗,實不忍相圖。”
“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國,高祖因之以成帝業;今劉璋暗弱,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主公既帝室之胄,信義著于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如何就取不得西川?”
“益州天府之國,非治亂之主,不可居。今劉季玉不能用賢,此業不久必喪,主公若不取,曹操卻會取之。今日付與主公,不可錯失。豈不聞逐兔先得之語乎?”
龐統、徐庶二人輪流向劉備進言,但見劉備依舊沉吟,諸葛亮一掀下擺,也自跪地上,勸道:“荊州東有孫權,北有曹操,憑此一地主公萬難得志。益州戶口百萬,土廣財富,可資大業。今孫曹相絞,西涼掣肘,系天賜良機,主公何必疑哉?”
“今與備水火相敵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操相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義于天下,備何以為繼?還請三位軍師教我。”
“哈哈哈……”龐統聽得一笑,朗聲答道:“主公之言,雖合天理,奈離亂之時,用兵爭強,固非一道;若拘執常理,寸步不可行矣,宜從權變。且兼弱攻昧、逆取順守,湯、武之道也。若事定之后,報之以義,封為大國,何負于信?今日不取,終被他人取耳,主公可熟思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