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章 南中半定
“雍闿也就罷了,那高定可于你有知遇之恩,蓋系舊主之情。”劉憲掃了一眼地上的兩顆人頭,心理面打了個小顫。本以為鄂煥就算發(fā)怒,頂多也就是看叛軍山窮水盡之后領(lǐng)軍納降,就此可讓己軍順利瓦解叛軍部眾,卻不知此人性情竟然這般剛烈亦或是涼薄,提了雍闿、高定的人頭來。“你就忍心殺之?”
“高定恩情,煥多年來鞍前馬后已然報答。”鄂煥高揚的腦袋,臉上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慚愧羞色,“今,其先棄我如土石,我何如復(fù)生死報之!”
就算高定做的有些涼薄,可他畢竟是一軍主帥,考慮的是全軍的利益,拼死相救那是講情義,不拼死相求也未嘗說不過去。鄂煥身為部將,怎能要求……
劉憲眉頭一皺,剛要開口訓(xùn)斥,卻發(fā)現(xiàn)身邊的費祎正在向自己使眼色,心中一動便按捺了下來。
“上將軍,鄂將軍本就漢臣,殺一兩逆賊,何來負弒主之名。”費祎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給鄂煥卸下了一塊大石頭。“今將軍棄暗投明,使我軍遂克越嶲,與國乃為有大功。”
費祎這是怎么了?
鄂煥的這種行為他就一點都不以為意?
劉憲不知道費祎是如何想的,可他很清楚自己的心意,自己對鄂煥已經(jīng)起了殺機。
或許等一會兒,費祎能給自己一個合適的解釋。
但劉憲相信,無論什么解釋都不能抹去自己心中的殺念。
深受到前世道德觀影響的他對鄂煥目下行為極為不滿,想來蔣琬、馬謖、吳懿等人也該是不滿的。
畢竟這太不符合目下的潮流了!
漢末亂世,最為諸侯所看重的便是“忠義”兩個,那趙云,與劉備眉來眼去多少年?不還是等到公孫瓚之后才入得伙;那吳懿,便是自己降的痛快,可在投降之前那也是拼死保著劉循突圍。
鄂煥斬殺舊主的行為,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本來看他一身武力不俗,還想留在身邊做個金牌打手,可現(xiàn)在……劉憲是沒這個心思了。范疆、張達,自己已經(jīng)替張飛給打發(fā)到地方去了,可不能自己給自己身邊按個禍害。
“依主公令,南中各郡文武,首從大義者擢兩級,歸附而下者擢一級。”費祎可想不到在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劉憲腦子里竟然轉(zhuǎn)了這么多圈圈,依舊說了下去,“鄂將軍,依令當(dāng)為卑將軍。”
費祎是南征大軍長史,軍中功績升遷他雖做不了主,卻也有很大的提議權(quán)。劉憲如何會駁他的臉面,當(dāng)即允了鄂煥卑將軍之職。
鄂煥可沒劉憲的本事,絲毫沒察覺到他眼中閃過的那抹殺機,得了卑將軍之后就是一臉的欣喜。不過他在退下去前向劉憲討要了高定的首級,準(zhǔn)備回去弄一個厚葬。這一舉動,到讓帳中文武間近乎凝結(jié)的氣氛緩和了甚多。
“文偉(費祎)”,待鄂煥走遠,劉憲目光立刻轉(zhuǎn)向了右手第二位的費祎。
不但是劉憲,上首的蔣琬下首的馬謖、董厥、樊建,對面的馮習(xí)、張南等多雙眼睛都在這一刻盯向了他。
“上將軍,諸位。”費祎起身抱拳環(huán)顧一周,輕言道:“南中地接蠻荒,習(xí)俗多似南蠻,與中原有很多不同。”
“一言之德,報之;睚眥之怨,嘗之。鄂煥即已經(jīng)認定是高定先有負于己,那手刃賊子也就理所當(dāng)然。”費祎笑的坦然素雅,他少年時就隨伯父入蜀游學(xué),留于益土多年,對于南中諸郡民風(fēng)民俗多有耳聞。是以才在劉憲露出厲色之前,搶先攔住了話頭,原因就在于——鄂煥的行為在南中人看來是很正常。
“民風(fēng)民俗?”劉憲臉上露出了一絲愕然,沉寂了良久的記憶也涌上了心頭,記得演義中,孟獲手下就有人因受了諸葛亮一些恩德就綁了孟獲去請功的。當(dāng)時不曾多想,可現(xiàn)在看,豈不是與眼前的鄂煥有同曲異工之妙!
“這等事例在南中數(shù)不勝數(shù)。”張翼是犍為武陽人,雖然未曾到過南中,可川中民間關(guān)于南中的一些傳聞他還是知道的。“南蠻人,性情剛烈,一言不和就拔刀相向。但他們又恩怨分明,受一絲委屈就要暴起,受一絲恩德同樣感激不盡。南中四郡,瀘水以北蠻人雖少卻也對當(dāng)?shù)孛耧L(fēng)影響頗深。”
張翼躊躇了一下,“上將軍,諸位,鄂煥今日行為雖不合中原大義,卻也……”
“是性情中人。”看到張翼再次結(jié)舌,劉憲一笑接了過去。
性情中人,這四個字也算是給鄂煥定性了。
沒有再去詢問吳懿、吳班、吳蘭,費祎、張翼的話足夠了。“就讓他在軍中效力,不要再放回地方了。”
卑將軍之職,落在偏僻如南中之地,足以坐上一方督軍,掌控軍權(quán)。就鄂煥的脾性,劉憲可不放心,還在先放在眼前的好。無論如何處理,解決了南蠻再作商議都不顯遲。
“越嶲太守尚未到位,就先以長元(樊建)代領(lǐng),主理郡中政務(wù);而龔襲(董厥)么……嗯,我與你兵馬五千,十日內(nèi)定要將降軍整編完結(jié)。”
南中之戰(zhàn),劉憲自然知道最終敵手是孟獲的,可成都方面卻是不知,或是說對蠻人作戰(zhàn)還沒做好最后準(zhǔn)備。而孟獲那家伙也是去年剛剛即位的新任蠻王,雍闿、高定、朱褒三人背后雖有他的影子,可畢竟他沒光明正大的打出反旗。是以成都出兵之機,針對的就是剿滅雍闿、高定、朱褒三人的叛亂,穩(wěn)定南中大局。
只是雍闿三人垮臺的速度太過快了些,不要說越嶲郡的文武,就算是牂牁郡的怕也是剛剛到任。
軍中蔣琬、費祎都不可缺,馬謖又沒坐領(lǐng)一郡政務(wù)的經(jīng)驗,是以董厥、樊建就成了最佳選擇。“二十日內(nèi),龔襲提一萬軍,會師于瀘津。”
“卑職領(lǐng)命。”董厥、樊建起身接道。
“政務(wù)上,隨軍的犍為漕曹掾史(主漕運糧草事)爨習(xí),其家族因靠近南中,對越嶲知之甚詳。我先將其撥于你協(xié)助一二。”樊建、董厥,這兩個人的任務(wù)中,董厥雖關(guān)系甚大卻也好做,難得只是樊建。劉憲自然不會不通情理,“爨習(xí)無甚,但他姑侄是蜀郡的李使君(李恢),長元萬不要怠慢了。”臨散伙時,劉憲特意向樊建囑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