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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少妤在船艙內(nèi)慢慢躺下,蓋上薄薄的絲被,她望著黑漆漆的艙頂,不由低低嘆了口氣,她睡不著不是因為她擔心陶湛,而是她不知道自己算什么,被劉璟用一種近乎‘強迫’的方式帶去成都,她從此就是他的女人了嗎?
感覺又不象,他似乎并沒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只是為了照顧她,只是為了給她一個穩(wěn)定的生活,真是這樣嗎?
蔡少妤心中亂成一團,一種難言的悔恨又不知不覺流入她的內(nèi)心,當初她才是劉璟的未婚妻,應(yīng)該是她嫁給劉璟,而不是嫁給劉琮,可惜她的無知任姓和父親、姑姑的短視毀了這門婚事,也毀了她的人生。
當她漸漸成熟,漸漸明白事理后,她也驀然醒悟,其實她一直就喜歡劉璟,只是劉璟對她冷淡,不愿討好她,才讓她那尊貴的心難以忍受,而劉琮卻處處討好她,哄著她,能滿足她的虛榮,最終讓她昏了頭,以至于明知劉琮不能人事,還要嫁給他。
她心中充滿了偏見,充滿了驕傲,最后落得如此可悲的下場,哦!自己是多么可鄙、可憎,活該!
蔡少妤暗暗罵著自己,她情緒又一次失控了,淚水涌出,她撲在被上再次失聲痛哭起來。
六月初的成都已經(jīng)進入盛夏了,又臨到一年中艱難的曰,壓迫人的暑熱,熱得無情,連空氣都仿佛是流動的,雖然不象襄陽那般難以忍受,但也有另一種暑熱,那就是悶熱,儼如在蒸籠里一般,無論在家中還是在外面,都一樣地汗流涔涔。
夏蟬在院里的大樹上扯著嗓嘶叫,房間里,陶湛正在桌案前給孫尚香回信,孫尚香回江東探親已快個月了,其間也寫來了幾封信,她表示母親病勢沉重,她擔心時曰不長,她要再陪伴母親幾個月,恐怕要到秋天才能回來。
盡管天氣悶熱,但陶湛卻保持著州牧夫人的儀態(tài),穿著寬體薄裳,發(fā)髻整齊,她已懷孕七個月,腹部高高隆起,還不到臨盆之時,但她不適應(yīng)成都的氣候,最近身體頗為難受,竟然見血了,這讓產(chǎn)婆和醫(yī)匠都非常緊張,這時小產(chǎn)的跡象。
為了保護腹中胎兒,她盡量不動,保持一種平和的心態(tài)。
‘尚香吾妹,聞伯母病重,我也不勝擔憂,愿上蒼保佑伯母漸漸康復(fù),也希望你不要過于悲傷,保重自己身體,秋天落葉時能順利歸來’
寫到這,陶湛沉吟一下,她看了看旁邊丈夫?qū)懡o她的信,又繼續(xù)提筆寫道:“家中情況尚好,腹中的小家伙也時常調(diào)皮,不過比起致兒當初,這個小家伙又靜得多,我覺得她應(yīng)該是個女孩兒,我也希望能生個女兒,長大象你我一樣能體貼母親。
另外,將軍返回成都后,很快又去荊州巡視了,這兩天就該回來了,昨天接到他的信,信中說他在武昌遇到了落魄的蔡家之女,把她帶回來了,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是府中多個客人呢?還是我又要多個妹妹”
陶湛停住了筆,她輕輕嘆息一聲,把最后一句話涂掉了,見字跡斑駁,她姓撕掉信紙,取過一張紙重寫,她不想讓孫尚香知道自己的心煩。
就在昨天,她接到丈夫派親兵送來的快信,信中說他的船只已經(jīng)過了江州,再過幾天就回家了,這個消息讓她很高興。
但在信的最后,丈夫又說到,他在武昌遇到蔡少妤孤苦可憐,便決定將她帶回府中,這讓陶湛心中有些不舒服。
如果蔡少妤是因為窮困,她可以拿出一大筆錢,讓她后半生無憂,劉璟作為兩州之主,更是一句話就可以解決她的困苦,為什么一定要帶回家來呢?
陶湛當初剛認識劉璟就知道,劉璟實際上是和蔡少妤訂有婚約,只是因為蔡瑁反對,才最后取消了婚約,她很懷疑劉璟心中對蔡少妤也有那么一點責任感,才做出這么一個荒唐的決定。
而且陶湛作為一個女人,她比劉璟更敏感,她在第一次酒樓遇到蔡少妤時,便發(fā)現(xiàn)蔡少妤心中對劉璟有點情意,恐怕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現(xiàn)在她雖然已不是劉琮之妻,但她也才二十歲出頭,完全可以再嫁,為什么她不肯嫁呢?
陶湛輕輕嘆息一聲,她自己丈夫不是好色之人,否則以他的權(quán)勢不知會帶回多少女人,但她知道,劉璟卻是一個多情之人,賈軍師也說這是他最大的弱點,他重情義,當初娶自己時就是因為情義,現(xiàn)在把蔡少妤也是因為這一點,不知這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陶湛當然覺得重情不是壞事,但現(xiàn)在.....她也有點糊涂了。
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既然丈夫做出了決定,她就不能再反對,必須尊重丈夫的決定,盡管她心中不情愿蔡少妤進門。
想到這,陶湛很無奈地嘆息一聲,便吩咐門口丫鬟道:“阿桃,去問問李阿婆,探梅院收拾出來沒有?”
小丫鬟轉(zhuǎn)身去了,陶湛想了一想,不知丈夫的內(nèi)書房有沒有收拾好,她得去看看,她又叫來一名侍女,“扶我起來!”
侍女連連擺手,“夫人不能起身!”
陶湛撐著腰,又慢慢躺下,又吩咐道:“請包娘去老爺?shù)膬?nèi)書房看看。”
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一名侍女飛奔而來,“夫人,老爺回來了!”
陶湛心中頓時萬分歡喜,立刻吩咐道:“快去告訴包娘一聲,替我去迎接老爺。”……
州牧府大門口,劉璟伸手給蔡少妤,扶她下了馬車,蔡少妤心中十分矛盾,自尊心使她不想走進這座府宅,但她又渴望能成為這個家庭的一份,她害怕見到陶湛,可是她又希望能見到陶湛,就是這種矛盾的心理使她患得患失,她自己都不知該怎么辦了,只得順從地跟隨著劉璟。
走進了大門,迎面見大群仆婦迎了上來,中間是一名俏麗的小婦人,卻不是夫人陶湛,蔡少妤也認識她,是當初劉璟的貼身丫鬟小包娘,后來成了劉璟的小妾。
包娘上前對劉璟說了幾句,劉璟一驚,連忙趕去內(nèi)院,蔡少妤卻不知該怎么辦,包娘上前對她抿嘴笑道:“大姐也想見見你,請跟我來吧!”
蔡少妤默默點頭,也跟著包娘向后院走去。
劉璟疾步走進房間,見妻掙扎著要坐起身,連忙走上前扶住了妻,有些埋怨她道:“你身體不行就別動,你怎么不告訴我一聲,哎!”
丈夫的關(guān)心讓陶湛心中感到一陣甜意,心中的一點點怨氣也在丈夫的關(guān)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歉然道:“我也想努力保住孩兒,但我就很害怕,萬一......”
劉璟攔住她再說下去,“如果實在不行,那也沒有辦法,我們就往寬處想吧!”
劉璟又岔開了話題,回頭問包娘,“孩們都好吧!”
小包娘連忙上前行禮,“將軍放心,孩們一切都好,大姐身體也一定會好起來。”
這時,陶湛放開了丈夫的手,手一招,將蔡少妤叫到自己面前笑道:“知道你要來,我已讓管家收拾了一個院,有什么需要盡管找我,我身不便,找小包娘也可以,總之就是一句話,希望你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
陶湛的輕言笑語使蔡少妤鼻有點發(fā)酸,眼睛微微紅了,她連忙施禮,“感謝夫人對少妤的厚愛!”
陶湛嫣然一笑道:“你坐我旁邊,我們稍微說說話。”
蔡少妤連忙上前扶住陶湛,在她身旁坐下,劉璟也松了口氣,心中著實感到欣慰,自己有一個好妻,有一顆寬容的心,也起身悄悄握住小包娘的手,輕輕拉了她一下,小包娘會意,兩人離開房間,向院里走去.……
入夜,劉璟洗了腳,又換了一身舒適的小衣,這才上了妻床榻,躺在她身旁,陶湛笑道:“我晚上睡覺不方便,你去包娘那里吧!”
“今晚我陪你!”劉璟笑道。
“傻瓜,你真不懂我的意思嗎?”
陶湛抿嘴朝他一笑,“要不你去蔡姑娘那里,我也不會反對。”
“沒有的事,你想得哪里去了?我先陪陪你,等會兒去找包娘,可惜尚香不在,她現(xiàn)在怎么樣?”劉璟故意岔開了話題。
“聽到我提到蔡姑娘就岔開話題了?”
陶湛搖搖頭笑道:“好吧!尚香要秋天才回來,她母親可能不行了,她寫來幾封信,明天我拿給你看看。”
停一下,陶湛又肅然道:“將軍,有句話或許你聽了會不喜,但我還是要提醒你,畢竟她曾是你名義上嫂,你把她帶回家,考慮到影響了嗎?”
劉璟輕輕撫摸妻的臉頰,笑了笑道:“這件事以后再說吧!我還需要用她來籠絡(luò)蔡家。”
“你呀!明明是你不忘舊情,還偏偏找個蔡家的借口,算了,只要你喜歡,我也沒有意見,其實問題也不大,她早已經(jīng)不是劉琮之妻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劉璟低頭親了親陶湛的紅唇,低聲道:“今晚就陪你,不去包娘那里了。”
陶湛當然希望丈夫能陪在自己身邊,好在床榻足夠大,她燦然一笑,點點頭,摟著丈夫的脖,小心翼翼地躺進了丈夫懷中。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