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縣位于荊州腹地,沒有防御功能,城墻簡陋,高只有兩丈,周長不足二十里,也沒有護城河,城頭狹窄,擺不下大型防御武器。
不過曹仁極為小心,特地安排一千人在城頭巡邏,嚴防江夏軍探子翻墻入城,但道高一尺,魔則高一丈,江夏軍探子雖然不能從上面翻墻而入,卻從城下挖洞進去。
“在那里!”
劉正一指城池的西北角,低聲對鄧艾道:“我們在墻根下發現一個盜洞,雖已被回填,但只要稍稍疏通就可以用了。”
說到這,劉正又笑著問道:“你知道什么事盜洞嗎?”
鄧艾撓撓頭道:“可是和盜賊有關?”
“說得沒錯,就是夜里偷了東西后出城的地方,幾乎每座城池都有,只有經驗豐富之人才能找得到?!?
這時,劉正見城頭巡哨走過去了,便一擺手,“跟我來!”
他縱身向黑暗中竄去,鄧艾緊緊跟隨他,兩人飛快地向城墻根奔去,不多時,他們奔至城墻邊,劉正縱身跳下一處坑道,向地底深處爬去。
鄧艾卻長得身材高大,爬起來十分費力,好不容易才爬到一處寬敞之地,他一下子坐靠在一塊大木頭上,累得直喘氣。
這時劉正已點燃了半支蠟燭,鄧艾忍不住打量四周,只見方圓約一丈,高五尺,穹頂呈圓拱形,四周壁上都鋪有青磚,鄧艾心中不由有些奇怪,這些哪里?
這時他一回頭,頓時嚇了一跳,他竟靠在一口棺材之上,劉正咧嘴一笑,“這里是一座墓室,還是個達官貴人之墓,你看這棺材,竟然是上好楠木,多結實!”
他拍了拍棺材,砰砰作響,劉正又有點遺憾地嘆息道:“估計下葬已有百年,可惜已經被盜了,值錢的陪葬品都被洗掠一空,只剩下一些破罐子。”
這時,從前面洞里爬出來兩人,手中各拿一把鏟子,都長得矮矮胖胖,活像兩只鼴鼠,他們同時向劉正施禮,“啟稟首領,已經挖通了,上面是一個破落的菜園子?!?
劉正大喜,“這么快,不是說要一更時分才行嗎?”
其中一人笑道:“主要是這里有個現成的墓室,省了很大的力?!?
劉正點點頭,給他們介紹了鄧艾,又給鄧艾介紹道:“這兩位是赤壁之戰后才加入我們的新弟兄,一個叫嚴三,一個叫嚴四,原來是曹軍中有名的摸金校尉,挖洞穿城之術天下無雙?!?
兩人連忙施禮,“參見鄧將軍!”
鄧艾笑道:“兩位才士能否帶我上去看看?”
“鄧將軍請!”
幾人從挖出的坑道里慢慢爬進了城內,城內果然是一處破舊的菜園子,看翻土的情況,應該沒有廢棄,只是主人逃亡了,緊靠城墻修建了兩座茅屋,出口就在茅屋內。
幾人在茅屋里休息片刻,劉正卻出去了,大概過了一刻鐘,劉正竟領來一人,對鄧艾笑著介紹道:“這位是編縣辛主簿,我們荊州的官員,愿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他又對辛治道:“這位是鄧小將軍,新野人,江夏書院生徒,投筆從戎。”
辛治一愣,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打量鄧艾一下,問道:“新野鄧芝、鄧武是你什么人?”
鄧艾連忙道:“鄧芝是我族兄,至于鄧龍,那就是家父,實不敢稱其名諱?!?
“是我失禮了!”
辛治笑了起來,“那我們就不是外人了,鄧芝是我妻弟。”
鄧艾大喜,又重新見了禮,辛治這才對眾人道:“曹軍駐扎在北城一帶,防御十分嚴密,不準本城民眾進入他們的宿地,聽他們的意思,五更時分就要啟程。”
鄧艾沉思片刻問劉正道:“不知他們今晚的巡哨口令是什么?”
劉正搖了搖頭,“我們只知道外城巡哨口令,內城口令卻不知,不過我們可以抓一個人來問問?!?
辛治卻笑道:“我倒知道,口令是‘北歸’,曹軍巡哨特地告訴我,否則我會被誤傷?!?
鄧艾笑了起來,“這樣的話就有辦法了。”
他低聲對劉正說了幾句,劉正頓時又驚又喜,“鄧將軍怎么知道我喜歡干這種事?”
鄧艾摸了摸鼻子,“因為我也喜歡!”
.......
一更時分,一隊由十人組成的曹軍巡哨隊伍整齊地在空曠地街道上巡邏,這時迎面也走來一隊士兵,巡哨隊喝令一聲:“口令!”
“北歸!”
口令無誤,雙方首領閑聊片刻,話題無非是城中沒有長得順眼的女人,兩人哈哈大笑幾聲,兩隊士兵又各自去巡哨。
不多時,十人巡哨隊卻進了一條小巷,巷子盡頭的圍墻挖開一個洞,一袋袋火油從洞的外邊遞入,這支巡哨隊每人拿著火油袋分頭而去,片刻又回來,再分頭去噴射火油。
劉正見時間已差不多,他一招手,命所有人都迅速撤離,他獨自一人留在曹軍宿營區,敏捷如猿猴,翻墻越屋,如履平地,他不斷地點燃了一處處潑灑在房前屋后的火油。
不多時,城池北區有數十處火點同時燃起,火借風勢,燃燒迅猛,片刻時間,整個城北地區籠罩在一片滾滾濃煙之中。
沉睡之中的曹軍被大火驚醒,嚇得魂飛魄散,盔甲不披,鞋襪不著,紛紛赤足奪門而逃,大街上擠滿了逃出的曹軍士兵,個個驚恐萬分,大喊大叫。
曹仁騎馬沖出,尋路奔逃,這時大將牛金奔來道:“大將軍,南面那邊也有火起,我們可從北門逃離!”
此時烈火吞天,被大火圍困的士兵哭喊連天,也燒得曹仁心慌意亂,他也不顧陳矯,打馬便向北門逃去,士兵們爭相逃命,互相踐踏,死者無數。
曹仁一口氣沖出了縣城,后面跟著數千士兵,惶惶然向北奔逃,剛跑了不到一里,前方忽然鼓聲大作,火光四起,江夏伏兵從四面殺來,為首一員大將,長槍一指,向曹仁大喝道:“吾乃常山趙子龍,敵將納命來!”
曹仁聽見對方竟然是趙云,嚇得他魂飛魄散,手中大刀驚落下地,調轉馬頭向西便逃,這時牛金從后面殺來,大喊一聲,“趙云吃我一刀!”
他催馬向趙云沖去,揮刀便砍,趙云冷笑一聲,返身一槍平刺,槍疾如電,槍尖瞬間刺穿了牛金的咽喉,趙云長槍一擺,將牛金挑于馬下,轉頭卻見曹仁已奔出數十步。
趙云大怒,催馬急追,他原來的戰馬失陷在曹軍之中,而胯下戰馬是劉璟從數千匹戰馬中挑選出的一匹千里馬,馬速疾快,片刻便追上了曹仁。
“賊將拿命來!”
趙云一聲大喝,儼如一聲霹靂在曹仁耳邊炸響,曹仁驚得心慌意亂,抽出腰間佩刀,轉身一刀向趙云劈去。
趙云揮槍架開了他的戰刀,左臂輕舒,將曹仁一把抓了過來,往地下一擲,喝令道:“給我綁了!”
旁邊幾名江夏士兵一擁而上,將曹仁牢牢綁縛起來。
這時,趙云見曹兵在曠野里拼命奔逃,還有大量曹軍士兵從城內逃出,哭喊哀求,每個人臉上都恐懼萬分,趙云心中不由有些憐憫,便下令道:“投降者可免死,逃跑的士兵就不要再追了。”
江夏士兵從四面包圍,曹軍早已斗志喪盡,只管各自求生,從城中烈火中逃出之人沒有人再有抵抗之心,紛紛跪地投降。
一場大火使一萬曹軍精銳全軍覆沒,大半投降,長史陳矯也被劉正活捉,主將曹仁被擒,副將牛金被殺,趙云首次出戰,便打出一個輝煌的戰績。
.........
兩天后,劉璟率領一萬軍隊趕到了編縣,大軍在編縣城外扎下了大營,劉璟隨即在趙云的陪同下視察了戰俘營。
“這次火燒編縣,一共俘獲七千九百二十四人,斬殺千余人,其余曹軍要么喪身火海,要么突圍逃走,最大的收獲便是抓獲了曹仁?!?
說到這里,趙云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盡管曹仁逃出數里,但還是未能逃過他的追擊,令他心中頗為得意,
劉璟笑了笑,“曹仁征戰多年,早已成精了,抓住他可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不過抓住曹仁之事暫時要隱瞞,告誡士兵不可傳出去,留下他以后有大用?!?
趙云抱拳道:“遵命!”
劉璟又贊道:“俘獲近八千戰俘,自己卻死傷不足百人,這就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這一戰打得很精彩?!?
趙云卻搖搖頭,“這一戰其實是鷹擊軍的功勞,我只是最后收獲,不敢稱功?!?
劉璟笑了起來,“你是主將,鷹擊軍不過是你的下屬,哪有主將無功,下屬卻功勛卓著的道理?!?
趙云還有些猶豫,因為劉正明顯不是他的下屬,而是獨立之軍,他還想把功勞還給劉正。
但劉璟不想讓他再謙虛下去了,他需要盡快讓趙云立功,以便有封賞的借口,這是他立下的規矩,無功不封,無功不賞,正因為這個規矩,趙云現在還是白身。
劉璟便道:“你不用再說了,我心里有數?!?
趙云默然,不再和劉璟爭論,他既然已決定跟隨劉璟,那他首先就需要改變自己的身份和心態,他不能再把自己視為劉璟的兄長,不能再搞特殊,不能在江夏軍將士心中留下一個恃寵而驕的印象。
這一點劉虎就做得很好,他雖然是劉璟堂兄,但從來就沒有擺出兄長的架子,和將士們打成一片。
趙云也相信劉璟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并不是偶然,而是有過人的才智,自己不用再爭,劉璟怎么處理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時,鄧艾又將辛治領了過來,對劉璟介紹道:“這位是編縣主簿,幫了我們大忙?!?
辛治跪下向劉璟行拜禮,“編縣主簿辛治拜見州牧!”
劉璟連忙扶起他笑道:“辛主簿不必再行大禮,快快請起?!?
劉璟又問道:“編縣除了主簿外,有其他官員嗎?”
“就只有卑職一人?!?
劉璟點點頭,“編縣現有多少人,火燒縣城時可有死傷?”
“回稟州牧,編縣現在一共有三百余戶人家,白天在城外耕作,晚上回城,在前天的大火中,大家都躲在城東,沒有被大火波及,只有兩名老人因驚嚇而去世外,再無死傷?!?
“不錯!這是一個很好的結果?!?
劉璟非常贊許眼前這位官員,能夠不棄自己子民,患難與共,這樣的官員值得褒獎。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編縣縣令,逃民很快就會返鄉,還要再辛苦你了?!?
辛治大喜,連忙躬身道:“謝州牧封賞!”
這時,旁邊鄧艾又道:“上次州牧問過我族兄鄧芝之事,鄧芝正是辛縣令的妻弟。”
劉璟一怔,隨即問辛治道:“不知辛縣令是否還和鄧芝有往來?”
辛治心知劉璟是要拉攏鄧芝,他連忙躬身道:“我們經常有書信往來,不久前,他還寫信問我荊州的局勢,如果州牧想讓鄧芝投效荊州,我愿寫信去勸說,或者,我親自去一趟巴東郡。”
鄧芝當然是才華橫溢之人,但此時鄧芝是巴東太守龐羲的心腹幕僚,他的意義非同尋常。
劉璟沉思片刻,便低聲對辛治囑咐幾句,最后笑道:“若你能辦成此事,我會記你大功,升你為南郡郡丞?!?
辛治心中激動萬分,剛剛才升為縣令,現在又有機會再升一級,這簡直是他中了大運,他連忙抱拳道:“屬下絕不會辜負州牧的重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