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霞明滅,天光漸轉昏暗,過不了半個時辰,夜幕就會降臨。
陰風突起,夏侯蘭心中亂跳,驀地睜圓兩眼,伏在地上側耳傾聽了一陣,不由大驚失色。
只聽地面轟轟隆隆,竟似有數不盡的鐵蹄狂奔而來!
他無暇多想,立時轉過身去,朝著村內發足飛奔。
馬蹄聲越來越響,喊殺聲越來越近,夏侯蘭越發肯定,突襲而來的,斷然不是黑山那些散兵游勇,而是草原民族的精銳騎兵!
難道說,北方游牧民族,又要南侵不成?
震驚之余,夏侯蘭一邊極速奔跑,一邊腦筋飛轉迅速回憶,但他思來想去,不論是倒背如流的三國演義,還是曾經熟讀的若干正史,似乎都沒有記載過任何蛛絲馬跡,忍不住心中大急。
四下里殺聲大起,村中一片大亂,慘叫驚呼聲聲入耳,夏侯蘭忽聽得一句“匈奴人來啦”,心頭猛地一震,忽然想道:“是了!好像有野史記載,中平四年,南匈奴反漢,起大軍十余萬眾,長驅直入,殺戮極廣。”
此事一明,不由心下大凜,十萬匈奴進犯,鐵蹄之下,百姓豈不遭殃?腦海中突地閃現匈奴過處,萬民慘遭roulin,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慘痛畫面,他不由熱血上涌,氣滿胸膛,攥緊了雙拳暗暗發誓:“好男兒生當此時,就該保家衛民,抗擊胡虜,拯我河山!”
主意打定,夏侯蘭甩開大步,毅然決然地朝著喊殺聲最為慘烈的打谷場方向疾行而去。
打谷場,異常激烈的戰斗持續了好一段時間,地面上血流成河,到處都是殘肢斷臂,血肉模糊,就連空氣中都有著慘烈無比的濃重味道。
奔到場外,只見數百騎兵往來縱橫,趙云三將困在垓心奮力廝殺,狀若瘋癲,早已殺紅了眼。
場外西北方向,數千鐵騎嚴陣以待,殺氣騰騰,為首一員大將,滿臉絡腮胡須,鼻子上戴了一個金色圓環,滿頭金發隨風卷舞,猶如雄獅一般,不住地咆哮道:“其他的人不要管,先捉了這三個猛士再說!”
夏侯蘭驀地瞧見,趙風、耿忠立在場東不遠處,身后簇擁著三五十個軍士,一個個沖著西方怒目咬牙,恨不得殺進重圍,救出趙云三將。
他不覺松了口氣,左顧右盼,卻不見趙雨蹤跡,一顆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兒處,忍不住立刻沖了過去。
“大哥,小雨呢?”
趙風見他歸來,心中大石陡然落地,正待說話,卻見身后一個軍士跳將出來,二話不說,迎面撲進懷中,又驚又喜道:“大哥,你可來啦!”
夏侯蘭只覺香氣襲人,精神為之一爽,細看懷中之人,赫然正是趙雨,此時扮作男裝,俏生生地瞧著他格格直笑。
原來夏侯蘭悄然離去,沒了蹤跡,趙家眾人憂心忡忡,齊出尋找,恰好趕上匈奴來襲,登時大亂,此時童淵李彥早已飄然而去,趙云三將勇則勇矣,終是太過年輕,十bajiu歲的毛頭小伙兒,素無領軍經驗,雖有近百軍士,上千暴民,卻都是各自為戰,亂打一通,要不是耿忠沉穩,趙風急智,只怕早已全軍覆沒。
當下趙風設計,令趙云三將齊頭西進,合力擋住敵鋒,又令耿忠統帥眾軍,指揮百姓全速南撤,只是趙雨擔心愛郎安危,死活不肯隨眾遷往南山,趙風無奈之下,只得教她扮作軍士,緊隨己后。
待到百姓散盡,忽見西北邊黑壓壓一片,原來是匈奴主力到了,趙云顏良文丑這三個猛人殺得興起,竟然不顧生死,直沖敵陣!
匈奴大將瞧見三人勇猛無敵,登時來了興致,傳下令來,務要生擒活捉,這三人酣戰良久,竟無法得脫。
夏侯蘭既見趙雨,心中大定,問眾軍借了一桿長槍,抖擻精神,轉身殺入重圍之中!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沒趕上開口勸阻,他一個縱身,便已闖進敵陣,看也不看來敵一眼,長槍疾刺,毒蛇吐信一般,瞬間洞穿敵騎心窩,拔出槍來,就勢翻身一躍,跳上馬背,反手將尸體推落,猛地一提韁繩,那匹馬前蹄揚起,唏律律連聲暴嘶,夏侯蘭一記手刀,狠狠地擊在馬頸,那馬立時溫馴如初,他仰天長嘯,拍馬殺向垓心!
這一擊,有如行云流水一般,前后動作一氣呵成,直看得場外群情振奮,轟天價叫起好來。
夏侯蘭縱馬挺槍,所過之處無一合之敵,好似劈波斬浪一般,硬生生切透重圍,見了趙云三將,立時大喝道:“休要戀戰,快快隨我殺出重圍!”
三將見了,不敢多言,連忙緊緊跟隨,向圈外殺去,四大猛將聚在一處,夏侯蘭又是生力之軍,威力自然水漲船高,這一陣,直殺的敵騎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過不多時,夏侯蘭領著三將潰圍而出,回到了場東,眾軍見了,頓時歡欣鼓舞,士氣大振。
數百殘敵經此大變,個個膽戰心驚,居然一哄而散,沒命價逃歸本陣,登時惹得領軍將領臭罵不已。
匈奴大將見此情形,心中翻起驚濤駭浪,一時竟說不出話來,目瞪口呆了片刻,暗道:“此必神人,不可與敵!”便要下令撤軍,卻見身旁一人湊將上來,眼中閃爍著陰險的笑意,滿臉狐媚地對他低聲耳語了一陣,立時令他滿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夏侯蘭無比震驚地瞧見,敵陣中那張諂媚無比的笑臉,居然就是屢屢設下奸計,每每想要至他于死地而后快的,大漢正定縣縣令白冒白大人!
有那么一瞬間,他不愿意相信這是真的,漢奸,竟然是古已有之!
環視四野,尸體縱橫交錯,有白發老,有垂髫兒,有悲憤男,還有赤露女!
白冒以身投敵,竟全都視若不見!
夏侯蘭顫抖著,胸中翻滾不斷,氣血上涌,直沖頂門,心頭一把熊熊大火,令他幾欲發狂!
“白冒,投敵了!”
伴隨著趙風一句低語,場上氣氛登時變得無比壓抑,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良久,也不知是誰,帶著哭腔,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句:“不殺白冒,何以為人?”
第二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