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傢伙居然用毒,早知道我就一刀結果了他!”
醒來已是早上,林家仁一想起昨夜的暈倒,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還是省省吧,雖然那人很討厭,但下毒的卻並不是他?!?
照顧了他一夜的玲,打著哈欠如是說道。
“什麼?怎麼可能?”
林家仁滿臉的不相信。
“本來我也是你這麼認爲的,可搜了他的身還有拷問了一番之後纔想到,他可是既沒有毒物在身也沒有時間下毒的,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立羽司的探子就找上門來了。原來你中的是特製的迷藥,他們那時候纔想起在你進門的時候給你下了去?!?
“什麼時候?我怎麼沒印象?!”
“還記得你當時的調侃麼?”
“我只記得我是最先進去的,等他們攻擊我了,你們倆纔出現(xiàn)將他們制服的,是有什麼機關麼?”
“呵,那都是他們自作聰明搞的小玩意,把無色無味的迷藥塗在了門上……用他們的話來說,這是以備不時之需,要不是你及時出示了身份證明,他們都還有招可以反抗咱們的。還有啊,當時他們的震驚不是被你調笑了麼?那就是因爲你中了迷藥卻沒倒在門口,後來他們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才又追上來準備說清情況的?!?
“哈?”自己有迷藥抗體?嗯,想想也是,咱大天朝食物不是食物的吃法,早就應該百毒不侵了纔對。不過後面又發(fā)作了,應該還是中招了,看來延時厲害的,並不只有網絡啊。
仔細想想,其實也挺高興的,自己一手締造的立羽司,現(xiàn)今也發(fā)展壯大如斯啊,不過感覺上爲毛會稽這邊的要厲害一些呢?
“他們的鞋裡也有暗器……”玲還在不厭其煩的解釋,林家仁早已神遊天外去了。
隔了好一會兒林家仁纔回過神來,道:“昨晚遇見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個,可能需要待會再說了,有人想要見你,我看他都在外頭候一夜了,你或許想要先見一見也說不定?!?
嗯?有人求見?!知道自己來餘姚的可不多,會是誰呢?“請進來吧!”先見一見再說吧。
一隻眼睛烏青,一隻手也掛在脖子下邊,只有穿戴還算是整齊,那人一見到林家仁就像是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差點就熱淚盈眶鼻涕俱下,只聽“噗通”一聲,他就半跪在地,用僅有的一隻能活動的手拍著自己的胸脯,一邊還說道:“總算等到了?!?
“哎喲你這是……先起來再說。”林家仁可見不得這個,這是被什麼人給暴揍了一頓吧?光是看著就覺得慘:“咱們素昧平生的,大哥找我作甚?”
“我這裡有一封書信,還請大人先過目?!彼仓雷约喝宋⒀暂p,估計說什麼話人家也不會信,不如直接出示物件來得實在,而且自己這副德行,還是早點做完事情收工,好好養(yǎng)傷去好些。
說著,他將手吃力的送進了懷裡,一番尋找之後,又緩緩地掏出了手。整個過程玲都是目不轉睛,生怕這又是一個掩蓋手法逆天的刺客。
“就,就是這個了!”
“啥?你管這叫做書信?!”
林家仁一頭霧水地看著對方手裡的……昆布?又或者是麻布?總之就是一塊長相極爲難看的布塊!那上面能寫字麼?這人不是在開玩笑吧?
看著對方極爲認真且恭敬的態(tài)度,林家仁不懷疑自己的想法都是不可能的,心中一陣糾葛之後,還是決定先睹爲快:“呈上來吧?!?
而事實是,這的的確確是一塊寫有字的布,只是那上面張牙舞爪的黑線條,他竟然一個也不認識。
這是小篆,而且是秦篆,只識漢隸的他要能認得那還真是出鬼了。
“啊,啊,這個,嗯,你先下去休息吧,我需要時間討論一下,再給你答覆。”
萬金油似的回答!不愧是跟了尚香姐這麼些年啊,這也學了來。林家仁還記得,每當尚香姐不知道怎麼回答對方,或者搞不清楚別人意思的時候,她就會來這麼一句,然後下一步基本上就是找人商量,那個**多數時候就是林家仁。
來人還想說點什麼,但看了看林家仁嚴肅認真的表情,還是生生地把話給嚥了下去,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而林家仁人,和以前的尚香姐易地而處之後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該輪到自己找人了。
“玲,玲,快過來看看。這都寫的什麼啊?”不懂就問,一向是林家仁的優(yōu)點。
“這個嘛,我看看!哦!??!嗯!”
“怎麼樣了,說的什麼?”
“不知道。”很乾脆很利落的回答,玲完全就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都沒讀過書,誒,你不是飽學詩書的麼?怎麼反倒問起我來了?”
“我都忘記了,幫主公批示上書的時候,是誰在旁邊給我念來著,現(xiàn)在她居然告訴我她沒讀過書?這是不是有點荒天下之大謬?”
“我的確沒讀過書啊,可以識字跟這個沒關係的呀!”
“呃,不跟你囉嗦了,我去問別人……那啥,還是你去把他們都叫來吧,嗯,沙摩柯就不用了?!彼J識的字比三歲孩童還少呢,這是個硬傷。
“我還是去找留在驛館的佐官吧,我想花臉他們也不會認識這種字體的?!?
還是玲想的周到啊,不一會兒幾個文人打扮的傢伙就被找了來,看打扮就知道一定是那種排不上號的刀筆小吏,不過單論識字的話,林家仁不用掂量就知道自己肯定不如人家了。這年頭的官員提拔可沒有後世那麼高端,沒有科舉也沒有高考,有的只是各自爲陣的選拔,各大家族、高官或是諸侯們的豢養(yǎng),也就是傳承自春秋戰(zhàn)國的門客體系。當然了,除此之外,還有大漢朝獨一無二的孝廉體制。
孝廉,就是功名,顧名思義推舉的就是兩種人:孝子和廉吏,爲官員晉升的正規(guī)途徑,在兩漢之時應用相當廣泛,原是每一年各郡各縣各舉薦一孝一廉共兩人,大多爲鄰里通曉經典之儒生及當地下屬之小吏。順道說一句,還要考試哦。先推舉後考試,考試通過才能夠被錄用,而考試的內容還分得很細,根據被舉人之學藝而定分別加試不同科目。
在東漢末年,這種制度更加盛行,別看曹操說什麼唯纔是舉不顧德行提拔人才,但你仔細看看那些處在關鍵位置的哪一個不是出自豪門望族,又有哪一個不是被舉過孝廉的,連他自己當年去洛陽做官不也是走的這條路?而那些有才無德的人,他會用而且用的還不錯,應該也是由他自身霸主氣質所決定的吧。
而在林家仁面前的幾位,正是由尚香姐主導之制度改革之下,進入基層歷練的產物。由於精簡機構的提出,一系列措施下來,去蕪存菁就是當然之事,就連之前一起行動的東溪村村長,那都是個讀過書會算賬的主,跟他平階的這幾位就可以預期了。
“怎麼樣,上面說的什麼?”
“大人,請容咱們多看一會,總覺得似是而非?。 ?
被幾人推舉出來說話的,是一名瘦得跟竹竿似的書生,看來平日裡餘姚令對他們的“榨取”不小啊。
“哦?你們也不認得?”
“不,可以確定的是,此乃秦篆是也,只不過秦篆卻也有地域差異,咱們還在辨別?!?
――――――――――――“嗯,有了,這好像是徐州周邊的書寫習慣,你看這個字的這一劃……”
“好像已經很少有人再使用了吧?你確定麼?”
“不不,我看啊……”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竟然吵起來了,難道文人爭論都無可避免的會演變成吵架?要不是比上司還高幾階的大人還在這裡讓他們有所剋制,估計打起來都有可能!
要不怎麼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呢,這……真好玩。不過,還有人在外邊等著呢,你們還是給我適可而止吧!
“都給我閉嘴!”環(huán)顧了吵吵的幾人,林家仁續(xù)道:“我請你們來是想要知道這塊破不上寫的內容,而不是聽你們爭執(zhí)的!快統(tǒng)一意見給我一個答案,至於要爭還是別的什麼,呆會兒我可以把這東西給你們!”反正一塊破布,你們隨便玩。
“是,大人?!辈焕⑹潜贿@幾個推薦出來說話的人啊,剛纔還面紅耳赤喋喋不休,這會兒就相當恭敬地朝林家仁行禮:“布上寫的是:君問歸期,何以有期;欲訴還休,不眠不休。千里江波,復起顛簸;一城之中,大船之東?!?
“哈?這是……什麼意思?”林家仁還真就問出口來了,可信是給你的,擺明了有暗語,可要是你不知道,在場的還有誰能知道?
林家仁直接傻眼了,見沒人回答,更是覺得尷尬:“這就沒了?你們仔細找找,還有沒有什麼漏掉的!”
“呃……沒了。不不不,左下角還有一個印章,上面寫的好像是四個字:千、山、雪、暮?!?
“我想應該是千山暮雪吧?誒,等等,拿來我看!你說的是哪幾個字?幫我指出來!”
忽然,林家仁心頭爲之一震,寫成這樣應該是故意的,那個印章若是從右往左只看第一排的兩個字,那就是——千雪!
千雪?;蛘哒f倭國卑彌呼女王,是巧合,還是你真的親自來了?
一問便知。
叫來了那個送信的倒黴蛋,林家仁總得試探一下:“你這是喬裝吧?還挺像,這封信我思考過了,我也派個人跟你回去作爲交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