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yún)騄雖然被向天和王月影帶回冀縣,軟禁在城主府,可王旭並沒有去見她哪怕一面,這也是出於對當下征戰(zhàn)的環(huán)境所考慮。
平日裡負責照顧馬雲(yún)騄的任務,便落到了龍虎衛(wèi)鳳組統(tǒng)領王月影的身上。
接下來的日子,楚國南線戰(zhàn)場的烽火逐漸黯淡下來,前線各部幾乎都穩(wěn)守防線,沒有進擊的機會,反而是佔領地域內(nèi),不時便可看到一隊隊兵士往來巡查,遊蕩於各處城鄉(xiāng)的道路上,他們不斷宣揚著楚國的政令,同時更是一種威懾,維持著佔領區(qū)的穩(wěn)定。
唯獨鳥氏,仍然還面臨著安定馬騰所率主力的瘋狂進攻。
鳥氏如今不但是楚國南線兵馬的東北門戶,更是深插在涼州軍內(nèi)的一顆釘子,威脅巨大,馬騰不得不傾盡全力攻打。
只是現(xiàn)如今的局面,楚國要取得進一步突破很難,可涼州軍欲奪回失地也很難,因爲兩邊都已經(jīng)做出完整的部署,各據(jù)險隘,陷入鏖兵對峙的狀態(tài)。在兩方大勢力的規(guī)模化戰(zhàn)爭中,若無別的額外力量干涉,很容易便會如此。有時候兩方都無力再打,而條件又合適的話,兩國等同於重新劃分了疆界,這是常態(tài)。
現(xiàn)在楚國已經(jīng)站穩(wěn)腳跟,鳥氏所處位置更是險峻異常,趙雲(yún)親自率部固守各處要地,更有張任這樣的大將,荀諶這樣的謀士傾力相輔佐,哪兒是那麼容易正面強攻打破的?
這麼久的征戰(zhàn),馬騰連鳥氏外圍的各處險要都沒能攻破,根本無法兵臨城池,兩方對各處據(jù)點和重要道路進行了瘋狂的爭奪,你攻下來,我隨之又打回去。處於激烈的焦灼之中。
最重要的是,趙雲(yún)等人並非孤軍作戰(zhàn),他後面有強大的保障。西南有駐守阿陽的廖化隨時策應,坐鎮(zhèn)冀縣的王旭更是兩度派出援軍。給其足夠的兵力保障,這樣的戰(zhàn)爭,只能是消耗戰(zhàn)!
真正打得如火如荼的戰(zhàn)場,其實是北線戰(zhàn)場,因爲分了徐盛率部五萬鎮(zhèn)守漆縣,高順手中實則只有五萬多人,兵力最弱,同時他們所面對的卻是羌、胡聯(lián)軍。行動快,攻擊性強,喜歡直來直去,再加上北線戰(zhàn)場地廣人稀,大面積的空曠地帶,讓他們不得不交戰(zhàn)。
可以說,高順的任務本身就不是進攻,而是在北地牽制住涼州的外族聯(lián)軍,楚國高層最早制定的目標,就是讓他們打運動戰(zhàn)。而不是攻防戰(zhàn),是最艱苦也最難打的戰(zhàn)場。
王旭讓其長子王徵也陪同高順去那邊,就是爲了讓年輕的王徵能在困境中磨練。
雖然他內(nèi)心深處也很擔心。可王徵終究是楚國的王太子,既然已身在這個亂世,那麼若沒有出類拔萃的文治武功,其根本壓不住這個璀璨的時代,且不說將來立國之後當皇帝,就算是現(xiàn)在的楚王,其也坐不穩(wěn),大權(quán)旁落,羣臣分崩離析是必然。
因此無論多麼危險。無論多麼艱苦,都必須去。王旭沒有選擇,其子王徵更沒有選擇。這已經(jīng)是註定的命……
“駕!駕!駕!”
荒涼的戈壁灘上,一騎快馬絕塵狂奔,身後還跟著數(shù)十騎緊緊追趕,氣氛非常緊張。
那正在追擊的數(shù)十騎中,還不時傳來呼喊。
“郭太守,何故匆忙而去,屬下有事稟報!”
亡命狂奔的郭智毫不理會,只管奮力狂衝,眼神中全是化不開的急切。
這個郭智正是歷史上魏國黃初年間的東安太守,與當時的杜畿等人交好,現(xiàn)如今是涼州的隴西太守。
此時,兩邊一追一逃,端是顯得很怪異,因爲郭智身後緊緊追趕的那幾十騎,明顯也是涼州人,甚至還有他的屬下。
郭智此刻只顧著策馬奔逃,並未注意地勢,其剛剛轉(zhuǎn)過一個拐角,突然,從道路兩旁的巨石後竄出兩個人,直接迎面衝至,步履極快,幾乎在郭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猛撲過來。
只見那道身影敏捷如猿,飛身躍起,長臂舒展,已是抱著郭智摔落下馬,兩人就地翻了好幾圈,這才止住那強大的慣性,而那匹戰(zhàn)馬仍然還在狂奔往前!
郭智反應不可謂不快,摔落地上後,隨之縱身而起,拔腿便要跑。
可惜已經(jīng)晚了,郭智剛剛邁出腳步,一騎已呼嘯而過,長槍拍到其背上,再次將他打翻在地,摔了個大跟斗,沒等他從短暫的眩暈中醒轉(zhuǎn),無數(shù)的刀槍已經(jīng)架到他的脖子上,死死將其按在地面。
“郭太守,你這麼行色匆匆,意欲去哪兒?”
“呸!”郭智狠狠吐出帶著血絲的唾沫,大聲罵道:“孔信,你們這些無恥之徒,竟然背叛主公!”
“唉!”
孔信一聲長嘆,帶著些許傷感。“主公雖待我們不薄,可其終究乃羌人之後,不能得大統(tǒng),我們效力於他,不過因其能統(tǒng)一涼州,讓百姓免除戰(zhàn)亂之苦,如今楚王西征,興仁義之兵,以掃平天下爲己任,待涼州百姓亦甚厚,何不能降?我等反主公,不爲功名利祿,只求天下早安,涼州早安!你也是漢人血脈,難道真的不能明白?”
“哼!主公雖不能得大統(tǒng),可卻恩在涼州,待我等亦甚厚,安能背棄?”郭智義正言辭地反駁。
孔信還沒來得及說話,其旁的李俊已是急聲接過。
“既然主公不能成就大統(tǒng),那若天下終究歸一,主公是否早晚亦要降?”
“涼州若成就大勢,何不能建國?”郭智怒道。
“糊塗!”姜隱大步走上前來,出聲怒斥:“涼州建國,究竟乃是羌人之國,還是漢人之國?現(xiàn)今羌人本不識得教化,兇蠻成性,若有約束還好,若無約束,漢人必被其殺盡。楚王之志,乃是以漢人爲基。容百族而興華夏,建不世之功業(yè),那時羌人也好。漢人也好,方能真正容而爲一。若以現(xiàn)在羌人的風俗爲基。漢人焉還有活路?”
“可少主亦是以各族共存爲己任,爲何你們不支持於他!”郭智顯然企圖說服幾人回心轉(zhuǎn)意。
王靈搖搖頭,接言道:“主公本有一半羌人血脈,少主馬義,公子馬超等人更有七層羌人血脈,馬氏宗族身後多有羌人爲親,少主這般想,其羌族親信會這般想嗎?涼州貧瘠。若欲強盛,本就不得不依賴於他們,可如何控制其人?殊不見,自從涼州統(tǒng)一以來,羌人越加跋扈?羌人強盛後,豈是一旨命令便能令其聽命?”
“是?。 币罡锌赝蚬牵瑒裾f道:“郭太守,你且看北地郡內(nèi),自從羌、胡佔據(jù)後,可還有漢人說話的權(quán)利。羌、胡各部雖然遵從少主命令,可少主派去的北地太守,可有漢人能處長的?羌人、胡人本就與漢人有隙。以其現(xiàn)在文化,更是極具侵略的本能,若不以漢人之法管束,怎不作亂?”
說著,尹奉直直望著郭智的眼睛,坦誠道:“若是羌、胡、氏人迅速強大,你可想過以他們的風俗,必將大舉侵入漢境,瓜分地域。那時華夏大地就沒有漢人說話的權(quán)利了,說不定便是漢人瀕臨滅亡之時!少主侷限於本身。不得不依靠羌、胡各族而崛起,如何能將其掌控?”
“漢人已傳承數(shù)千年。胸襟廣闊,可以接納外族容而爲一,可現(xiàn)在的外族會接納漢人嗎?他們很多族羣現(xiàn)在連文字都還沒有,若不經(jīng)言傳身教,明禮知義,你怎麼與他講道理、講大義?羌人沒了吃的,說搶就搶,待其實力超過漢人,你能制止其不搶嗎?郭太守,或許你現(xiàn)在確實盡了忠義,可卻負了祖宗血統(tǒng),負了炎黃之名!孰輕孰重?”
話說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沒辦法在繼續(xù)下去,剩下的只是各自的選擇。
孔信作爲帶頭之人,最後看了郭智一眼,便揮手道:“郭太守,我們幾人敬重你,這才說了這麼多,具體如何你與楚王去講吧!弟兄們,將郭太守暫且綁起來,我們還有大事要辦!”
“諾!”衆(zhòng)人齊聲應命。
………
五日後,一封快馬捷報傳至冀縣。
郭嘉覽畢,大喜過望,隨之匆匆尋到了城頭巡視的王旭。
“主公!主公!捷報,捷報!”
“嗯?”
王旭回頭,看到喘著粗氣快步走來的郭嘉,頓時笑道:“奉孝啊,能讓你這麼興奮,看來不是一般的捷報!”
“大捷!”
郭嘉走至近前,將密報遞呈給王旭?!皬堖|攻破隴西狄道,龐德大敗而逃,率殘部退往金城郡榆中!因形勢突變,涼州軍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韓猛、王凌已順勢進軍隴西北部的河關(guān)、枹罕等地,一日即克,直接威脅金城郡。張遼令王雄率一萬兵士留守狄道,自己也親率大軍在狄道北方三十里外要道紮營,直面榆中和勇士的涼州主力。”
王旭聽得瞠目結(jié)舌。
“這怎麼可能?狄道位置險隘,又有大將龐德駐守,張遼怎麼可能這麼快拿下,且讓涼州軍近乎反應都沒有?”
“此事能成,武都太守楊阜當記首功!”
郭嘉笑著回道:“楊阜前些時日親自冒死潛入敵境,尋到了敵將孔信等人,他們本是同鄉(xiāng),又是早年的玩伴,感情甚厚,正是在其勸說下,策反敵將王靈、李俊、孔信、姜隱、尹奉、姚瓊六人,他們率本部親信策應張遼,因而纔有此次大捷,同時他們還緝拿了隴西太守郭智,目前已在押送回冀縣的途中?!?
“原來如此!”
王旭釋然,腦中聽到這幾個熟悉的名字,更是閃過一抹靈光。
歷史上,馬超以羌、胡族人爲主力,組成聯(lián)軍起兵,聲勢不小,可給予其最後一擊的,正是楊阜。
楊阜當時以大義說服姜隱、尹奉、姚瓊、孔信和李俊、王靈等人,約定時間,同率部曲興兵討伐,併合力擊敗了馬超,最終迫使馬超不得不率部南下投奔了張魯。